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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刮得似乎更大了,四下草木沙沙,風(fēng)卷飛沙,活像話本子里厲鬼出沒的場景。 鄭襄滔滔不絕的話驀地卡在了喉嚨里,沒由來得打了個寒顫。 小個子盯著那浮動的紅光,越發(fā)覺得害怕,不住地扯身邊的鄭襄,扯了哭腔道:“鄭大哥!鬼鬼、鬼好像出現(xiàn)了!” 這小子嚇得腿都軟了,爪魚似的,拼命地往他身上爬,鼻涕眼淚糊了他袖子,鄭襄邊嚇得面無人色,沒想到女鬼真的出現(xiàn)了,心底正慌呢,邊又被這小子扒拉得煩躁得很,不由得使勁拍小個子的腦袋,“慫包,快閉嘴!你要驚動女鬼么!” 小個子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了。 剛才他還能安慰自己沒鬼,現(xiàn)在腸子都悔青了,天殺的鄭襄,為什么要帶他大半夜出來“捉鬼”,他想到回去還有頓毒打,更想哭了。 鄭襄牙根打顫,色厲內(nèi)荏道:“我是誰?我是淮安侯世子鄭襄!老子死人都不知見了多少,鬼見了我都得繞道!阿緒,你等著看我抓了這裝神弄鬼的家伙,把他打得屁滾尿流!” 小個子章緒捂著臉,驚恐地看著他的身后,哆哆嗦嗦道:“鄭、鄭……你身后……” 鄭襄感覺脖子有點涼颼颼的。 他臉色唰得慘白下來,慢慢地,回過了頭去。 觸目先是身雪白的衣裳,再是頭漆黑的長發(fā),長發(fā)隨著風(fēng)亂卷,紙錢飛揚,月光下露出張極白的臉。 鄭襄仿佛看見那女鬼正對著自己陰森森地露齒笑。 “鬼啊——” 鄭襄大叫聲,顧不上身上掛著的章緒,連滾帶爬地往外跑,跑得太急被石頭絆,整個人摔得七葷素,鄭襄飛快地爬起來,又跟個脫了韁的野馬似的瘋了般地往前沖,不知道沖到哪里,腳下空,整個人直接摔進了坑里。 鄭襄摔得七葷素,眼冒金星,只聽見頭頂傳來聲冷笑,“大晚上,鄭小侯爺當(dāng)真是好雅致?!?/br> 鄭襄的眼前出現(xiàn)雙金絲黑底云靴,他慢慢抬起頭來。 他的面前,站著位風(fēng)姿俊雅的男子,廣袖低垂,纖塵不染,那紋著金絲的月白色袖衫,在月光下流轉(zhuǎn)著淡淡的暗香。 此刻正微微彎著腰,好整以暇地端詳著他,宛若瞧著什么有趣的玩意兒。 對上他的目光,男子微笑道:“捉鬼?” 分明是極為清雅的笑容,鄭襄卻比瞧見那女鬼更為驚恐。 男子合折扇,又笑,“我算什么東西?” 鄭襄:“章……章兄……” 男子站起了身來,冷笑道:“來人,把他倆綁回去!” …… 鄭襄和章緒被五花大綁了回去。 個是淮安侯世子,如今年滿十五,向來是個風(fēng)流紈绔,因家里逼他娶妻,自個兒從家里跑了出來,索性在外云游不回。 說是云游,這些年卻直在平西王府蹭吃蹭喝,平西王的人卻嫌棄他帶壞了小公子章緒,恨不得把這家伙給打出王府。 個則是平西王府的小公子,王妃所出的幺子章緒,如今堪堪十歲,是個活脫脫的牛皮糖,就知道整天黏在親哥世子章郢的屁|股后頭,然而世子殿下煩他,又不得不看著他,但是不留神,這混小子就跟著鄭襄出去鬼混了。 前幾日,坊間傳言南鄉(xiāng)縣的小樹林里鬧鬼,到晚上,就有個女鬼抱著堆紙錢出沒,傳言那女鬼青面獠牙,殺人如麻,鄭襄當(dāng)然不能放過這個逞能的機會,可他鬧就算了,又把平西王府的小公子給禍害出去了。 章郢親自將人綁回來之后,便令下人將倆混小子捆成了人棍,扔進了柴房里。 他們又餓又累,還被鬼嚇了,正驚魂未定,此刻嚎得聲比聲大,聲音此起彼伏,堪稱魔音灌耳,能讓嬰兒止啼的那種。但平西王世子御下嚴(yán)苛,門口侍衛(wèi)嚴(yán)于律己、性情冷酷,聞聲連眉頭都不皺下,只當(dāng)沒聽到。 章郢隔了整整日,才重新踏入了柴房,小柴房陰冷、昏暗、彌漫著股nongnong的灰塵味兒,章郢踢開面前的木材,慢慢走到了這兩個少年的面前。 他慢慢蹲下,有氣無力的鄭襄掀了掀眼皮,只看到張極為冷漠的面龐。 身為章緒的親哥哥,章郢卻沒有弟弟的半分荒唐,人人皆道平西王世子性情涼薄,為人嚴(yán)苛,極難動搖心志,但在鄭襄的眼里,那就是個活閻王般的存在。 活閻王沖他們微微笑,眼底卻沒什么笑意,“老實點,誰先交代?” 誰先交代? 這是個難題。 沉默許久,鄭襄咽了咽口水,期期艾艾道:“章兄,是這樣的,之前我們不是聽到坊間在傳鬧鬼嗎?但是這世上怎么會有鬼呢!為了不讓百姓受到蒙蔽,我們自然打算去探虛實……” 章緒在邊飛快點頭。 章郢眉目冷淡,“繼續(xù)?!?/br> 鄭襄硬著頭皮道:“嗯……然后我沒有想到,真的活見鬼了?!?/br> 章郢:“嗯?” 鄭襄怕他不信,連忙道:“真的!那鬼頭黑發(fā),青面獠牙!” 章緒補充道:“身白衣,懷抱紙錢!” “她走到哪,哪里飄著鬼火!” “她還張開血盆大口,沖我陰森森地笑!” 章郢:“……” 你們確定? 章郢武兼才,素有練劍之樂,昨夜寒氣重了些,他習(xí)武早早回書法,本是路過阿緒的房間,卻見那夜阿緒房間燈熄得早,不像這小子作風(fēng),這才察覺不對,路追查到了小樹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