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識則從地上拎起牛皮紙袋，三兩下拆開袋子，他咬了一口面包，往前走兩步查看其他的射燈。

    “我來檢查吧，您先吃早餐?！痹评鍦芈暤?，傅識則腳步一停，回頭看她。

    她剛才說錯什么了嗎？還是她臉上有臟東西？云厘心中劃過好幾個想法，見傅識則沒動，她緊張兮兮地說，“您也辛苦了一早上了，剩下的我來做就好。”

    沒想到的是傅識則只是又咬了一口面包，學她的口氣：“不勞您幫忙。”

    “……”

    云厘學乖了：“那你先吃早餐……”

    其他的燈光設(shè)備基本都正常，云厘基本把幾個有點小問題的記在紙上，傅識則慢慢地跟在她身后。

    后方的存在給云厘心里一陣陣壓力，她故作鎮(zhèn)定，遲疑道，“那我們今天還做別的事嗎？”

    傅識則嗯了一聲，停頓一會，又問她：“你想做什么？”

    云厘手一頓。

    這問題問的——她能想做什么？？

    這不是該問他?。?/br>
    好在傅識則吃完了早飯，也沒在意她的回答，告訴她今早剩余的工作是把場館內(nèi)的其余游戲設(shè)備測試一遍。

    是她能做的事，云厘松了口氣。

    和她第一次到的時候相比，eaw新增了一些經(jīng)典電影的主題場館，還有一些街邊娛樂項目比如表情模仿抽獎，游戲盲盒等。云厘還不熟悉場館，揣著文件夾跟在傅識則后面。每測試完一個設(shè)備，云厘就會在檢查表上對應(yīng)的位置打勾。

    剩余，兩人分頭行動，云厘負責表情模仿抽獎的機器。這套機器利用了人臉表情識別技術(shù)，屏幕上會提示玩家需要模仿的情緒，然后鏡頭會記錄玩家的表情并進行識別，匹配分數(shù)越高，抽獎的獎品越豐厚。

    云厘以前沒玩過這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么靈敏。

    她坐在機子前，屏幕上出現(xiàn)她的臉，并且左上角用不同的顏色條標注各種情緒的分值以及總分。

    她點擊“開始游戲”，屏幕提示：興高采烈。

    云厘露出一個淺笑，屏幕上一個黃色長方形框出她的臉，隨后鮮艷的廣告字體顯示總分——20分。

    這……也太難了吧？

    云厘點擊再來一次，在出現(xiàn)黃框之后，她立馬夸張地挑眉瞪大眼睛，咧開嘴巴，連笑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屏幕彈出幾個掀開的禮物盒——100分，您超過了99%的人。

    也太浮夸了。

    對于那些沒什么情緒的人，這個游戲就不太友好。

    在對應(yīng)位置打鉤后，云厘在屏幕上cao作，正準備關(guān)機。

    心底突然冒出另一個想法——

    想法剛萌生，云厘便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兒過分。

    恰好傅識則已經(jīng)測試完了，過來她這邊。

    云厘后退一步，將文件夾向下放在大腿側(cè)。

    “這臺機器好像有點問題，檢測不太準確。”云厘一邊說一邊觀察傅識則的神色。

    她……也不算說謊吧？

    這個機器確實也不太準，她得露出好夸張的表情才能拿到高分。

    說服完自己，云厘心里稍微有點期待，等著傅識則的反應(yīng)。

    “一直都這樣?！备底R則興致乏乏地打了個哈欠，在屏幕上戳了戳。

    彈出幾個字——心花怒放。

    傅識則的臉在屏幕正中央，顯得陰鷙而凝重，他繃直的下顎線條終于松了松，似乎是很努力在扯出笑容。

    紫灰色的箱子出現(xiàn)在屏幕。

    左上角的“憤怒”和“悲傷”兩個分值騰地升上去。

    ——10分，您超過了5%的人。

    果然還挺準的。

    云厘心想。但傅識則絲毫沒有為了拿高分擠出笑臉的樣子，云厘原本的小算盤也沒得逞。

    “不準?！备底R則直接走到一旁，往檢測表上打了一個大大的x，將筆蓋一合攏就掛到胸前的口袋里。

    云厘連忙笑著安慰道，“就是它不太準，我們可以找廠家修理?！?/br>
    而此刻云厘的臉剛好被攝像頭捕捉到。

    分數(shù)直接從10分跳到了100分。

    “……”

    這就像，你上一秒和考砸的朋友說，沒事，大家都考得很差，下一秒班主任在這講臺上大聲宣告你拿了年級第一?！?/br>
    “你看，你還超過了5%的人?！痹评宥加悬c語無倫次了，“5%乘以總?cè)巳?，那也是個巨大的數(shù)目了?！?/br>
    傅識則瞥她：“你還挺樂觀?！?/br>
    “……”

