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這究竟是你的意思，還是外祖母的意思？”

    高宜珍臉色一白。

    祖母素來寵愛她，她拿她這面大旗來接近裴二表哥，從來也沒有被駁過面子?？蛇@回，表哥卻用審犯人一樣的神情看著她，疏離得仿佛他們毫無關(guān)聯(lián)。

    不等她作答，裴宣已經(jīng)揚手招了人來：“送四小姐回府，順便告知老夫人，四小姐已經(jīng)及笄，卻仍舊疏于禮數(shù)，望老夫人給她尋個得力的嬤嬤好生教導(dǎo)，免得他日出嫁，丟了高家的臉面?！?/br>
    高宜珍眼尾上挑，滿是不可置信。

    他這話，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訴祖母，絕無可能娶她嗎？

    高宜珍沒忍住，眼里的淚珠打了個轉(zhuǎn)兒直接掉了下來，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然而她面前的人卻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甚至沒有再多看她一眼，便背過了身。

    ……

    一場鬧劇落幕，從天而降的高四小姐極不體面地被送了回去，元姝還沒回過神，蘇思思見裴宣過來，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挽住她的手臂，笑吟吟道：“裴大人，高家表小姐說了，您帶她回京不合規(guī)矩，那不如，讓姝娘陪著我一道坐馬車吧？”

    “??？”

    元姝沒想到蘇思思敢趁此機會擠兌他，正愁不知如何反應(yīng)，裴宣已經(jīng)蹙著眉頭將人撈到了懷里，修長的手指搭在那截楊柳腰上輕握了握，淡聲道：“裴家的規(guī)矩，不勞蘇姑娘這個外人費心?！?/br>
    根本沒給她選擇閨中密友還是他的機會。

    裴家的規(guī)矩……

    說的好像她是他們裴家的人似的。

    直到上了馬車，她還有些心不在焉，耳尖泛紅。

    裴宣看她一眼：“怎么了？”

    那美人春水般的眸子泛著薄薄的霧氣，聞言眼神略一飄忽，道：“大人好生絕情，不是同表小姐是青梅竹馬么，怎么舍得在外人面前下她面子？”

    裴宣心間輕呵了一聲。

    青梅竹馬？他和高宜珍算得上是哪門子的青梅竹馬？不過是小時候在高家養(yǎng)了幾年，等到了男女分席的年紀，他早就回京都了。

    倒是她和沈容安，才是實打?qū)嵉那嗝分耨R吧。

    可這話他才不會說——好不容易她不記得沈容安了，他是絕不會在她面前主動提起這個名字的。

    元姝不知他在想什么，見他意味深長地盯著自己，默不作聲，卻是會錯了意，扁著嘴，哼哼唧唧的：“怎么？大人是不是舍不得了？若是舍不得，還是趕緊去哄一哄，免得……”

    裴宣袖口的云紋都快被她無措的手指摳起毛邊來。

    溫?zé)岬闹父购龅氐衷谒闹齑缴?，元姝愣了愣，聽他笑道：“這張嘴，好大的醋味。”

    “才、才沒有?！痹奶摰氐拖骂^，好似這話是酸味重了些。

    卻見那人寬大的手掌與她掌心相扣，輕輕使力，便將她整個人帶到了他懷里。元姝睫毛微顫，看那俊美無儔的男人撫了撫她的臉，溫聲道：“方才不是困么，睡一會兒罷?！?/br>
    沒想到他還記著。

    元姝抿著嘴笑，想了想，在他懷里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伏在他的膝頭，慢慢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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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15章

    ◎是她從前慣用的字跡◎

    高宜珍來時的馬車等在巷口，桃紅衣衫的丫鬟守在一旁不時張望，忽地看見自家小姐被兩名錦衣衛(wèi)帶著走出來，臉色頓然一變。

    “四小姐。”她忙迎上去，卻見女子一張蒼白的臉，杏眼里布滿茫然無措，看見她便一頭栽到她懷里放聲大哭，全然不顧什么世家大族的儀態(tài)了。

    那丫鬟嚇了一跳，忙去安撫，低聲問：“……小姐，這是怎么了？”

    “他不會娶我了……云閑……”高宜珍哭得喘不上氣，抓緊了心腹丫鬟的胳膊，恨恨地道：“都是那個小賤人……我不過勸阻他莫要帶她上京徒惹風(fēng)波，他竟就這樣待我……”

    這小巷算得上安靜，但也不是無人經(jīng)過，丫鬟生怕高宜珍繼續(xù)哭下去壞了名聲，到時候回了府恐怕第一個被打死的就是她……

    更何況，她這話一出口，原本面無波瀾的兩名錦衣衛(wèi)也神情不善，一副要上來堵了她的嘴的模樣……

    丫鬟忙不迭地將人哄上馬車，這才淺淺松了一口氣。

    這頭兵荒馬亂著，無人注意到，小巷的另一頭，一道身影迅速閃過。

    那身影在一架雕花的高轅馬車旁停下，俯首低聲稟報了幾句。等了片刻，天水碧的簾子晃了晃，里面露出一只染了紅蔻丹的蔥白樣的手，手心置放著一物。

    “本來想放過她的，怎么偏偏還要回京城呢?！?/br>
    那手的主人輕嘆一句，聲音里似有無限的悵惘和惋惜。

    *

    裴宣一行人上京，是先到了碼頭，走的水路。

    因是回京復(fù)命，不宜在路上耽擱太長時間，水路至京都，會更快一些。但沒想到元姝自上船沒多久，就開始發(fā)暈。

    整個人像是焯了水的豌豆角，蔫蔫得提不起精神。平日里最愛享用美食的人，到了這關(guān)頭，卻什么東西都吃不下。

    裴宣眼看著好不容易養(yǎng)起來的二兩rou沒幾天就消了下去，甚至比原來瞧上去還要瘦弱，風(fēng)一吹就要倒了似的少女，心疼不已。

    是以船上的錦衣衛(wèi)經(jīng)常能看到，自家不近人情的大人日日出入船上的灶房，盯得那兩名廚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頭冒冷汗，倒把君子遠庖廚的規(guī)矩丟得一干二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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