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只是……”方皓辰努力尋找著托詞，“只是想起來……你來了201這么久，你提的這個要求，我還從來都沒有滿足過?！?/br>
    邊雨歪著頭打量了一眼方皓辰，半晌，他問：“程院長都告訴你了，是嗎？”

    方皓辰緊緊抿住了嘴，他沒有回答，也回答不上。

    曖昧的氣氛瞬間煙消云散，迎接方皓辰的，又是數(shù)不清的自責和愧疚。

    “對不起。”方皓辰低下頭說，這是他此時唯一能說出的話。

    他想邊雨應(yīng)該責備他些什么，說他自私自大、不計后果，要么干脆像程院長那樣，說他罔顧201的紀律，不配留在201。

    可是邊雨，卻只是在他的頭頂微微嘆了口氣。

    “不用在意?！边呌暾f，“去找你之前，我就想到了，老基地的保密級別那么高，無論我們回不回得來，程院長都不可能讓我走了?！?/br>
    方皓辰沉默地聽著邊雨安慰的話語，此時的他，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他的心中，竟然覺得這還不足夠，他竟然還期盼著邊雨能夠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這在心底莫名成形的愿望讓后知后覺的方皓辰羞愧而惱怒，明明是他做錯了，明明應(yīng)該是他來安慰邊雨，他憑什么這樣期盼？期盼著更加貼近邊雨，期盼著更加依賴邊雨？他怎么會如此恬不知恥，難道邊雨為他付出的還不夠多嗎？

    邊雨看著方皓辰一直低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小朋友一樣，忍不住想笑。方皓辰的頭發(fā)很密，總是梳得整整齊齊。邊雨下意識地抬起手來，可他還沒有碰到方皓辰，邊雨便立刻像驚醒了一般，迅速收回手，甚至后退了一步，與方皓辰拉開了距離。

    沉默了一會兒，邊雨才說：“其實，對我來說都一樣，本來我也無處可去?！?/br>
    邊雨說：“或許我注定會來到201，注定會在老基地中有那樣一場‘奇遇’，我也注定會留在201?！?/br>
    “其實我也想過，如果那天我沒有去陸主任辦公室送文件，我還會不會到201來。如果那天我早走一步，沒有聽到小唐說你去了老基地，我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離開了201?！?/br>
    可怕的從來不是“沒有如果”，而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一切也依然一樣。

    就像他一出生就注定不是一個正常人，就像他一見到方皓辰就不可自拔，也許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邊雨看著外面，若有所思地道：“皓辰，你說，人擁有自由意志嗎？”

    “自由意志？”方皓辰茫然地看著邊雨。

    邊雨笑了一下，解釋道：“比如說，你明明知道這個人不應(yīng)該喜歡，卻還是忍不住會喜歡，也有研究說，人會下意識喜歡像自己父母的人。如果這樣的話，那么人豈不是沒有自由意志了？”

    “再比如，”邊雨想了想又說，“喜歡一個人就會聞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但這其實是MHC的味道，尋找與自己MHC差異大的味道，可以使生物繁殖出免疫力更強的后代?！?/br>
    “那你應(yīng)該不符合?！狈金┏较乱庾R說，結(jié)果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對不起。”方皓辰趕緊道歉，“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邊雨一頓，接著自嘲地笑了：“你說得也有道理，我的確是個‘異類’?！?/br>
    “你不是異類?！狈金┏秸f，“自由意志這個我沒有研究過，也不懂，但是如果按照你說的，人沒有自由意志的話……”

    方皓辰的聲音越說越小，但是邊雨卻可以聽得清：“那么喜歡和疾病也沒有區(qū)別。”

    “不過，你說有很多小朋友找你負責，那他們是都得了病嗎？”方皓辰認真地想著，道，“還是說他們的MHC都與你差異很大，這樣看，你不僅不是‘異類’，反而是上天的寵兒?！?/br>
    “呃……”方皓辰這樣一本正經(jīng)的猜想，反而讓邊雨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鼻子，“也沒有那么多人喜歡我……”

    “肯定有。”方皓辰果斷地說，“你這樣的相貌、性格和才華，不喜歡你才不正常?！?/br>
    “那你正常嗎？”邊雨突然問。

    方皓辰的思索一下子停住了，熱度瞬時占領(lǐng)了方皓辰全身，連他的手心里都起了一層薄汗。方皓辰覺得，老基地恐怕真的有些什么輻射，那輻射將他的紅細胞殺了個干凈利落，讓他幾乎喪失了呼吸的能力。

    “我……我……”

    邊雨忍不住笑了：“不為難你了方處長，謝謝?！?/br>
    “別叫我方處長?！狈金┏降椭^悶悶地轉(zhuǎn)移話題，“程院長把我的職務(wù)免了，而且你不是不喜歡叫我方處長嗎？”

    “我現(xiàn)在喜歡了?！边呌晷χf。

    方皓辰弄不明白邊雨在想些什么，但還是由著他，他小聲道：“那你可不能在外人在的時候叫，會給你惹麻煩。”

    “好?！边呌暾f，“方處長?！?/br>
    你是為了證明我的猜想才失去了這個稱呼，而從今往后只有我會叫你這個稱呼。

    這樣的非分之想，僅僅能停留在邊雨心里這一方小小的角落，但是已經(jīng)足夠了，足夠了。

    注：

    主要組織相容性復合體（MHC）是一組編碼動物主要組織相容性抗原的基因群的統(tǒng)稱。一些證據(jù)指出，人更喜歡與自己MHC差異大的味道，如果父母雙方MHC基因相差較大，那么他們的孩子就會獲得更豐富的免疫系統(tǒng)多樣性。

    第33章 極光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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