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她如玉的面龐上，讓唇色顯得異常的淡白，微微啟合的瞬間，柔軟的線條像是勾勒了一抹盈盈的水光，閃亮了面前男子的雙眸。

    陸澂的理智，霎那間丟盔棄甲、一片倉惶。他伸臂攬過阿渺，緊緊擁住，俯低了頭，將所有的不舍、愛慕、依戀、渴望，全都化作了熾熱的輾轉(zhuǎn)，溫柔綿長地?zé)o限流連。

    阿渺被突如其來的柔情席卷，思緒一時抽空，感覺到對方明顯少了從前的生疏與試探、攻城略地般的渴求著淪肌浹髓的交融，不覺又有些慌亂起來，扭過頭，掙扎開來，低低道：“你別這樣?！?/br>
    她心跳如鼓，思維混雜，臉頰燙的嚇人。

    陸澂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控，連忙撤了力，歉疚道：“對不起，是我唐突了?！?/br>
    他厭恨自己的笨拙，厭恨自己無法用言語來傾訴滿腔的情思，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將自己的一顆心剖開獻(xiàn)上、心甘情愿地將世間一切的美好都奉至她的腳下，可卻又惶恐地覺得，這世上，好像沒有什么能配得上他的蕭令薇……

    一抹淡淡的流云拂至月上，遮映出一層蒼白的光暈。

    林間棲息的夜梟忽而驚醒，猛地?fù)浯蛑岚驈椫Χ?，發(fā)出了一聲悚然的詭異鳴叫。

    阿渺也終于鎮(zhèn)定了下來。

    “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br>
    她后退著跟陸澂拉開了距離，眼神落在夜色林間的晦暗虛無之處，輕聲道：“上次你送我的那個人偶，我不小心忘在打鐵的草廬了。你能不能……去找一找，若是可以，讓人快馬送來給我？我想……帶著一起回去。”

    離別的時刻，終是百般攥拽、亦留拖不住的。

    陸澂點(diǎn)了下頭，艱難開口：“好?！?/br>
    阿渺迅速地轉(zhuǎn)過身，抬腳就走。

    身后那人的視線，凝濯在她的背影上，即使走得那么快，還是依舊能感覺他目光中的熱度與繾綣……

    馬車?yán)铮盥兜男那橐嗍菑?fù)雜，見到阿渺撩簾回到車廂，緊掐著交握于身前的雙手，隔了許久，低不可聞地問了句：

    “鄭規(guī)……死了嗎？”

    阿渺坐在靠窗的一側(cè)，面龐隱在窗簾邊角的陰影中、看不清神情，好半晌，都沒有出聲。

    車外傳來了出發(fā)的信號，馬車再度轔轔而動，重新啟程。

    阿渺終于緩緩開了口：“還沒死。那人是兵部的官員，知道南朝的兵力部署，我要先將他交給五哥，之后再殺?！?/br>
    令露聽她語氣里有種少見的懨冷，心中疑惑，“你……怎么了？”

    “沒什么。”

    阿渺伸出手指，將窗簾撥開一角，“我就是……想起我阿娘離世的那一晚了。那晚的月色就像今夜，樹上的老鴰，也是這樣叫的……”

    令露對于程貴嬪之死一直心有愧疚，沒敢接話，待到阿渺徹底沉靜下來，馬車又行出好一段路程之后，自己被車廂內(nèi)近乎死寂的氣氛折磨得有些慌亂，方才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開了口：

    “都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你竟然還記得這般清楚?！?/br>
    阿渺依舊握著窗簾，淡淡“嗯”了聲，“當(dāng)然清楚。一輩子，也不能忘?！?/br>
    這時，有馬蹄聲在車外靠近，婁顯倫的聲音低低響起：

    “殿下，都準(zhǔn)備好了。”

    阿渺手中的車簾，終于松了開來。

    她打開車廂角落的一個行李箱，取出一副黑色的甲衣和頭盔、穿戴上，又從一個匣子里抽出了冰絲鏈，纏到臂間，一面壓著聲對令露叮囑道：

    “出了富陽關(guān)，五哥的人就會來接應(yīng)。到時候，楚王府派來送行的兵將必定會跟他們交手，你無論聽到什么動靜，都千萬不要下車?！?/br>
    令露面色驚惶，“那你要去哪兒？”

    她并不知阿渺會武之事，也弄不明白她為何要往身上套一副軍甲……

    “我答應(yīng)過你，一定會殺了程卓。”

    阿渺拉緊甲衣上的皮系帶、抬起眼來，目光透著一股決絕的冷毅，隨即掀開車簾，悄無聲息地躍下了馬車。

    第111章 ……

    趙易與隨行的幾名死士, 早已等候在附近的林間，很快與阿渺匯合，各自上了坐騎。

    阿渺握著韁繩, 最后確認(rèn)了一遍眾人的衣飾，對趙易點(diǎn)了點(diǎn)頭：

    “出發(fā)吧！”

    蕭劭安排在她身邊的兩名侍女，霜華記憶力超群、雪影則極擅手工，阿渺刻意讓她們與楚王府的護(hù)衛(wèi)多有接觸，將對方軍甲衣物、馬車形制皆牢牢記住，繪制圖樣, 再交由趙易通過不同的途徑仿制而出。

    此時諸人皆身穿楚王府的軍甲, 馬匹當(dāng)盧上印著王府徽記，由趙易領(lǐng)頭, 一路揚(yáng)塵疾馳，很快奔至了京城的西城門。

    因?yàn)榻褚龟憹孪茸隽税才?，皇城至西城門整條線上的守將都是他的親信, 眼下見到楚王府護(hù)衛(wèi)返城，自是不敢阻攔, 連忙退至一旁躬身行禮。

    趙易等人一路入京暢通無阻, 直到臨近皇城附近, 方才漸漸減慢了速度, 轉(zhuǎn)入了一條人跡稀少的陰暗小巷。少頃，一行人再次從巷中重新出發(fā), 依舊是楚王護(hù)衛(wèi)的裝束, 只不過阿渺一人改乘了馬車，在車廂內(nèi)迅速地恢復(fù)了女裝。

    車隊(duì)抵達(dá)皇城門下。

    守門的神策軍上前攔住了馬車，打量著馬車上的徽記，“這是……楚王殿下？”

    阿渺撩開車簾, 眉目清冷：

    “我是齊國長公主蕭令薇，奉御詔前來覲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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