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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去,尾巴的主人也是一條蛟,一條銀蛟。他前爪鉤在崖壁上生出來的一株松樹上,勉強救下那朵蓮花后,身子便掛在樹上隨風飄蕩,緩了一陣,才又小心翼翼地蜷起身子,尾巴卷在樹枝上,將蓮花收到了跟前。 “還好,還好?!彼踔徎ǎ挠杏嗉?。 可惜他選錯了落腳點,那松樹是一棵朽木,他在上頭停了沒多久,便聽“喀嚓”一聲,樹枝斷了。 慌亂之中,他銀白的身子在慌亂中盤做一團,將那朵重瓣蓮牢牢護在當中,從山崖上跌了下去,我飛身一撈,卻撈了個空——他那銀白而光滑的身體從我手中穿過,跌下去的時候碧藍的眼睛睜著,像看見了我,又像沒有。 * 我醒過來的時候手里死死抓著那枚玉,頭腦混沌,像做了一場大夢。 在我跟前的不是涂澤,也不是廣陵,那人白頭發(fā)白胡須,眉花眼笑的,瞅我像瞅一個大寶貝,是寶羅大仙。 他抓著我的手,很殷勤,說:“出云使,你醒了?” 我愣了很久,眨了眨眼,莫名其妙掉下一行眼淚來,問:“我?guī)煾改???/br> 第79章 五彩石和尾巴 “我?guī)煾改兀俊?/br> 我從水深火熱的噩夢中逃脫,像呼喚母親一樣呼喚了一聲“師父”,待到神智歸位,我就體會到不妥了——出云同我隔著一層,“師父”當然也與我隔著一層。 好在我眼光一轉(zhuǎn),除了寶羅大仙與他身邊的兩個童子,周圍誰也沒有,頓時松了一口氣。我生前不愿那樣同莊子虞求救,如今也不愿這樣呼喚廣陵君。 “廣陵神君追涂澤君去了。”寶羅大仙說。 涂澤,涂澤。 我記起來了,當時涂澤與我一道被困在藏寶樓的大火中。 這么說來,涂澤成功逃走了? 也好。 我順口關心了一句:“那么涂澤君偷到仙藥了嗎?” 寶羅大仙抖著花白的胡子說道:“按涂澤君那般頑固的性子,走得這么麻利,想必是想拿的都拿到了?!?/br> 我看他很不以為意,有點奇怪,道:“他偷大仙的東西,大仙不同他追究么?” 寶羅大仙說:“涂澤君害本仙眾目睽睽下丟了臉面,這自然要追究的——但那瓶仙藥,我看那小妖倒也可憐,給便給了罷?!彼f著話鋒一轉(zhuǎn),捧著我的手送到我跟前,道,“比起那勞什子仙藥——本仙更關心的是,出云使這枚五彩石從何處得來?” 什么五彩石? 我攤開手指,握在掌心分明是那枚對半裂開的玉璧。 “這是……”我回答道。 這是廣陵還給我的——我想這么說,但話到喉嚨口,又覺得哪里不對。 “方才出云使在藏寶樓中被七重真火圍困,千鈞一發(fā)之際,便是這五彩石中所蘊神力,在熊熊火焰之中護住了出云使的神魂哪。”寶羅大仙望著我掌心那枚遍體鱗傷的玉璧,神態(tài)頗為癡迷,感嘆道,“本仙飛升也有一萬多年了,一直以為女媧補天剩下兩枚五彩石不過是天界逸聞,沒想到竟是真的?!?/br> 他抓著我的手,直勾勾地盯著我,又問:“出云使這一枚五彩石究竟從何處得來?” 我被問得一愣。從何處得來。 我想到廣陵在自渡崖上給我系上玉璧的情景。當時他將我的東西留了兩世,我還自作了一點多情,現(xiàn)在便講得通了。如若是凡間的俗物,輪回兩世,他何必一直留著,留也留不住的。廣陵早就知道這玉璧來歷不一般。 那么,是廣陵給我的么?不,他說的清清楚楚,是“還”給我的。 我望著手里的的玉璧發(fā)怔。 從我知道這玉璧起,它就屬于我了。 可是女媧補天留下的神物,怎么會落到我手里? 手指順著紋路撫過去,那人首蛇身的古拙紋樣此時有了解釋了。 看著那紋樣,想到什么,我心頭猛然一跳,抬眼看住了寶羅大仙。 “等一等?!蔽艺f。 寶羅大仙:“?” “五彩石并非僅此一枚?!?/br> 寶羅大仙瞪大了眼睛:“?。俊?/br> “這玉璧與蘭漱的那一枚,應當是一對的。我這一枚上刻的是女媧,蘭漱的那一枚,刻的應當就是伏羲。這兩枚玉璧,如果當真是五彩石,也不是隨意散在天地間的邊角料,它們被雕刻成對稱的紋樣,乃是兩位古神特意打造,要往后世流傳的?!?/br> 寶羅大仙胡子抖動,連連“噢”了數(shù)聲,問:“出云使說的這個蘭漱是……?” “就是涂澤救的那個小妖?。 ?/br> 我有點躺不住了,掙扎著想要起來,誰知動作間身子底下打滑,整個人忽然溜到了一處水潭之中。我吃了一驚,這才發(fā)自己所躺的地方原來是水潭邊的一處淺灘。在水中打了個轉(zhuǎn)鉆出水面,只見見周圍山林環(huán)抱、濃陰密布,已然與那寶羅山是兩片天地。我劃動四肢,沁涼的水波貼著皮膚滑過,身心舒爽的同時,感到了一點不對勁。 很不對勁。 我浮到岸邊的淺灘上,回頭一看。 碧透的潭水映著天光云影、粼粼波動,其中赫然一條銀白的尾巴。修長勻稱的尾巴上背鰭、尾鰭、腹鰭,一應俱全。我一動作,那尾巴便在水中悠游擺動,雪白的鱗片上折射出青藍色的光澤。 我:“……” ……我到天上后聽這么多人叫了我無數(shù)次“出云使”,再沒有哪句話比這條尾巴更有說服力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