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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如夢初醒,驚愕了一聲,捂嘴道:“我是不是撞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下一瞬,那青衣書生已經(jīng)抵達(dá)到了他的面前。 二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青衣書生深邃的瞳孔劇烈地顫動著,蒼白俊美的面容也染上了幾分動容的神色,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 好像突然犯了狂犬病一樣,少年有點(diǎn)害怕地往后躲。 就在少年以為,自己一定會被對方殺人滅口時,他驀地瞧見青衣書生的眼尾漸漸紅了。 第一反應(yīng)便是,這人會不會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一看見細(xì)皮嫩rou的小孩,眼珠子就紅。 第二反應(yīng)便是,他是不是認(rèn)識自己。 “你……你認(rèn)識我?” “不認(rèn)識?!?/br> 少年覺得自己現(xiàn)在是個手無寸鐵的弱雞,打反正是打不過的,臨死前嘮嘮嗑,既然兩個人不認(rèn)識,那肯定就不是仇家呀,應(yīng)該是劫財了。 青衣書生定定地凝視了他片刻,手里的桃木劍鮮血淋漓,滴落在地,和少年身上的喜袍一樣鮮艷。 他生了一雙極漂亮的瑞鳳眼,淡如琉璃色的瞳孔中,此刻正倒映出少年艷俗的臉。眼中似乎有著化不開的濃墨。 “你是想劫財罷?我……我有錢,我給你!” 少年將發(fā)間的步搖,朱翠,金簪,一股腦地拽了下來,兩手捧著往青衣書生面前送,滿臉認(rèn)真道:“這些都給你,你能不能放了我?我記得我還有一個娘親,我得回常家接她?!?/br> 青衣書生沉默不語,須臾之后,不動聲色地將染血的桃木劍收了起來。搖頭道:“我不劫財?!?/br> 不劫財……又不是仇家,那就只能是……劫色? 可是從剛剛那些修士的口中,少年得知,自己跟個娘們一樣,喜歡涂脂抹粉,是個庸俗至極的人。 勢必沒什么色可以劫。 難道說,他才出虎xue,又要進(jìn)狼窩不成? 少年哭喪著臉,決定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暗暗一掐大腿內(nèi)側(cè),哭訴道: “我睡了很久,就在剛剛,才醒了過來?!?/br> 青衣書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底翻涌著他看不懂的神色。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沒有行過惡事,沒有,真的沒有!” “……” 少年連連擺手,見對方不答應(yīng),咬牙道:“實(shí)在不行的話,那你……你斬我一只手,一條腿,剜眼睛也好,割舌頭也好,只要我活著回去接我娘就好。” 青衣書生搖頭道:“我既不劫財,也不劫色。只是剛好路過此地罷了?!?/br> 頓了頓,他又望著少年右手腕上猙獰的傷口,沉聲道:“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必害怕?!?/br> “當(dāng)真?” “自然當(dāng)真,天地日月可證?!?/br> 如此,少年這才放下心來,覺得這世間總歸還是好人多的。他說:“我叫常建仁,你叫什么名字?” “?!!v人?” 青衣書生露出了一副看傻子的神色,驚疑地道:“你確定你叫這個名字?” “我……不是很確定,但我也不記得自己叫什么了。反正……反正名字而已,隨便叫什么都行?!彼雇吹瞄_的,什么都記不得,還傻樂,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羅素玄?!?/br> “你是道士么?”少年歪著腦袋問。 “不是。” “哦,我也覺得你不是。” 少年挺坦然地道,抬手指著滿地橫七豎八,死相慘烈的尸首,鼓著腮幫子道: “道士是不能隨便殺生的,你隨便殺人了,所以,我也覺得你不是道士?!?/br> 這倒是套挺新奇的說辭,羅素玄轉(zhuǎn)頭瞥他一眼:“你不害怕么?死了那么多人。” “不怕?!?/br> “那你膽子挺大的,不過……這些人心術(shù)不正,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他們想傷害你?!?/br>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覺得對方好像是在夸自己,便笑著道:“多謝?!?/br> 羅素玄看不得他笑吟吟的一張臉,一笑就往下簌簌掉落脂粉,這到底涂抹了多少胭脂水粉啊,一刀劈上去,恐怕都不會見血的。 看久了眼睛會疼。 遂把頭轉(zhuǎn)了過去,林葉深深,微風(fēng)一吹,入鼻便是濃郁的血腥味。 好半晌兒,羅素玄才道:“換個名字吧?!?/br> “換什么名字?” 少年不理解,覺得常建仁挺好聽的,并且他告訴羅素玄:“名字好不好聽不要緊,關(guān)鍵是父母給的,我就叫建仁,就是天塌下來了,我也不改名字……” 羅素玄道:“那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么話?” “救人一命,猶如再生父母?!?/br> “聽著挺耳熟……”少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就是說,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現(xiàn)在要管你叫爹?” “……” 邏輯沒毛病,就是聽著挺別扭的,他這個年齡,生不出來這種傻大兒,羅素玄道:“你心里記得便好,不必喊出來。” “哦,在心里喊?” “……其實(shí)大可不必。” “那你到底想怎么樣?我聽不懂你說話,你說直白點(diǎn),好不好?” “小景?!?/br> “?。俊鄙倌晖犷^,左右環(huán)顧一圈,沒看到還有其他人在,“你喊誰?” “我在喊你,從今以后,你就叫小景,正是江南好風(fēng)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