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迷心竅 第3節(jié)
沒想到,倒是給自己惹出麻煩了! 季良善擦了擦腦門的汗,撲通一聲跪下:“皇上,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哦?如何個該死法?” 就是如此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才更叫人瘆得慌,余平忍不住為季良善捏一把冷汗。 男人雙腿微分坐在掉了漆的木凳上,身體前傾雙手搭在腿上,那帝王威嚴(yán)不減,反而更讓人心生懼意。 季良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知如何是好,悄咪咪抬頭看了眼余平,只見余平用口型對他道:“米鋪!” 赫連慎一眼看過來,倆人立馬斂了神色。 季良善忙道:“米鋪、臨都大大小小的米鋪皆是相府的產(chǎn)業(yè),多在華燁街繁燁街一帶,有個米倉在郊外,還有…還有就是、” 季良善噤了聲,只因里間的卓幸拿著剛改好的衣袍出來了。 她出來見這情形不由一愣,這個掌柜的怎么跪在地上? 再一見端坐著面色陰翳的男人,卓幸也不廢話,結(jié)了賬便匆匆跑了。 這布莊名周生布莊,聽說背后的老板是個姓周的大財主,此人乃江南那帶頗有背景的官商人家,連皇帝都要敬三分呢,難不成就是那個男人? 卓幸拍了拍胸脯,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卓幸走遠(yuǎn)之后,余平將布莊的門給關(guān)上,里間那個繡娘本也是赫連慎當(dāng)初王爺府里的繡娘,送走客人后也匆匆跪下。 她接著季良善的話繼續(xù)說:“還有就是,臨都及附近幾個縣的農(nóng)戶將米糧賣給相府,但價格卻是市價的一半,已經(jīng)有許多農(nóng)戶怨聲載道,鬧到了官府去?!?/br> 赫連慎勾了勾嘴角:“只不過被告人是相府,知府不敢動,便將此事壓了下來?!?/br> 季良善與繡娘抹了一頭汗,低頭應(yīng):“是……” 赫連慎起身抬腳就走,余平忙問:“皇上回宮嗎?” 這天色也不早了,要是再不回宮讓太后知道了,還指不定怎么訓(xùn)他呢!余平胸悶,這皇帝身邊的太監(jiān)難當(dāng)哎! 赫連慎瞥了他一眼:“回宮?百官如猛虎,朕倒是要瞧瞧朕親自養(yǎng)出的猛虎,有多駭人!” 余平心悸,那姑娘的話皇上是聽進去了,不僅聽進去,還往心里去了! 哎喲,不知道倒霉的是相府還是那姑娘…… 赫連慎已經(jīng)走出布莊不遠(yuǎn),余平著急忙慌的交代了季良善皇上吩咐的事兒便匆匆跟上。 繡娘一頭霧水:“皇上找那個姑娘做什么?” 季良善幽幽道:“要么皇宮里多一條冤魂,要么后宮里多一位寵妃。” —— 卓幸這會兒哪里知道自己就這么被人盯上了,正悠哉悠哉在華燁街走著。 走到一間空鋪子她堪堪停下,前世她便在這間鋪子里打雜工,這家店做的是脂粉生意。 不過現(xiàn)在這個時候,原來脂粉店的老板還未盤下這間店面。卓幸重活一世窺得先機,倒是可憐了那被她占了店面的先店主了。 不過,前世要不是因為那無良店主壓榨,自己也不能死那么早啊。就這樣,卓幸,先說服了自己。 屋主看到一個白衣小生過來,忙問道:“公子可是要租店?” 卓幸下意識要去撩頭發(fā),只是摸到耳根在想到自己現(xiàn)在是男兒身,頭發(fā)都扎起來了,便只好摸了摸耳朵。 她在鋪子里轉(zhuǎn)悠了一會兒,才道:“不租,我要買下。” 屋主笑了,天子腳下的地價何其貴,一般商戶租店鋪都吃力,別說買了。 “公子可知這地價多少,若是要買,可是要一次性付清!” 卓幸手中握著一柄折扇,還是她方才經(jīng)過小攤隨手買來充充面子的。 她學(xué)著那些風(fēng)流書生搖著扇子,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我也是了解過行情的,您這臨近的幾間鋪子都在三百兩左右,只是別的家都是修過的,您這鋪子都是泥地泥磚,可是要更便宜些呢?!?/br> 卓幸自然是了解過的,可別讓屋主覺得她好騙,宰了她去。 她這么一說,屋主算是知道這小公子不好開太高的價,便聳了聳肩:“二百七十兩,一分不得少?!?/br> 卓幸心里盤算了一下,如今她手頭的錢也就二百六十多兩。 卓幸踱步到窗邊,伸手一推,這窗戶是用膠紙糊的,一下就掉了,那木頭也是爛木頭,砸在地上之后立刻成了兩半。 屋主看著小公子的動作,不由一愣,臉都又紅又青的。 卓幸轉(zhuǎn)身過來:“您這還賣二百七十兩啊,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沒有偷工減料,我看給你二百五十兩都是多的,罷了罷了,我不買了,若是別的買主知曉,您這店面恐怕也是賣不出去了?!?/br> 她洋裝要走,果然那屋主就攔住他,瞇著眼笑道:“公子說的什么話,除了這窗子其他地方都是好好的,您不能胡說啊是吧,這樣,那就二百五十兩,您看?” 卓幸假意為難,最后嘆了口氣道:“那好吧,我要不是急著買,還真不一定要你家的?!?/br> 屋主連連點頭,忙跑回家中拿地契,二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間店面就是卓幸的了。 