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怨偶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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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事已至此,便不要再提。左右不過是一樁親事罷了,大丈夫何患無妻?”柳煥擺擺手,順道又遞給柳韶光一疊銀票,“這回確實要好好謝你一番,不然若真把她娶回家,還不知要鬧出什么丑事來?!?/br> 柳韶光經(jīng)常收到來自柳煥的巨額銀票,眼下她大半私房,算下來都是柳煥給的。光是銀票,就有小幾十萬兩,巨富之家的女兒家有多豪奢,看柳韶光這不把這一把銀票當回事的模樣便可窺見一二。 柳煥半點都不曾為自己的親事黃了而發(fā)愁,更為柳韶光cao心,“等你的親事定了下來,我就把我名下那兩座當鋪劃給你。” 當鋪素來都是極為賺錢的行當,柳煥名下的兩座當鋪在江南的名聲可不小,相當于兩只會下金蛋的母雞,張嘴就送了柳韶光,可見他對這個meimei的疼愛。 柳韶光卻沒應下,反而皺眉道:“這兩座當鋪可占了大哥近半數(shù)的進賬,我怎么好收?” 柳煥則大手一揮,爽朗笑道:“銀子是掙出來的,給了你這些,我自然有能耐掙來更多!” 提及掙銀子,柳煥的眼中霎時盈滿的亮光,興奮一拍手,同柳韶光道:“這幾日,永寧侯世子該到江南了。這可是一筆大買賣!” 柳韶光心道自己和大哥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妹,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一百萬石糧草加上鹽、rou等軍餉,為柳家換來一個皇商的名號,這筆買賣,絕對不虧。 也就是上輩子柳韶光任性,一眼就看中了徐子淵,說什么都要嫁給他,后來柳福貴和柳煥也就沒再提皇商之事,只依著柳韶光的心意,愿意拿這些東西換徐子淵應下與柳韶光的親事。 現(xiàn)在想想,柳韶光都覺得當初怕是昏了頭,徐子淵那張臉再俊,也抵不了這么多的銀子??!仔細算算,這些東西換成白銀,那可是千萬兩銀子??! 更叫柳韶光郁悶的是,這樁買賣做下來,覺得委屈的還是徐子淵? 柳韶光忍不住搖頭,深覺自己上輩子真是沒見過世面,竟然被徐子淵迷得團團轉(zhuǎn)。 他那張臉,未免也太貴了些! 哪怕后來徐子淵主動上奏,為柳家求了個皇商的名號,柳韶光還是覺得自己那會兒腦子不太靈光,干的都是賠錢的買賣。 果然,人就是不能談感情,一談感情就容易傷銀子。 柳韶光忍不住嘆了口氣,這輩子可千萬別再栽進坑里去了,哪怕徐子淵那張臉生得再俊也不行! 柳韶光忍不住嘆了口氣,惹來柳煥詫異的眼神,“可是還有什么不順心的事?” 柳韶光又是一嘆,搖頭痛心道:“無事,就是覺得,美色惑人,色令智昏,實在費銀子?!?/br> 這說的哪門子胡話?柳煥啞然失笑,“我何曾耽于美色過?” 柳韶光臉色更苦:大哥你自然永遠清醒,精明能干,被美色迷了眼的人是我啊。 徐子淵誤我! 正在船上眼巴巴等著靠岸的徐子淵,莫名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后背一涼的感覺。 正巧宋玨鬼鬼祟祟從船艙內(nèi)冒出來,對上徐子淵泛冷的眼眸就是一哆嗦,話都不會說了,磕磕巴巴道:“我…我就是去偷吃了半只雞,給足銀子了!” 徐子淵微微抿唇,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看向江南港口的方向。