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眠頭沉沉垂下，身體顫抖，“對不起?！?/br>
    “你現(xiàn)在，還有機會補救?！毖灾呐乃谋?，說，“你做的事，就像是被人類救治過的幼豹，因為記住了將透明液體注入自己體內(nèi)，自己就會痊愈，于是當同伴受傷的時候，搶走了人類的針管和藥物，并對同伴使用了這種藥物，卻沒有想到，這種藥其實是毒藥，自己的同類，因此而失去生命。你沒有惡意，但結果是不好的。主觀的善意，與結果的圓滿，往往并不完全匹配?！?/br>
    “這是您給我的指示嗎？”方眠抬起氤氳著水霧的藍色眸子。

    “你認為我比你強大許多，對嗎？”言知瑾反問。

    方眠毫不猶豫：“當然?！?/br>
    “是的，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決定他的生死，我愿意的話，他可以在一秒內(nèi)經(jīng)歷一百次死亡。”言知瑾指向床上躺著的戚黎安，說，“所以，你為什么覺得，我會需要你為我做事？”

    方眠倏地被定在原地。

    “強者對弱者的馭使，即使有報酬，也不是恩賜，是剝削?！毖灾獢蒯斀罔F地說，“是在踐踏和玩弄你的尊嚴?！?/br>
    “不，這是我對您的報答，您沒有馭使我，是我主動想做的。”方眠低聲說，“您不需要我……”

    “如果你一定要這么想，那就把我說的話，當作指引吧?！毖灾圩∷暮竽X勺，無奈地在他耳邊叮囑，“但是記住，小豹子應該和小豹子一起玩，你們才是一個憂戚相關的整體。如果報恩會讓豹子們遭殃，那這就不是報恩，是被包裝完美的自殘?！?/br>
    “嗯?！狈矫咴谒膿肀е谐脸了?。

    言知瑾把戚黎安從床上扔到地上，將方眠安穩(wěn)放了上去。

    等方眠醒來，他就會想到，抑制藥物的制作方法。

    這場災難，也會就此終結。

    處理完這些，言知瑾也長吁一口氣，身心都輕松了不少。

    黑蛇從后面撲上來，把他五花大綁，就剩個腦袋在外面。

    “下去?！毖灾粑亓藥追?，斥道。

    “你抱了他十分鐘?！睗窭涞纳咝旁谒洗羴泶寥?，陰冷的氣息在他頰邊凝成水珠。

    “抱一下而已，之前也不是沒有，正常的安慰人的方式?！?/br>
    “我不想看?！鄙唛L大嘴，一股冷風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往他耳朵里灌。

    “你把眼睛閉……你把頭壓到尾巴下面?！?/br>
    蛇身纏得更緊了，頗有種要把他絞死的意味。

    “行了?！毖灾暮粑贝倨饋?。

    他昂起下巴，將脖頸掙脫束縛，一雙手艱難地從健壯有力的蛇體下掙扎出來，捧住蛇頭，對著蛇眼睛下面親了一下。

    剛剛還張牙舞爪的蛇頓時安靜下來。

    “這個不是安慰朋友的方式了?！?/br>
    蛇窸窸窣窣地從他身上下來，盤成一團，有點害羞地拿尾巴尖遮住臉。

    “好了，我們準備去A國吧?！?/br>
    “好。”

    ***

    言知瑾站在熟悉的旅館前，有種恍惚的感覺。

    因為遠在A國，還是偏遠小鎮(zhèn)，這里似乎并沒有受到末日的侵襲。

    他自嘲地自言自語：“我們離開的時候，斯諾夫?qū)ξ艺f，我一定會回來。”

    沒想到，還不到半年，他就回到了這個地方，還是以截然不同的身份。

    “我曾經(jīng)有過一個想法，”他半帶玩笑地對言虺說，“人類會以為，這場災難，是神對他們的懲罰?！?/br>
    他盯著言虺的眼睛，一眨不眨：“但我覺得，這或許，是對我的懲罰?！?/br>
    他說：“我不應該干涉人類的生活，因為對于我來說不值一提的小事，就可能改變整個人類進程?！?/br>
    “但是多年之前，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用方眠的話來說，就是救了他們，還給了他們額外的力量?！?/br>
    “多年之后，正是因為我的這個做法，方眠為了‘報答’我，才引發(fā)了這樣的災禍。”

    “你也是因為我，才會來到這個實驗室，出現(xiàn)在方眠面前。甚至于，這個變異藥物的研制過程，也與我脫不了關系。”

    “我親手打破了一直維持的平衡。”

    “我想要幫助人類的惻隱之心，恰恰導致了人類的災難?！?/br>
    他囈語道：“這就像是，為了懲罰我，不再公正一樣。我越是想要讓他們好，他們越會痛苦，這樣，我也會跟著內(nèi)疚。”

    言虺并沒有因為他的話露出任何驚訝，而是沉靜地問：“你現(xiàn)在想起來了嗎？你究竟為什么會以人類的身份出現(xiàn)在這里。”

    一道鐘聲在言知瑾腦內(nèi)敲響，將他震得清醒。

    他抓住言虺的手臂，急切地問：“你什么意思？你是說，我會出現(xiàn)在這里，就和我不再公正有關？”

    言虺輕輕推著他向旅館大門走去：“去看看，你給自己留下了什么訊息吧?！?/br>
    第154章

    門是上了鎖的, 但言知瑾還沒有敲門，門就從里面打開。

    斯諾夫抱著一摞書，靠在門口：“你終于來了?！?/br>
    他把書和教堂的鑰匙都交到言知瑾手上, 簡單介紹了一下每本書誕生的背景, 就要關門。

    “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還是不太能接受?！彼怪Z夫門關到一半，從狹窄的門縫里露出一只眼睛, 略帶煩惱地說, “我知道你會回來, 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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