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長空一夜滴水未進,唇也有些干澀,卻沒有急著碰茶,而是先道:“確有一事相求陛下?!?/br> “是關于平邑長公主失蹤一事?” “是?!遍L空對于他已經(jīng)知道這事,似乎并不動容,反叫何鞍好奇:“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會知道?”問完也不待長空開口,自己接著說道:“其實倒不是專門看著你。胡達理要進長安了,最近長安城可熱鬧著呢,我自然得多關注些。” “陛下無謂跟貧僧解釋這些。”長空就差把我不關心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何鞍哈哈一笑,抿了口茶:“我在宮內尚且需如此關注,胡達理遠在千里之外,焉知長安城內,沒有他的心神耳目?只怕有些人,已經(jīng)等不及了。你放心,我會派人幫你去查平邑長公主一事,只是還需要你,幫我一點小忙。” “請陛下吩咐?!睅缀跏呛敛华q豫地,他答應下來。 何鞍越發(fā)氣定神閑,含笑道: “胡達理要來,我自然得備份厚禮等著他。只可惜世家大族們不太熱情,不如國師留在宮里講講經(jīng),也好叫我們同沐佛光?!?/br> “好?!?/br> 何鞍得了他的應允,立刻吩咐人將消息傳出去,等待著幾大家來覲見。又讓小德子帶長空出去轉轉:“我還有些折子沒批,否則就親自陪同了?!彼杂行┻z憾地道。倒不是遺憾不能陪這位佛子再世般的人物,而是…… 他看向身后堆積如山的奏折,沉沉地嘆了口氣。說什么皇帝過得是紙醉金迷的生活,結果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上早朝,一天光批折子就要批到半夜,還不算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比上班害慘,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還時不時就有人想謀朝篡位,爸爸心里苦??! …… 其實宮里頭長空也不是第一次來,趙仏篤信佛教,三五不時便要聽一聽講經(jīng)。從前是玄真法師,后來是他,都是宮里的???。 說是帶,小德子可不敢真的做主,他亦信佛,此刻見長安便如見天神降臨一般,恭敬得不行,落后他半步,亦步亦趨地跟著。 長空轉了一會,一抬眼,朝月宮的字樣躍入眼簾,不知不覺地,竟走到這兒來了。他停下腳步,小德子見他盯著那緊閉的宮門,以為他是想進去,忙道:“這是前頭平邑長公主殿下的寢宮,里頭奇珍異寶眾多,故而一直鎖著,免得底下人起了心思。法師若要進去,奴這邊叫人來開?!?/br> “不必?!彼竭吅豢|淡淡的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長空,你這名字可有什么典故嗎?”那日他在整理經(jīng)書時,她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拉著他說話。 “師傅說這是崇慧法師的禪語:一朝風月,萬古長空。僧問:祖師未來中土,則中土有無佛法?師曰:未來且置,則今事如何?僧不解,請教,師曰——”后來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她打斷了,可憐兮兮地捂著耳朵:“長空,你怎么比趙太傅還能說?!?/br> 他默然,明明是她先問的。 也不生氣,繼續(xù)低頭做自己的事。她卻興致勃勃地換了個話題:“既然你叫長空,那我就叫風月,這樣就能對上了?!庇止距欤骸安恍?,趙太傅說了,姓名字號,皆承上賜,不得輕易更改。要是改了,他肯定又要絮絮叨叨的?!?/br> 想了想自己能做主的地方,末了還是改了寢宮的名稱。叫風月不夠莊重,還是取了朝月這兩字。 “你看,這就叫天生一對。” 明明是自己改的名字,非要說成天生,還一臉我說是就是的表情,嬌蠻中透著點可愛。 從回憶中醒神過來,嘴角的笑意漸漸被離愁別緒所取代,第一次體會道牽腸掛肚滋味的長空,不由抬起頭,望著茫然無垠的天際,想:她現(xiàn)在,會在哪兒呢? * 一連幾天,趙瓊都被困在院子里,沈擎一直沒有露面。 她唯一的收獲就是知道了,曾在別院里住過一段時日,后又病逝的,確實是常瑕! 沈擎居然有這個本事!那么常瑕徒弟手里的極樂散,難道說……她聯(lián)想到趙仏和趙和父子相繼般孱弱的身子,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后腦,沈擎真是把他們趙家玩弄于鼓掌之間! 她心中殺意更濃,卻只能兀自忍耐著。還不到時候,要忍得住,她輕輕對自己說。手下意識地摸上了腕上的玉佛珠串,溫潤的佛珠沁進心神,她平復了下,見外頭天色已晚,便讓人掌燈。 “姑娘可要用晚膳?”凰兒扶她起來,手悄摸地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塞到她袖子里,滿臉含笑:“侯爺派人傳了話,今夜要來呢。” 點燈的小丫頭也站在一旁,低頭等著吩咐。 “不用了,我不餓。替我泡盞蜜餞茶潤潤喉吧?!?/br> 小丫頭細聲細氣地應了個是,退下去了?;藘撼脵C道:“奴今夜會在外頭候著,若是——”正在此時,外頭傳來大踏步的腳步聲。 兩人對視一眼,凰兒忙退了后去。趙瓊站在鏡前,漠然看著。她今日穿了件家常的襖子,臉上不施脂粉,甚至還帶著微微的輕蔑,頎然站在那,透著點孤高自傲的味道。 沈擎轉過屏風后,眼睛一抬,便和她的眼神在鏡中相遇,剛露出一個笑,趙瓊已然移開了眼,轉過身,盯著他,似笑非笑地道:“沈擎,沈侯爺,你好大的膽子!” 若她還是昔日的平邑長公主,沈擎此刻已然跪下請罪了。但如今么,沈擎含笑上前,做了個揖:“請殿下恕罪。當日宮門前一遇,殿下不肯應某之情,某對殿下情意深重,日思夜想,實在想得沒辦法了,才想出這個下下之策,請殿下前來一敘。殿下可勿要動氣,否則某這心里,也跟著難受?!彼骶慵训匾环硌?,著實惡心到了趙瓊,更別提他不安分的眼神,滑膩地在她腰臀處游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