宋玨很是奇怪,“你天天站在甲板上往前看,除了滔滔江水,還能看見什么?要看也該往兩邊看,瞧瞧,江南水鄉(xiāng)的樓閣詩意,那燕子似的飛檐,多靈巧?你倒好,成天只會往前看,跟塊望夫石似的?!?/br> 說完,宋玨也撐不住笑了,捂著肚子小心覷了眼徐子淵的臉色才繼續(xù)取笑他道:“是我說錯了,你這該叫望妻石才對!” 而后又賤兮兮地朝著徐子淵擠眉弄眼,湊近了笑道:“江南多美人,保不準你這回下江南,還真能帶個嬌妻回去呢!” 徐子淵淡淡瞥了宋玨一眼,頭一回覺得這家伙沒那么吵,禮尚往來回了對方一句,“你也能找到一生摯愛?!?/br> 這個“也”字,就很靈性,萬年冰塊竟然還會有紅鸞星動的時候? 宋玨都驚呆了,張大嘴巴看著徐子淵,半晌才眨巴著眼道:“我沒聽錯吧,你竟然還會同人說笑?” 徐子淵嘴唇抿成一條薄線,語氣毫無起伏,“只是道出事實罷了?!?/br> “嘿,你就別拿我打趣了。我這人好美酒,愛美人,喜華裳,不學無術(shù)又不求上進,哪家閨秀能看得上我?”宋玨仔細扒拉了一遍徐子淵見過的大家閨秀,發(fā)現(xiàn)這家伙根本就是塊木頭,任憑別人姑娘怎么羞答答地暗送秋波明里暗里表述衷情都沒反應。這表現(xiàn),哪像是什么紅鸞星動的模樣?宋玨驚嚇一番便只當徐子淵在同他說笑,拿話堵他的嘴。 徐子淵的嘴角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見。 又行了小半日,晚霞如火,染紅了半邊天際,在徐子淵焦急地等待中,高大氣派的官船終于抵達了江南港口。沈知府早就率領蕭通判等一眾官員在岸邊等著了。 徐子淵雖然不是奉皇命下江南,但永寧侯府地位尊崇,徐子淵當年便為新帝伴讀,更是新帝心腹。這樣一尊大佛來了江南,沈知府等人自然不敢怠慢。更別提,隨行的還有宋閣老之孫宋玨,這兩個哪一個都不是一般官員能惹得起的,還是小心將他們招待好才是。 徐子淵卻沒心思同這幫官員來往,整個接風宴,不管旁人說了多少逢迎奉承的話,都不曾有任何神情變化。只在最后要散席時說了一句,“勞煩范大人替我給柳府遞份拜帖,明日我要登門拜訪?!?/br> 范知府不由一愣,雖然他一早就猜到了徐子淵會見柳家人,卻也沒想到徐子淵會對柳府這么客氣,本以為不過是傳柳家人過來說幾句話,沒想到他竟是要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柳家遞上拜帖。 還真是捧高柳家了。 范知府暗暗猜測應該是徐子淵籌糧心切,這才想用懷柔手段,心中也忍不住暗贊一聲這位永寧侯世子真乃能屈能伸,該放下身段的時候毫不含糊,柳家被這么鄭重對待,想來必會心甘情愿地捐錢捐糧了。 柳府。 柳韶光聽著明日徐子淵要登門拜訪的消息便是一愣:上輩子沒有這一出???明明是徐子淵叫了幾家富商去商議,而后在大哥的邀請下才來的柳府呀! 而后,才有了自己同他在后花園初見,那一見,便是一眼萬年。 徐子淵翻了大半宿的衣裳,換了一身又一身,試來試去,還是選定了那身月白錦袍,配上一對玉玨,掛了一只墨竹錦囊,里頭裝的是柳韶光最喜歡的杜衡香,在銅鏡面前照了又照,這才出門來到柳府。 柳福貴和柳煥一早就在正門等著了,下人們更是三不五時便伸長了脖子往路的盡頭瞅一瞅,生怕錯過了貴人的馬車。 闔府上下,最不把徐子淵當回事的便是柳韶光了。其他人興奮又忐忑,柳韶光卻只想把那人給扔出去,眼不見為凈。 至于后花園?今天她再去后花園就是腦子出了毛??! 于是,當徐子淵不動聲色引導著柳煥帶著他去了柳府后花園后,卻沒見到那抹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倩影。 