你什么態(tài)度 第7節(jié)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王寒輕低頭看著貓,“養(yǎng)不好,不如不養(yǎng)?!?/br> 貓和人一樣,都是生命,一旦接手,就得負責,他沒有養(yǎng)貓的決心,也不想因為一時興起,就決定任何生物的命運。 第8章 一時間,裴戎沒法評論王寒輕的想法是有擔當,還是沒擔當,他打開車門,雙腿踩到地上,人還坐在副駕駛里。 那小野貓不光是不怕人,還是個自來熟,一聽到開門聲,轉(zhuǎn)頭又跑向裴戎,小腦袋像是不知道疼,一個勁兒地撞裴戎。 裴戎薅了它一把,它立馬被安撫下來,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個場面,裴戎忍不住看向了王寒輕,這貓怎么跟王寒輕一個德行,連索要別人的撫摸,都這么的強硬。 “呵?!焙攘司频呐崛譀]忍住,輕笑了一聲。 王寒輕木訥問道:“笑什么?” 裴戎整個人懶洋洋的,渾身上下都透著淡淡的酒氣,胸口被打濕的地方已經(jīng)半干,領(lǐng)口還是開著,能看到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跟王寒輕說話時,還有平時沒法看到的輕佻,應(yīng)該是有點醉了。 “扣子扣好。”王寒輕盯著裴戎的領(lǐng)口。 裴戎也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他確實有點上頭了,半開玩笑道:“怎么?你這么保守?” 王寒輕說話大喘氣,“現(xiàn)在晚上溫度低,容易感冒?!?/br> 裴戎癟了癟嘴,算是接受了他的關(guān)心。 就在裴戎扣扣子的時候,王寒輕又悠悠開口,“你穿的跟平時不一樣?!?/br> 裴戎頭都沒抬,漫不經(jīng)心道:“哦?是嗎?怎么個不一樣法?” “平時…”王寒輕詞語匱乏,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比較正經(jīng)?!?/br> 今晚裴戎第二次笑場,“你是想說老氣是吧?” 平時在廠里,夾克里面搭襯衣,手里還拎著保溫杯,光是打扮上已經(jīng)老了十多歲。 裴戎自嘲道:“沒辦法,領(lǐng)導(dǎo)都是些大我十幾二十幾的老大哥,再說了,也不讓穿得太花哨。” 不光是上班開的車,還是上班的衣著,都是朝規(guī)矩靠攏。 “失望了?”裴戎朝王寒輕挑了挑眉,“跟你想象中不一樣,我這人既沒有多優(yōu)秀,也沒你想象中那么正經(jīng),工作上隨波逐流,出廠離崗后,就是現(xiàn)在這副德行,還喜歡男人,假得很?!?/br> 王寒輕一愣,“我沒這么想?!?/br> 裴戎對他而言,就像是一件神秘的禮物,每開拆一點包裝,都是全新的驚喜。 “你很好。”王寒輕的評價又直白,又貧瘠。 裴戎突然覺得他挺有意思的,“哪里好?你說說看。” “別人都喜歡你?!?/br> 裴戎聽得一頭霧水,“別人?” 學校后門有過短暫的接觸過后,王寒輕偶爾能在校園碰到裴戎,裴戎身邊總是有很多人,男生女生都有,甚至連老師都和他有說有笑的。 那一天大課間,王寒輕擠在烏泱泱的人群當中,被人流涌向cao場,他個子不算高,被擠得相當難受,幾次都有沖出人群的沖動。 從教學樓下來后,沿著石梯往下走,從廣播里傳來一陣男聲,“后面的同學稍微加快腳步,不要推搡擁擠?!?/br> 王寒輕站在石梯最高處,一眼便看到了舞臺中央,拿著話筒在維持秩序的裴戎,裴戎的目光游移在人群當中,他背對陽光站著,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絲毫看不到怯場二字。 后來,每天第二節(jié) 課的大課間,每周一的升旗儀式,每一次學校的集會活動,都能看到裴戎的身影。 裴戎在王寒輕心目中,一直都是光鮮的,體面的。 