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權臣籠中雀 第83節(jié)
兩輛軒車前后停在府門外。 桑硯,桑煥與桑浚上前一輛,而柳氏,折枝與桑青瑣乘坐后一輛。 至于馮姨娘,自是不能跟去。 畢竟這萬壽節(jié)的宮宴,姨娘妾室通房自然皆上不得臺面的。 故而最為得寵的,也最為折騰的紅箋與雪盞二人,今日亦是安靜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并未跟來。 折枝這般想著,正牽著桑青瑣踏上腳凳。卻驟然聽身側不遠處,謝鈺淡淡喚了她一聲:“meimei?!?/br> 折枝輕應了一聲,回過眼去。 卻見泠崖已將一輛鸞鈴軒車停在不遠處。 謝鈺單手挑起車簾,對她淡聲道:“夫人的車內恐怕坐不下旁人。meimei還是過來,與我同車而行?!?/br> 折枝遲疑一下,見謝鈺并沒有要獨自離開的意思,終是將桑青瑣抱到了車內,這才對柳氏道:“哥哥許是有事要問折枝,折枝便先過去了。” 說罷,也不看柳氏的神色,只將車簾放落,便抬步行至謝鈺身側。 “meimei?!敝x鈺似是對她過來的舉動很是滿意,薄唇微抬,將掌心抵至她跟前。 折枝悄悄抬眼看了看周遭,見兩輛馬車的錦緞簾子皆已放落,無人瞧見,這才輕輕搭上了謝鈺的掌心,借著他的力道,踏著腳凳,上了軒車。 隨著銀鞭一響,駿馬長嘶一聲,揚蹄而起,帶動軒車急急往前行去。 折枝見坐在她對面的謝鈺羽睫低垂,似有所思,便也沒有打攪他,自自顧自地挑起左側的車簾,看著窗外飛快流轉過的景象。 直至到了朱雀長街上,各家的車馬將長街堵了個水泄不通,再無風景可看,倒是外頭的暑氣一陣陣涌來,折枝這才無奈放下車簾,拿帕子小心地掖了掖額上泌出的細汗,又拿銅鏡看了眼,確定沒有弄花了脂粉。 謝鈺看她拿團扇輕輕扇著風的模樣,便也收回了思緒,倒了一盞烏梅汁遞與她。 “方從冰鑒里取出來的,少用些?!?/br> 折枝輕輕應了一聲,從謝鈺手里接過了杯盞,小口小口地啜飲著。 烏梅汁本就解暑,方從冰鑒里取出來的烏梅汁,更是入口生涼,只一盞落下,仿佛便將周身的暑意清掃一空。 折枝用了一盞,見謝鈺似蹙眉想著什么事,并未察覺,便又偷偷倒了一盞過來飲了。 直至第三盞剛沾唇,便聽見一聲勒馬聲響起。軒車隨之平穩(wěn)停落。 折枝這才慌忙放下杯盞,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與謝鈺一同打簾步下軒車。 夜幕初降,繁星當空。正是華燈初上時節(jié)。 軒車正停在南側宮門外不遠處,有值守的金吾衛(wèi)過來驗過謝鈺刻著官職的玉牌,又問清了折枝的身份,這才得以放行。 待進了宮門,與桑家人匯合之后,又有身著青衣,手提風燈的宮娥的恭敬上前,一路將眾人引至用以舉辦宮宴的神仙殿前。 隨著眾人抬步踏入殿中,眼前亦是豁然開朗,像是驟然自殿外昏沉的夜色中到了仙家寶境。 明黃色鮫綃幔帳低垂,墁地金磚流水似光亮綿延。 藻井高懸,雕有一條巨大的鎏金磐龍,龍口中懸著一枚碩大的夜明珠,在這般燈火輝煌的殿內,亦不減華彩。 折枝便從這條巨龍?zhí)ぶ牧髟苹鹧嫦伦哌^,一直走到桑家的席位跟前。 桑家的席位依著長幼齒序排列,桑硯與柳氏已率先入席。 