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水平，要看幾本才能補上？難不成我還成天背著一大筐書到處蹦跶？”宋凌霜自嘲地哈哈笑起來，忽然笑容一收，湊到長孫玨跟前，近得看得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壞笑道，“當(dāng)然，如果阿玨你教我，說不定我能有些長進！”

    長孫玨望著他，眸中一潭深水似有波瀾，正要開口，卻忽然聽見門開的聲音。

    常苑出關(guān)了！

    宋凌霜迅速站起身，行至常苑跟前，問：“常先生，怎么樣？”

    常苑神色并不舒展，臉色也稍顯疲倦，他望了望宋凌霜長孫玨二人，道，“書房里說吧?！?/br>
    二人跟常苑進了書齋?；蛟S是因為在藥房里待得太久，常苑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草藥味。他招呼二人坐下，緩緩開口，“我從一開始就錯了。紅焰疫不是疫，紫晶石亦不是毒?！?/br>
    宋凌霜與長孫玨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靜靜等待常苑繼續(xù)說下去。

    常苑拿出鎖在靈囊里的紫晶石，放到桌上，“這里面蘊藏著不可小覷的靈力?！?/br>
    宋凌霜和長孫玨并不吃驚。晶石之所以有助于修行就是因為其中蘊藏靈力，所以紫晶石里蘊藏靈力不足為奇。以其等級而言，靈力之強大也顯而易見。

    常苑接著道：“然而這種靈力卻與我等修行所得之靈力大大不同。我們暫且稱之為暗靈力。暗靈力會附著于金丹，作用于骨血。它兇猛霸道，一旦進入金丹，在與普通靈力相互抵觸的同時也會迫使金丹超負荷運轉(zhuǎn)。心脈一旦無法承受，就會導(dǎo)致被侵蝕者七竅流血而亡。當(dāng)年我將它當(dāng)做疫病來治，以草藥讓金丹不被疫毒侵蝕，誤打誤撞，其實是隔絕了暗靈力對金丹的附著?！?/br>
    聽到此處宋凌霜和長孫玨神色變了。

    “若然如此，為何會傳染？”長孫玨問。

    常苑點頭，贊賞長孫玨對問題關(guān)竅的把握，“的確。既然是靈力的一種，原本應(yīng)該不會自主流入人體之內(nèi)。當(dāng)年我也一直未能確定紅焰疫的傳染途徑，只能推測是接觸。但事實上，暗靈力傳染的途徑，是普通靈力。”

    迎著宋凌霜與長孫玨不解的目光，常苑解釋道，“如果身邊有人感到不適或者受傷，修行之人最可能做的是什么？”

    宋凌霜怔了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用靈力探脈？”

    常苑點頭，“不錯。最正常的做法不外乎是用靈力探其氣脈，或輸送靈力為其療傷。修行之人，靈力來源于金丹。一旦對染上紅焰疫的人使用靈力，暗靈力便會附著于正常靈力之上，以其為媒，進入心脈，侵蝕金丹?！?/br>
    因為明河并無大規(guī)模疫情，宋凌霜和長孫玨并不是太清楚當(dāng)年情況。然而常苑的解釋雖然出乎意料，卻十分合理。當(dāng)年最先被傳染紅焰疫的，一是照顧疫病患者的修士，二是藥修，所以常苑理所當(dāng)然認為是因為兩者都接觸過病患。如今才知道，是因為這兩者都曾為患者使用過靈力。當(dāng)年紅焰疫起于陰山，謝老宗主與賀宗主出席術(shù)習(xí)會。術(shù)習(xí)會是修行之人探討術(shù)法的集會，當(dāng)中因為切磋靈力而染上疫病也不足為奇。

    “那么第一個染上紅焰疫的人，便是對這種紫晶石使用過靈力？”宋凌霜盯著桌上靈囊中的紫晶石喃喃道。

    常苑頷首，“正是如此?！?/br>
    長孫玨一直在思考，片刻，他抬頭道，“不對，有一點說不通?！?/br>
    “哪一點？”

    長孫玨道：“當(dāng)年紅焰疫蔓延甚廣，但感染者都是一個月才不治身亡。而我們在末影中看到的人，從出現(xiàn)癥狀到死亡不過片刻。依照先生所言，這兩者的區(qū)別應(yīng)該在于附著其金丹上的暗靈力多少?！?/br>
    “不錯。”

    “那么紅焰疫之前，第一個對紫晶石使用靈力的人，為何只染上少量暗靈力？人人皆知晶石可輔助修行，若在不知暗靈力的情況下使用，為何只汲取一星半點的靈力？正常來說該如在末影中的那二人，因汲取過多暗靈力忽然暴斃。依晚輩所知，紅焰疫爆發(fā)后，并無這樣的例子。不知晚輩說得對不對？”長孫玨道。

    “你說得很對?！背Ｔ窙]有反駁，“所以……”他頓了頓，“要么，是第一個染上暗靈力的人因為特殊的原因只對紫晶石使用了極短時間的靈力。要么，是他接觸的紫晶石十分少量?！?/br>
    常苑的神情十分晦澀。宋凌霜長孫玨二人似乎也覺察出什么，默不作聲。

    常苑的目光看向桌上靈囊中的紫晶石，“以我這些天來對暗靈力的研究，如果是這樣大小的紫晶石，使用靈力只消一瞬，染上的暗靈力便足以讓人在一天之內(nèi)暴斃。所以……”他嘆了口氣，“更有可能的，是后者。”

    宋凌霜望著桌上的紫晶石。這些天被常苑鑿下一部分做研究使用，原本的紫晶石還剩下一半大小，他問，“多小？”

    “怕是不足孩童指甲大小。”

    三人都沉默了。當(dāng)初宋凌霜還在紫晶石洞里的時候就親身體驗過，鑿取紫晶石需要按照礦石的紋理，磕下一小塊相比鑿下一大塊反而要困難得多。即使是常苑，最初將宋凌霜交給他的紫晶石一分為二也是費了不少功夫。

    “所以……”宋凌霜面色陰沉，雖然在將紫晶石交到常苑手上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預(yù)期，然而猜想得到證實還是讓他心里有些難受。

    常苑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微微點頭，道：“我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墒侨缃窨磥?，確實如你們當(dāng)初所猜想的，當(dāng)年的紅焰疫很有可能并非天災(zāi)，而是人禍。此人精確計算了紫晶石的大小，使得染上暗靈力的人不至于太快死去，從而讓紅焰疫得以蔓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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