裴戎挑了挑眉,努力回憶了一下學生時期的自己,到底是不是像王寒輕說的那么招人稀罕? 學校也是社會的縮影,當自己坐到學生會長那個位置,自然有同學會鞍前馬后,即便是裴戎自己不愿意,也是沒辦法拒絕的。 至于老師,老師也是人,也喜歡嘴甜會來事的,裴戎打小會說場面話,人前是招人喜歡,背后也不是沒聽過老師用調(diào)侃的語氣說他將來是當領(lǐng)導(dǎo)的料。 好賴話還能聽不出來嗎?說的好聽的就是八面玲瓏,說難聽的就是圓滑世故。 忽然之間,他有點羨慕王寒輕那副唯我獨尊的模樣,想喜歡誰就喜歡誰,想看不慣誰就不看慣誰,不用在乎別人怎么想,不用在乎別人的感受。 雖說得罪人,但至少自己輕松一點。 “我知道你喜歡男人?!蓖鹾p的話,讓裴戎愣了片刻。 裴戎有點醉了,剛說過的話,自己都不太記得,王寒輕卻能條理清楚的回答他每一個問題,生怕有任何的遺漏。 “有次周五晚自習下課?!蓖鹾p垂著眼睛,用腳尖點了點一旁的小野貓,“我走得很晚,看見你和其他人在巷子里…接吻?!?/br> 裴戎眉心一跳,他從初中便發(fā)覺自己的性向和一般人不一樣,高中大學都有過戀愛對象,反倒是工作后,沒有精力去維系戀愛關(guān)系,也有可能是沒遇到那個值得讓他真心對待人。 “早戀,還是同性戀,嚇到你了?”裴戎覺得,他真沒有王寒輕想象中那么好。 王寒輕快記不得當時的心情,茫然?無措?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只是自己總是會在大型集會的時候,去尋找裴戎的身影,路過張貼欄時,也會多看幾眼裴戎的照片,直到裴戎畢業(yè)后,學生會長也換人了,最后一次看到裴戎的名字,還是在高考喜報上。 新學期開學典禮,站在臺子上講話的學生代表換了新人,大課間、升旗、大型集會,再也沒看到裴戎的身影,王寒輕才漸漸意識到,裴戎已經(jīng)不在這個學校了。 他心里空落落的,他想去裴戎就讀的大學,想去裴戎所在的城市,想追隨裴戎的腳步,他對這個人的憧憬和向往,甚至到了夢里。 他夜里無數(shù)次摸出裴戎給他的手帕,想了好久才明白,他喜歡上了裴戎,可他又覺得可笑和莫名其妙,他喜歡裴戎什么呢? 愛上某人的契機是十分吊詭的,可能只是一次驚鴻一瞥,一次擦肩而過,如果喜歡太過具象化,喜歡他的品格,喜歡他的樣貌,喜歡他的氣質(zhì),一旦出現(xiàn)條件更好的人,你會趨向于更好的選擇,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對方哪里,反而更無法替代。 王寒輕敘事時的腔調(diào)比平時還是低沉一些,裴戎有些不忍心打斷,“后來,我的讀的大學跟你在同一個城市。” 風仗著夜色肆無忌憚,越刮越兇,裴戎往副駕駛里縮了縮,王寒輕沒有打聽過他任何事,至少自己沒聽過王寒輕這個名字。 人與人之間,是沒法做到徹徹底底的感同身受的。 如果是裴戎自己,已經(jīng)追到暗戀對象的城市去了,必定想要給這場暗戀留下一個結(jié)果。 裴戎對王寒輕有點好奇了,“既然一個城市了,當時沒想過來找我?” “我猜你當時應(yīng)該在忙著實習?!蓖鹾p像是很滿足,“已經(jīng)很近了,說不定,我在那個城市走過的路,剛好你也走過,很近了…” 暗戀要的不多,和對方在同一個城市,看同一輪月亮,走過同一段路,已經(jīng)自己和裴戎最近的距離。 再后來,王寒輕大學畢業(yè),他的專業(yè),留在大學所在的城市發(fā)展會更好,他還是回到了現(xiàn)在的城市。 “你就這么確定,我會回老家找工作?” 王寒輕表現(xiàn)得很不自信,“我不確定,我只是覺得,哪怕你留在外地,每年春節(jié)也會回來一次,可能…有機會…也不一定…” 概率性的詞匯真的很美好,至少對于沒有勝算的人來說是的,不會完全沒有希望,失望時也能得到安慰。 就像現(xiàn)在一樣,自己真的再次遇到裴戎,重逢的喜悅,是遠大于王寒輕的期望值的。 