而桑煥笑著對她拱了拱手,亦在兩人下首處入席。 眼見著該折枝入席了,折枝這才輕輕抬眼,遲疑著去看旁側立著的謝鈺。 謝鈺原本似要抬步往上首行去,見折枝抬目看來,步子略微一頓,終于平靜于兩人之間坐落,輕撫了撫衣袍上的一處褶皺,這才抬眉對折枝淡淡道:“meimei還不入席嗎?” “折枝這便入席?!?/br> 折枝這才牽過桑青瑣,彎眉往他下首處坐落。 神仙殿內初時還算安靜,而隨著官員們漸次入席,寒暄聲也漸漸也不絕于耳。 折枝對朝堂之事并無興趣,便只是低頭小口小口用著長案上的八寶攢盒。 大抵又過了一盞茶的光景,殿內絲竹聲驟起,殿外的宦官同時拉長了調子:“陛下親至,跪——” 方才還熱絡寒暄著的官員與家眷們立時鴉靜無聲,紛紛離席跪在墁地金磚上,恭候景帝親至。 直至景帝趙朔坐于龍案后,振袖令眾人平身,眾人這才一同叩首回到自己的席案上,說著恭賀萬壽的吉祥話語,齊齊舉樽。 折枝亦隨著眾人一同舉起酒樽。 濃醇的果酒方一沾唇,只察覺到了自冰鑒中取出的寒涼,還未嘗出滋味來時,折枝卻已經驟然察覺到了什么。 一張蓮臉上頃刻間便褪盡了血色。 好容易等到眾人將酒樽擱下,這才從案幾底下探過手去,握住了謝鈺的官袍袖口,放低了語聲慌亂道:“哥哥——” 謝鈺的神情原本凝重。 ——若是推波助瀾,令他與順王反目的幕后之人有何圖謀,必不會放過萬壽節(jié)這等良機。 而他也為這一日,籌謀許久。 可等小姑娘的柔荑攀上袖緣,甜軟的嗓音焦切地響在耳畔,謝鈺終是暫且將此事擱下,微微側過臉去,輕抬了薄唇低聲道:“meimei真是愈發(fā)大膽了。” 折枝卻并未如他所想那般,雪腮微紅地垂下眼去。反倒是那握著他袖緣的纖細指尖慌亂收緊,將袖口的云雷紋都攥得發(fā)皺。 而那甜軟語聲亦漸漸顫抖起來。 “折枝——” 她停了一停,抬起一雙杏花眸無措地望向他,長睫顫抖,像是立時便要落下淚來。 “折枝的癸水驟然來了——” -完- 第80章 ◎蕭霽垂眼,抱琴對謝鈺微微欠身?!?/br> 謝鈺握著酒樽的長指一頓, 繼而金樽傾倒,一杯琥珀色的甜酒盡數倒在他官袍前襟上。 折枝一驚,下意識地垂手往袖袋里去尋帕子。 謝鈺卻已先她站起身來, 大步往旁側行去,在行過折枝身畔時,他低聲道:“便說要去凈房,出去后順著游廊往右側走, 我在游廊盡頭等你。” 折枝不敢耽擱,待謝鈺的身影消失于殿門處, 便忍著疼站起身來,往旁側尋到了一位侍宴的青衣宮娥低聲道:“我大抵是在家中吃了些生冷的東西。如今腹中疼得厲害,敢問這位姑姑,宮中的凈房如何去?” “凈房離此處不遠,奴婢帶姑娘過去。”那侍宴的宮娥并不懷疑, 挑燈便引折枝自旁側繞出了殿門。 折枝隨她行出游廊, 眼見著宮娥似要往左側燈火通明處走, 略微遲疑一瞬, 忙輕聲喚住了她:“我自己過去便好,不勞煩姑姑了?!?/br> 宮娥遲疑稍頃, 又勸了幾句,見折枝堅持不讓人跟著, 也只得將手中的琉璃宮燈遞與她, 指明了凈房的方向,便獨自回宮宴上侍宴去了。 折枝待她轉過廊角, 這才匆匆回轉過身, 依著謝鈺的話順著游廊往右側走了一陣, 果然在盡頭處遇見了謝鈺。 “哥哥?!?/br> 折枝輕輕喚了一聲, 便再也支撐不住,捂著小腹坐在游廊的坐楣上,冷汗自額間墜下,落在云緞面的湘水裙上,轉瞬便消弭不見。 