素來鎮(zhèn)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徐子淵,再次體會到了一回茫然失措的滋味。 作者有話說: 阿韶爹:精明商人 阿韶娘:護短霸王花 大哥:一心只有掙錢,必要時可以賣身(bushi) 阿韶:男人只會影響我賺錢的速度 徐子淵:我媳婦兒呢?我那么大那么美的媳婦兒呢? 第7章 、007 ◎嘆年少◎ 柳府的花園再怎么絢麗多姿美不勝收,徐子淵也無心欣賞了。他幾乎是困惑地望向柳煥,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錯,以至于這一世沒能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見到那個已經(jīng)刻入自己靈魂中的人。 短暫的失態(tài)后,徐子淵的理智終于回歸,聲音干澀地問柳煥,“可是我突然登門,驚擾了府上?” 是了,上輩子自己是受柳煥相邀,臨時決定來柳府,這才有了后花園中同阿韶的巧遇。這輩子自己主動遞了拜帖,想來是阿韶得了消息,主動避嫌吧? 柳煥見徐子淵話里話外都十分客氣,心下更是對他添了幾分好感。雖說柳家乃江南首富,但士農(nóng)工商,到底被人低看一眼,如今柳家不缺銀錢,缺的就是這份尊重。 誰會想到堂堂永寧侯世子,瞧著冷淡不好親近,實則待人真誠,不似旁人,以柳家商戶之身而多有鄙夷呢? 別說徐子淵這等尊貴的侯府世子了,便是那些個念了幾年書連個功名都沒考中的落魄書生,提到柳家也多有鄙薄。柳韶光容色冠江南,又時常同沈月華等人出門游玩,被那些酸腐書生瞧了去,其他人沒事,偏就柳韶光招了不少爛桃花,甚至還有家無片瓦功名皆無的白身讀書人登了柳家門,表明自己不介意柳家商戶身份迎娶柳韶光。 那輕慢的態(tài)度……氣得柳璋直接發(fā)怒將人趕了出去,而后堅定地表示自己要讀書,好好替柳韶光出了這口惡氣。 那人據(jù)說是知行書院的學生,柳璋在家頭懸梁錐刺股小半年,成功考入知行書院,而后在書院里混得如魚得水,后來居上,次次排名穩(wěn)壓那個討人嫌的東西。 一介白身都能如此口出狂言,即便有他高看自身之故,也有商戶地位太低被人輕看的原因。 徐子淵性子雖然冷淡,但待柳家人,還真沒有一般權(quán)貴對商賈的輕慢。柳煥可是個人精,慣會看人眼色好揣摩旁人心情的,怎么能感受不到徐子淵待他的不同?簡直是客氣到有些敬重的程度了。瞧瞧他身邊的宋玨,雖未露出旁的神色,但也明顯沒怎么把柳家當回事。 柳煥一時間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關(guān)竅,只當是徐子淵孝心可嘉,擔憂戰(zhàn)場的父親,為此不惜自降身份同柳家往來。 除此之外,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是以徐子淵這么一問,柳煥也沒多想,只笑著回道:“貴客登門,柳府蓬蓽生輝,哪會受驚?” 徐子淵張了張嘴,似乎想問為何柳韶光不在,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妥,用自己最后的理智忍了下來,到底沒了再逛的興致,只同柳煥去了書房商議籌糧之事。 柳煥心中早就有了計較,面上卻不動聲色。商人嘛,哪有一上來就把自己的底牌給掀了的? 徐子淵也不傻,來的時候已經(jīng)猜到了柳家想要什么。上輩子,他本來也是想以皇商為碼,讓柳家捐糧。只是沒想到柳韶光橫插一杠,讓柳家改了主意,變成與他成親才給糧餉。 徐子淵至今都記得那個燦若玫瑰,明艷更勝牡丹的少女大膽地在花園中攔下他,一臉坦然地問他“不是世子可有婚配?有不有心上人”的場景。 那一瞬間,滿院子的嬌花都在少女明媚又自信的笑容下黯然失色,徐子淵的眼神微微一動,誠實作答:“沒有?!?