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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是什么女鬼,章郢親眼瞥見了那女子離去的背影,他記得那女子襲白衣,手上提著盞燈籠,身影婀娜,腰若弱柳扶風(fēng),那雙淡白色的繡鞋踩在軟軟的草地上,裙擺仿佛沾染上了腳下泥土濕潤的氣息。 這倆小子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腦補(bǔ)出了青面獠牙的樣子,還被個弱不禁風(fēng)的小姑娘,給嚇得屁滾尿流。 …… 章郢了解大致情況之后,才起身回了書房。 南鄉(xiāng)縣的這座宅子,是他在兩年前隨手買下來的,地勢極佳,雖不算富麗堂皇,倒也能做落腳之地,章郢多年前在此地落腳,從此這處倒也成了他的第二個家,只是此番在南鄉(xiāng)縣只是為了正經(jīng)的政事,沒想到那倆麻煩精會跟過來,還路捅婁子。 書房按著章郢的喜好,布置得極為簡單雅致,面山水描金屏風(fēng),正對著面掛著字畫的墻,最里擺著放滿藏書的書架,其上古書卷軸數(shù)不勝數(shù),多為失傳孤本。四下古玩瓷器甚多,相對的鏤空木架之后,垂著綃金帷幄,其后橫放著張軟塌。 章郢在桌案前停下,垂袖靜靜站著,目光穿過窗欞,落在窗臺前片白雪皚皚之上。 是倒春寒,大抵是今年的最后場雪。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了三年,章郢打開鈿匣,解開畫軸上的綬帶,細(xì)細(xì)展開這副還未完成的畫,拿畫筆沾了墨,凝望著畫上柔婉的女子。 美目盈盈,荊釵布衣,美人凝望著他,溫婉端麗,眉心金鈿明滅。 “殿下還在找夫人嗎?” 有人推開書房的門,慢慢走了進(jìn)來。 章郢驀地合畫軸,冷冷扯薄唇,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他的眉峰很冷,五官偏深,俊雅卻清冷,像寒冬臘月里冰封的只凜竹,挺拔而冷峻,通身籠罩著股淡淡的清冷,矜貴而疏離。 不得不說,章郢不笑的時候,確實(shí)令人心生畏懼。 他隨手?jǐn)S開那畫,冷淡道:“你來干什么?” 那人身官服,顯然是南鄉(xiāng)縣本地的官員,瞧著年輕,進(jìn)來的動作卻十分熟稔,似乎與章郢是故交。 他抬手,拜及地,恭謹(jǐn)?shù)溃骸坝屑拢鹿俨坏貌环A報世子殿下。” 章郢轉(zhuǎn)眸,看了過來,“說。” 作者有話要說: 章緒:哥哥哥哥!那女鬼真的超級嚇人! 章郢:找打么,那是你嫂嫂。 第四章 季韞曾是平西王府的幕僚。 他本是章郢的父親,平西王章遂身邊的人,但在章郢離家的那幾年,平西王府在先帝的打壓之搖搖欲墜,是季韞以自己的謀略和膽識,幫助平西王騙過朝廷,才換得章郢三年前的平安歸來,以及如今平西王府的重新崛起。 章郢便舉薦他做官,命他暗查探自己夫人的下落。 很少人知道,章郢曾有個夫人。 他的夫人,來歷不明,但生性純善,溫柔乖巧,章郢在民間隱姓埋名的那幾年,是這位糟糠之妻直陪伴著他,齊歷經(jīng)諸多風(fēng)雨,后來變故陡生,兩人失散至今,章郢已找了她整整三年。 季韞此次前來,則是要說正事。 他從袖拿出封信,遞給了章郢。 章郢坐在院的石桌邊,抬袖接過此信,展開略略掃,冷淡道:“長寧公主?” 季韞道:“這是下官特地為世子殿下截獲的?!?/br> 這封信,正是長寧公主的親筆手書,是寫給鎮(zhèn)國公府的嫡長孫宋兆的,她在信使喚宋兆早日奔赴青州,并盯緊高氏族,態(tài)度隨便,語氣漫不經(jīng)心,似乎宋兆與她當(dāng)真是關(guān)系匪淺。 那封信上的字龍飛鳳舞,帶著狷狂不羈的勁道,結(jié)合這字里行間不經(jīng)意的傲氣,可以想象長寧公主當(dāng)是個怎樣的人。 目空切。 章郢掃了眼,便隨手?jǐn)S開,冷淡道:“為我?” 季韞微微笑,道:“下官最近查探到個消息,三年前,長寧公主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南鄉(xiāng)縣,并親手殺了縣令高平,此事世子您也早就知道,只是那時并不能證明這與夫人有何關(guān)系。幾日前,公主秘密來了南鄉(xiāng)縣?!?/br> 章郢看著他,眸色微動,道:“所以?” 季韞道:“下官派人好生照顧著,但下官的人暗查探得知,這幾日,公主每到深夜,都會獨(dú)自前往城外的小樹林。” 深夜?小樹林? 章郢忽然問道:“可是身白衣,懷抱紙錢,提著燈籠,身形纖瘦?” 季韞愣,“世子怎么知道?” 果然是她。 鄭襄和章緒這兩個混小子,出門捉鬼反被人嚇到,若是當(dāng)日稍出紕漏,或許便直接被長寧綁走斬了。 驚擾公主尊駕,夠他倆喝壺。 更何況是長寧公主,這事攤上任何個皇親國戚都沒關(guān)系,唯獨(dú)這個長寧,是最不好惹的狠角色。 章郢驀地側(cè)目,冰涼眸光再次掠過那信。 他沉吟道:“你說說,她是個怎樣的人?” …… 長寧公主是個怎樣的人? 季韞如今雖不到而立之年,但曾經(jīng)在平西王府伺候,面對太子和齊王奪嫡之勢,他能為平西王出謀劃策,保住整個王府,甚至以介布衣之身與欽差周旋,后來參加科舉,更是奪得殿試榜首,如此既有才華又有膽識之人,應(yīng)付不來的人屈指可數(shù)。 他三年前,入京趕考,卻被當(dāng)時的御史大夫瞧,執(zhí)意招他做女婿,即便如此,季韞都敢在皇帝提出召他入御史臺之時,將此事故意提出,退了婚事,卻得罪了御史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