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沁抬起頭，看向艾子軒，堅決道，“你，果然輕?。　彼宄旱难凵窈啦槐苤M，“我不喜歡你！”

    一直被無視的艾子軒此刻被那雙杏目看得有些受寵若驚，也不生氣，還笑笑地將剛才手上拿著的草藥輕輕插到她鬢間。許是短時間內(nèi)遭到了過多的打擊有些破罐子破摔，他干脆就攤了牌，“真可惜，”溫柔里帶著些許少年獨有的曖昧，“可是，我很喜歡你?！彼f得很誠摯，也很云淡風(fēng)輕。好似這帶著藥香的風(fēng)，無論是清苦還是甘甜都捉不著痕跡。

    常沁一愣。她覺得這個人很怪，還有些煩，但煩起來又叫她有些好奇。她不知心中怪異的情愫來自何處，也懶得管，于是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艾子軒心底失望得很，話說到這份上了還無動于衷，怕是真的十分的特別的不喜歡自己。

    見常苑和宋凌霜他們剛巧從書房出來，沁兒便果斷丟下艾子軒，邊跑邊喊：“師父！”她不知道書房里他們談了什么事，但此時也能看出這三人臉色都不太好。本還想跟師傅抱怨幾句這個輕浮的世子，現(xiàn)在也只好乖乖忍下剛才那口悶氣

    “沁兒，我要閉關(guān)十日，你去做準(zhǔn)備吧?！背Ｔ贩愿赖?。師父閉關(guān)是常事，常沁自然知道該如何去做，于是應(yīng)了聲就去了。

    常苑隨即對宋凌霜長孫玨道：“你二人回去等我消息?！?/br>
    宋凌霜點點頭。不管作何推論，首先都需要確定紫晶石是否真的與紅焰疫有關(guān)。

    “若要得出完整的結(jié)論，我也不敢保證需要多久。但如果只是清楚個大概，十天應(yīng)該夠了?！背Ｔ愤@樣說了，那么十天之后他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常先生，此事還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還請暫且不要告知他人，包括我父親。待我二人回到明河，自會仔細(xì)與他交代。”離開之前，長孫玨拜托常苑。

    前因后果尚未清楚，自然不宜聲張。常苑點頭答應(yīng)下來。

    艾子軒與二人一起從百草齋出來。他向來善于察言觀色，如今看二人臉色，他也不好再多做打擾。分別之前，長孫玨輕聲跟艾子軒交代了些什么。宋凌霜滿懷心事，也沒有了打聽的興趣。

    回到客棧以后，宋凌霜也不說話，兀自就在窗臺上坐著。他漫無目的地看著窗外，從人聲鼎沸到看到夜深人靜。晚飯的時候他沒什么胃口，只是隨便吃了幾口。飯后就抱著幾壺醉仙醇，又坐到窗臺上去，對著月亮喝起來。

    據(jù)說醉仙醇是皇城一等一的好酒，宋凌霜卻喝得沒滋沒味。

    他難得安靜，那一身黑衣連接著夜色，仿佛整個人都要沒入窗外的世界，只有腰間那一抹紅還昭示著一絲生氣。

    他想起百草齋里常苑的話。

    “我父親他說過什么？”

    “他問我有沒有見過這種靈石？”

    “他還問什么了？”

    “并無其他?！?/br>
    爹為什么會有紫晶石？他又為何會去找常苑？

    他急需一個答案。但答案需要時間。

    或是因為腹中空空，宋凌霜六七壺酒下肚已然恍惚，他望向已經(jīng)摘下發(fā)扣墨發(fā)垂肩正坐在床上調(diào)息的長孫玨。屋內(nèi)油燈昏黃，火光映在他臉上，長長的睫毛落下一層影子。

    宋凌霜心里很空，也很擠，這種既混亂又矛盾的狀態(tài)讓他有些難受。他忽然打破沉默，“阿玨，你說，我爹他為什么會有紫晶石？”

    長孫玨睜開眼，長眸中映著燈火，“我不知道?！彼喙馄沉艘谎鬯瘟杷磉吷y的酒壺，眼神又帶過他手中握著的那個，輕輕蹙眉。

    宋凌霜有些失望，可長孫玨卻接著說：“一切未定，又何必枉下結(jié)論？你是不信宋伯父還是不信你自己？慫了就借酒消愁算幾個意思？”

    長孫玨的冷言冷語宋凌霜早就習(xí)慣了，可今日他忽然不想聽了。他來了氣，從窗臺上跳下來，走到長孫玨跟前。他俯身彎腰，因為背對著光的緣故面容蒙上一層陰影，連帶著眼中的怨憤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壓迫感。他的臉離得那么近，長孫玨甚至能感受到他帶著體溫和酒氣的呼吸。

    宋凌霜望著他，瞳孔里漆黑一片。帶著委屈和不甘，他低聲問，“我有時候想，你是不是給我個好臉色就會死？”

    以往他對自己不理不睬，冷眼冷臉，他都死皮賴臉地纏他鬧他，從未介意過?？蛇@一刻，他多么希望他能有那么一絲絲煙火氣，像個普通人一樣，拍拍他的肩說“管它明日仇滿天下，今夜兄弟我陪你一醉方休！”再不濟(jì)也可以裝模作樣地安慰他一句。

    可這個人注定不會說那樣的話，此刻亦是毫無波瀾。

    他看著長孫玨，自顧自地走了會兒神。好一會兒，他自嘲的笑里帶著苦澀，“不過，你說的對。我就是個慫包，是個吃喝等死還把吃喝等死當(dāng)成一輩子志向的慫包！”他眼里有痛，“所以說，怎么就偏偏是我呢？任誰活下來，也不該輪到我啊！”

    他眼中的痛忽然化成憤怒，“憑什么是我？憑什么他媽的就得我來扛？”

    長孫玨目光微動，一絲道不明的神情一閃而過。他看著他道，“你不想扛，可以不扛。”他認(rèn)真地看著他，“但你若……”

    長孫玨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被宋凌霜打斷，“不扛……？不扛？哈哈哈”，宋凌霜仰天大笑，“你們都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被一個人剩下來試試？”他不是個愛怨天尤人的人，但此刻心中的怨憤與不甘，都借著酒勁兒一股腦地宣xiele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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