/br> 而后便見少女笑得愈發(fā)明艷,往他的方向湊了湊,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他,“既然如此,世子覺得我如何?” 徐子淵從未見過這么大膽的女子,竟口拙了一瞬,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回了兩字,“胡鬧?!?/br> “我可不是胡鬧!”少女神色從容,只一對白玉般的耳朵漸漸染上粉色,語氣卻十分篤定,“五千匹良駒,三萬頭肥羊,一百萬石糧草,夠不夠讓世子考慮一下,世子妃的人選?” 那時候,徐子淵只是不解地看著柳韶光,不知道眼前這少女為什么執(zhí)著地想要嫁給他。后來無意間聽到她同庶妹的談話才知曉,原來不過是永寧侯世子妃之位惹人動心。為此,她不惜拋棄青梅竹馬的表哥,心下難免對她生出幾分芥蒂。 如今,徐子淵卻只盼著柳韶光再次對他說出這番話,這一次,徐子淵一定不會有任何猶豫,干脆利落地點頭應下柳韶光的提議。 生生世世,他的妻子,都只能是柳韶光一人。 柳韶光這會兒心中也不大平靜。 畢竟是一同過了半輩子的枕邊人,知道徐子淵進了柳府,柳韶光難免思緒紛雜。 年少時可以勇敢無畏,以為呈上一顆真心便能捂熱對方,敢大膽攔下意中人訴說衷情,也敢為愛奔波千里以身犯險。 如今想來,柳韶光心中除了幾分惆悵之外,竟還生出幾絲羨慕。 少女熱烈奔放的愛意,飛蛾撲火般的執(zhí)著,為愛一往無前的勇氣,這一輩子,自己都不可能再找得回了。 與徐子淵糾纏了一輩子,柳韶光終于明白,感情之事,并不是付出了便能得到回應。那些酸甜纏綿的少女心事,伸手摘月時的喜悅忐忑,都只是她一個人的事,不能強求,亦無法強求。 柳府書房。 徐子淵遲遲不出聲,柳福貴和柳煥作為生意場上的老手,自然也不會先開口。只有宋玨沉不住氣,看了徐子淵一眼,而后清了清嗓子道:“我們的來意,想必你們心里也清楚。如今北疆戰(zhàn)事焦灼,胡人何等粗魯未開化,你們走南闖北做生意,想必也都有所耳聞。昔年他們以‘兩腳獸’稱我漢人,若是北疆失守,邊境百姓怕是性命難保!眼下軍餉告急,柳府也算是富甲一方,柳當家若是能慷慨解囊,天下百姓都該敬柳公高義!” 不得不說,這話確實搔到了柳福貴的癢處。如今柳家不缺糧,不缺銀,就缺個好名聲。 以宋玨首輔之孫的身份,這話出自他口,便就意味著大半讀書人都要對柳家夸上一夸。 文人的筆和嘴,既是殺人的刀,又是抬人的轎。 如此一來,柳家雖是商賈,名聲卻是大善。 只是,光是這點,還不太夠。一百萬石糧草,即便柳家巨富,也要花掉半數(shù)家底,難免要傷筋動骨。 徐子淵見狀,淡淡添了一句,“再加上皇商之稱?!?/br> 凡是沾了個“皇”字的,都是有點來頭的?;噬滩粌H名頭好聽,不同于一般商賈,更是可以用內(nèi)務府那里領了采買的差事,為皇家做事,自然是面上有光,更別提還添了生意路子,真是里子和面子都賺足了。 柳福貴面色一喜,柳煥也是神情一松,父子二人對視一眼后,柳福貴上前一步拱手道:“永寧侯鎮(zhèn)守北疆,護著錦朝千千萬萬的百姓。柳家不過一商戶,沒有那些個治國□□的本事,只有點小家當。如今邊疆有難,缺衣少糧,我等自然義不容辭,哪怕是傾家蕩產(chǎn)也不能叫胡人害了我們的百姓!軍餉便包在我們身上!” 徐子淵默默往旁邊站了一步,避開了柳福貴的禮。宋玨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奈何徐子淵面上永遠波瀾不驚,宋玨也看不出什么異常來,只能盛贊柳福貴,“柳公高義!宋某便先替邊疆百姓和將士們謝過柳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