她看著那殘破的窗子,心中也是嘆了口氣,還得找人來修。 記得前世這家店主買了店面之后才知道窗子竟是破的,晚上被偷了不少東西,還花了三百兩買來的,頓時氣的扣了她們幾個雜工的工資。 一下出去了二百五十兩,卓幸現(xiàn)在除了這間店面手頭里現(xiàn)銀也不多了,若是要開門做生意肯定要成本,這店鋪還要裝修一番,她正發(fā)愁要去哪里弄錢呢。 卓家如今也不怎么看顧她,管家連每月的月銀都給她省了,身上也沒什么值錢的可以賣,難不成她要守著這空鋪子過日子么…… —— “皇上,皇上咱這是去哪兒?。俊?/br> 余平小跑跟著赫連慎,此時慌的一批。 適才皇帝挨個看了這附近的米鋪,只聽買米的老翁嘆道:“這才盛安四年,咱們老百姓就吃不起米咯,現(xiàn)在的皇帝小兒,也比不上他老子嘛!” 余平在邊兒上聽的心肝顫兒啊,一邊偷瞄著皇帝的臉色,一邊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那老翁兒。 這宮外的人可真比不上宮里的,一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 現(xiàn)在皇帝的臉黑得都能滴出墨汁兒了,余平心里想著,這回回宮皇帝估計得變著花樣整相爺,還有那皇后娘娘怕是也要被冷落一陣咯。 赫連慎走的極快,忽然停下。余平心里想著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兒一個沒注意,差點沒撞上去。 余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湊在他耳邊道:“皇上,這是賭坊?!?/br> 赫連慎淡淡瞥了他一眼:“朕知道?!?/br> “………”余平閉嘴了。 卓幸在賭坊門口徘徊,那張小臉都快皺成包子了。 她是進呢,還是進呢? 卓幸心里七上八下的,這賭坊里頭黑著呢,她萬一贏多了,是不是會被剁手指??? 卓姑娘還沒贏呢,就已經(jīng)想著自己萬一贏多了讓里邊的人看不爽了怎么辦? 那萬一輸了……罷了,就十兩,若是輸光了她就另想辦法。 赫連慎就看這個女扮男裝的家伙眉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后一副要去赴死的樣子,氣昂昂的進去了。 赫連慎是如何認(rèn)出卓幸呢,主要是她身上那件衣袍的布料是方才她抱出來的那件,古棕色寬衫,倒是叫人好認(rèn)。 不知怎的,他居然還留意了一下。 再加上這么嬌小的個子,讓人不記住都難。 赫連慎抬頭看了看賭坊門前的牌匾,金莊賭坊。 余平以為皇帝是對這賭坊的背景感興趣,連忙科普道:“皇上,這家賭坊是臨都最大的賭坊之一,背后的主子是錢塘金莊,咱們臨都最大的商戶?!?/br> “進去看看。” “???不、皇上,里面臟亂,哎皇…”余平還沒說完,那位爺便頭也不回的進去了,嚇得他忙跟緊。 哎喲,這出來也沒帶個侍衛(wèi)什么的,萬一出了什么事兒,他十個腦袋也不夠掉??! 第4章 賭坊里,余平也不知他家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只一顆心提在嗓子眼,防止有什么污穢八糟的人撞上來, 可赫連慎不說要干什么,一路悠哉悠哉走過來,又悠哉悠哉走過去,余平從錢袋子里掏出錢,詢問道:“皇上,咱們賭兩把?” 赫連慎一個眼神看過來,余平忙笑著又把錢袋子收起來,摸了摸鼻頭不再說話。 那邊幾張賭桌上,一個嬌小的身影竄來竄去的。 卓幸拎著錢袋猶豫不決,眉頭緊鎖。 最后一閉眼,一次性將十兩銀子賭了開大,這一桌都是些貴家子,十兩不多不少。 等到開大小時,她那雙圓潤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好像要把骰子吃掉似的。 赫連慎負(fù)手站在一旁,與這周邊氣氛格格不入,而那邊卓幸的所有小表情都落入了他眼中。 余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見皇帝的眼光落在一個… 余平看了好一會兒,他這不長記性的腦子頓時靈光了,頗為驚訝道:“皇、主子,那不是咱要找的姑娘嗎!” 赫連慎沒搭話,就看到卓幸眉眼帶笑,捧著錢袋子的那表情簡直是市儈的很,一副俗樣。 卓幸這可發(fā)了,一下翻了個三倍,賺了二十兩呢。 哎呀,心里美滋滋的,原來賺錢也不是這么難嘛。 —— 御書房,余平推門而入,手中捧著一攬子畫卷。 他躬身笑瞇瞇道:“皇上,這些都是一些大臣家的千金,太后娘娘讓奴才拿來給您過過目,下月選秀的、” 余平話沒說完,那頭的人便聽的不耐煩了,出聲打斷他:“事情辦完了?” 余平愣了一下,忙從那一摞子畫卷最底下抽出一卷系著紅線的畫卷,之所以放在最底下,是他以為皇上許是把昨個兒的事兒給忘了。 “皇上,這是卓尚書家的長女,名卓幸,昨個兒您見的就是她?!?/br> 余平一邊打開畫卷一邊觀察赫連慎的臉色,見他并無異樣又繼續(xù)說:“這畫還是去年宮中畫師給各位官家不滿十六的小姐們作的,原也是為了日后選秀用,只可惜這卓幸只是卓家養(yǎng)女,怕是沒有福氣參加選秀?!?/br> 他說著,就見皇帝的眉間細(xì)微的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