    好在傅識則早已經(jīng)習慣這個機器，并且也很有自知之明。

    檢查完設(shè)備已經(jīng)到午休時間了，兩人拉了小房間的閘后準備離開，云厘注意到最外側(cè)的房間門口放著個街機，介紹上寫著房間里的這款vr游戲改編自一款經(jīng)典街機游戲。

    在云厘上小學的時候，街機游戲火遍西伏。放學后，云厘經(jīng)常會和同學偷偷地去玩，約定要一塊兒玩一輩子。

    那時候她的零花錢還不多，就將每個星期的一兩塊錢存下來。再后來就是云野上小學了，云厘就將自己的生活費存下來，等到周末兩個人一塊去玩。

    再后來，科技日新月異，云厘后來回家也會和云野繼續(xù)用游戲機玩那幾款游戲。而以前的朋友，也消弭在時光中了。

    見云厘停在街機前，傅識則站在原處等了一會，問：“試試么？”

    云厘：“誒，可以嗎？”

    傅識則嗯了聲。

    云厘不太好意思，“我小時候經(jīng)常和同學去玩，那時候街機很火，里面有好幾款游戲我都很熟悉?！币庾R到一直在聊自己的事情，云厘又問：“你小時候玩過這個嗎？”

    “不玩?！备底R則應(yīng)道。

    云厘：“那你小時候一般玩什么？”

    傅識則：“主要和外甥玩?！?/br>
    云厘：“噢……那你和傅正初玩什么？”

    傅識則：“他喜歡玩過家家?！?/br>
    云厘：“？”

    傅識則將電閘拉開，房間里面放了十幾臺小型的摩托車裝置，傅識則去后臺遠程cao縱激活了兩臺機器，兩人商定她在左邊，傅識則在右邊。

    云厘在屏幕前cao縱，選擇了‘2p’（兩位玩家），接下來是選擇兩人的關(guān)系，估計會據(jù)此選擇游戲的副本。

    屏幕彈出幾個選項，云厘一愣，只有親子、配偶、情侶可以選。

    點另外兩個實在是引人遐想，云厘果斷地選了‘親子’。

    傅識則：“……”

    不知道怎么解釋才能讓自己的動機看起來正當點，云厘訕訕道：“我覺得我們的關(guān)系，用這個詞描述比較準確……”

    傅識則：“……”

    提醒她：“有下一頁。”

    “……”

    云厘只想給自己配一副高度眼鏡，下頭這么大一個右鍵她都沒看見。由于已經(jīng)鎖定了，云厘不能進行其他cao作，直接按了下一頁。

    下一頁讓他們選監(jiān)護人cao作的機器。

    云厘高度懷疑，這個游戲的設(shè)計者是不是就怕差評不夠，怎么能設(shè)計出這樣離譜的進入界面。

    云厘自覺地將傅識則設(shè)定為父親，將自己設(shè)定為女兒。

    傅識則沒有講話，但他的視線仿若穿透了她的后背，燒的云厘心里害怕，她尷尬地提議：“那要不我當mama，你當……”云厘硬是沒將“兒子”兩個字說出來。

    傅識則：“……”

    好在后面的cao作都比較順利。進行了基本的設(shè)定后，兩人便進入正式游戲。游戲過程需要騎在摩托車上，下面安裝了機動裝置模擬駕駛效果。

    云厘沒有穿戴過裝備，爬上摩托車后便不知道做什么。見狀，傅識則翻下車，走到她身邊提醒：“等會兒會晃動得比較厲害。”

    俯身用手指敲敲她鞋子附近的一個腳踏板，“踩這兒。”

    云厘順從地將雙腳放到腳踏板上。

    傅識則側(cè)頭問她：“給你綁上？”

    這句話聽著讓人怪臉紅的，云厘微如蚊吟地嗯了聲。

    和第一次到eaw的感覺不一樣，那時候云厘的情緒更多被恐懼籠罩。此刻，她盯著傅識則傅識則將固定繩環(huán)住她的腳踝，然后收緊，不自覺的，她的目光上移，停留在他的鎖骨上。

    剛給云厘安好裝置，注意到她一動不動的視線，傅識則抬眸：“太緊了么？”

    云厘臉紅：“沒。”

    給她穿好另一邊的安全繩后，傅識則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等兩個人佩戴好vr眼鏡進入游戲后，眼前出現(xiàn)一家摩托車商店。

    云厘看見旁邊有個人，戴著副墨鏡，穿著緊身的運動裝，估計是游戲里的傅識則。對方選擇了摩托車的車型后還和她點了點頭。

    游戲進入倒計時。

    她不用選摩托車嗎？云厘覺得困惑。

    等游戲正式開始，云厘才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

    由于選擇了親子模式，系統(tǒng)默認她和傅識則騎一輛摩托車。

    她坐在傅識則的后面，眼前就是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