身下潮熱,腹中又疼得如有刀刮,仿佛又回到了發(fā)作得最為厲害的那段時日。 大抵是方才在軒車內用的那幾盞自冰鑒里取出來的烏梅汁的緣故。 只是如今后悔,卻已是晚了。卻不知道她這樣,要如何挨到宴罷出宮。 折枝正胡亂想著,驟然覺得身子一輕,卻是謝鈺抬手將她橫抱而起。 謝鈺的身上已聞不見迦南香那清冷的香氣。隨之而來的,是松竹冷香與那甜酒特有的濃醇香氣。糅雜在一處,倒像是大雪天里剛煮好的青梅酒,清冷又柔和,略有些矛盾的滋味。 折枝倚在他的胸膛上,將一張燙紅的蓮臉埋在他的衣襟里,勉強拿起團扇掩住了容貌,卻疼得連握著扇柄的指尖都有些打顫,語聲亦是細弱得不可聽聞:“御前失儀是大罪……哥哥要帶折枝去哪?” 謝鈺的語聲隨之響在上首:“我已吩咐泠崖去熬藥。如今先去偏殿中,將你這身衣裳換下。” 折枝勉力點頭,疼得說不出話來。 謝鈺的步子很快,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折枝便聽見槅扇開啟的聲響。 她勉強自謝鈺懷中抬起眼來,卻見是一座陌生的偏殿,周遭昏暗,并未點燭,看不清室內的陳設。 謝鈺卻仿佛對此極為熟悉般,快步繞過一座寒梅屏風,便將她放在錦榻上,抬手解開了她腰間系著的絲絳,又將那雪緞面的湘水裙褪下。 繼而,折枝的小衣也被褪下,放在一旁的春凳上。 折枝抬眼見原本潔白的小衣已被染透,連帶著那雪青色的湘水裙上,亦暈出銅錢大小的一塊,因疼痛而略顯蒼白的蓮臉在再度涌上燙意,慌亂從袖袋里取出帕子墊在身下。 謝鈺眉心一凝:“你的月事帶呢?” “在……在桑府里。”折枝小聲回答。 謝鈺只覺得額心直跳。 即便今夜不設宵禁,可在皇宮與桑府之間來回一趟,少說也要個把時辰,如何耽擱得起。 且女子的衣裙好借,但這等貼身的物件,讓他如何與旁人開口。 謝鈺沉默了稍頃,終是先將準備好的干凈衣裙遞與她,原本的湘水裙暫且藏進錦被里,倒是那小衣無處可放,便只得拿帕子裹了,收進袖袋中。 “就這般拿干凈帕子墊著可能成?”他低聲問道。 折枝接過衣裙,見雖款式與刺繡皆有不同,可畢竟皆是雪青色羅裙。在夜色中一眼望去,看不出區(qū)別來。便忙接過換上。待抬手系著裙帶的時候,遲疑一瞬,還是放低了語聲如實道:“只能將就一會……若是久了,恐怕還是要滲到裙面上來?!?/br> 謝鈺皺眉,起身往槅扇外行去。 “哥哥要去哪?”折枝也隨之支起身來,去趿放在地上的繡鞋。 謝鈺的步子微微一停,神色似是有些勉強,但仍是低聲答道:“……去給meimei借月事帶。” 折枝蓮臉緋紅,只輕輕應了一聲,便縮回探出的蓮足,重新躺回榻上。 也不敢隨意動彈,怕血污了錦被。 這一回,謝鈺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歸來。也并未多言,只抬手將一碗湯藥擱在春凳上,又將一條月事帶遞與折枝。 “meimei要的東西?!?/br> 折枝伸手接過那潔白的月事帶,緋紅著蓮臉一壁匆匆穿上,一壁小聲道:“哥哥從哪里借來的?” 房內并未點燭,可借著月色清輝,折枝隱約瞧見,謝鈺素日里清絕如寒玉的面上似是泛出一縷緋意,但他很快垂眼側過臉去,擋住了折枝的視線,只皺眉道:“meimei問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