裴戎能聽他說這么多,他是不是也有一丁點兒的機會,有些話已經(jīng)呼之欲出,他開口喊了裴戎的名字,“裴戎…” 他還沒有正式跟裴戎表過白,沒有完完整整說一次喜歡,他… 遠光燈從遠處朝這邊射了過來,王寒輕微微撇過頭,裴戎輕聲道:“可能是拖車來了。” 這一打岔,王寒輕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他慌亂地眨了眨眼睛,“哦…好像是…” 拖車停在他倆前方,從車頭跳下兩個工作人員,跟裴戎核對了一下聯(lián)系方式,開始給車固定。 臨走前,裴戎撈起地上的小野貓塞到副駕駛座位前。 王寒輕問道:“你要養(yǎng)?” “我不養(yǎng),你突然覺得你說得很對,沒做好準備,就別一時興起?!迸崛诸D了頓,“我們倆在這兒好半天,都不見有大貓來找它,現(xiàn)在天氣越來越冷了,我怕它熬不過這個冬天,我自己養(yǎng)不了,可以給它找個好去處,正好廠里門衛(wèi)老頭喜歡,帶給他養(yǎng)?!?/br> 小貓?zhí)顫娏耍埖膫€性也很奇怪,人家越是不搭理它,它越是當個香餑餑往上湊,非得往駕駛座上爬。 裴戎長腿一伸,直接阻斷了它的去路,“它這么喜歡你,你沒事可以去廠里看看它。” 剛好拖車啟動,車輪也在緩緩朝前輪動。 王寒輕沒頭沒腦的來了句,“可以嗎?” 他眼里的光太耀眼,裴戎硬是把自己的話又回味了幾遍,隨后強調(diào):“我是說貓,不是說我。” 第9章 車里有些安靜,裴戎困意上頭,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副駕駛上,小野貓也不皮了,趴在他腳邊睡得很沉。 王寒輕想要幫裴戎將座椅放下去,“睡會兒?” 裴戎瞥見窗外的燈光閃爍,像是已經(jīng)開出了郊區(qū),他喝了酒,剛剛又吹了冷風,胃里開始有些翻涌,他側(cè)著身子,嘴里發(fā)出哼鳴聲,“嗯…” 王寒輕見狀,稍微將車窗打開了一點,車里的酒氣也散去大半,裴戎的表情也舒緩了不少。 拖車開得很平穩(wěn),王寒輕稍稍越過副駕駛,趁著裴戎假寐,大膽地描繪著裴戎的樣貌。 裴戎沒有摘眼鏡,金屬質(zhì)地的眼眶微微下滑,眼睛拖掛在了他的鼻尖上,眉頭緊蹙,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 這一刻,王寒輕覺得他是幸運的,這么近的距離,只要一伸手,便能觸碰到裴戎,真實的裴戎。 先前以為,能夢到裴戎已經(jīng)算是最大的恩賜,等人待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才發(fā)覺,貪欲是沒辦法滿足的。 他真的很想抱一抱裴戎。 車還得拖汽修廠去,他倆在車流量較多的地方下了車,小貓也睡得迷迷糊糊的被裹在毛巾里,裴戎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自己打車回家都成了問題,更別說帶條小貓。 王寒輕攔了車,先扶著裴戎上車,隨后自己才鉆了進去。 司機聞著酒氣,往后視鏡看了眼,“他可別吐在車上。” 要說裴戎是完全不省人事,倒也不至于,人家司機說話,他還能自己回答,“吐車上兩百?!?/br> 完事還拍著王寒輕的肩膀,把人給認錯了,“小吳!” 王寒輕轉(zhuǎn)過頭去看他,也不糾正他的稱呼,只是安安靜靜地等下文。 裴戎大概是覺得“小吳”變了樣,撐起身,瞇著眼睛朝王寒輕靠近,仔細分辨,最后非常肯定,“小王?!?/br> 他還記得貓,口齒也非常清楚,“貓,弄去我家樓下的寵物醫(yī)院?!?/br> 撲面而來的酒氣,還夾雜的裴戎身上特有的味道,讓王寒輕有些走神,他怔愣了片刻,將裴戎扶正,“這個點兒可能關(guān)門了?!?/br> 他們還是算幸運,到寵物醫(yī)院的時候,人家正準備關(guān)門,王寒輕把貓交給工作人員,又留了聯(lián)系方式,交代好一切,才去蹲在樹下抽煙的裴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