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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大人是道祖[女尊] 第44節(jié)

    他抬起蛇刀。

    刀尖淬著毒,具備吞噬血rou之能,但卻只是輕輕地削掉了一小塊表皮,血液流淌,又很快凝涸。

    賀離恨烏黑的眸中,透出血一般的鮮紅微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血跡一點點滴落在磚石之上。

    水牢所牽引的鐵鏈瘋狂亂顫,半空中浮現(xiàn)的天魔虛影仿佛都受到了他身上毀滅之意的吸引,盤旋不定,發(fā)出各式各樣可怖的囈語聲。

    蛇刀削掉最后一塊血rou,一具露著白骨的骷髏沉入水底。

    賀離恨站起身,抬手擦拭了一下濺上臉頰的血珠,卻發(fā)現(xiàn)渾身幾乎被染透了,形成凝涸的暗紅。蛇刀化為魔蛇形態(tài),順著手腕爬上來,趴在他的肩膀上。

    天魔虛影緩緩消散。

    自從他到了金丹境之后,魔蛇也有所提升,它扭過頭,口吐人言道:“你剛才有失控?!?/br>
    “有么。”賀離恨繼續(xù)擦拭著血跡。

    “……注意控制自己,跟你簽訂契約的暗域天魔可都等著你完全瘋掉的這一天呢。”

    “那你呢?”

    漆黑魔蛇停頓片刻,重新鉆回鞘中,只留下一句:“別放走梅問情,我希望你活著……還有,擦不干凈的?!?/br>
    賀離恨自然而然地將這句話理解為:梅問情能穩(wěn)定他的情緒,所以不能放走她。連魔蛇也意識到了有一個這樣的逆鱗會發(fā)生什么。

    既然是逆鱗,就要牢牢地握在手中。

    他放下手,看了一眼掌心:“知道了?!?/br>
    ————

    三樓,密室。

    云雪鳳再次跟她說什么話題,梅先生都只是興致缺缺,神色淡淡的,只得又重新戴回兜帽,將邪道榜的名單放在面前。

    這類榜單全部都是由一個叫“秘天閣”的組織所編撰的,秘天閣里的成員行蹤莫測,神龍見首不見尾,誰能知曉這些隱世不出的各族前輩,會經(jīng)營這些亂七八糟的榜單來挑選弟子、掌控局勢?

    云雪鳳便是其中一員,所以她才會屢屢提到這些榜單,也算是對修真界和妖族負責的一種表現(xiàn)。

    片刻過去,旁邊支起的酒爐正沸,香氣飄溢。

    梅問情舀起一勺熱酒,將之傾倒進旁邊的空杯內(nèi),guntang美酒順著杯壁滑下,一點點盈滿杯中。

    在杯滿之際,腳步聲起,密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賀離恨換了件衣衫,干凈整潔,只有臉頰的血色還未擦凈,剩下一丁點痕跡。他逆著外界的光停在門口,平靜地道:“她死了?!?/br>
    梅問情微笑道:“你怎么這么厲害,快來?!?/br>
    她朝他伸出手。

    第42章 .坦白“不要捏臉?!?/br>
    賀離恨握住她的手,坐到梅問情身邊。

    他一身血腥味尚且未清,殘留著淡淡腥甜,但因為過于寡淡,賀離恨自己有些聞不出來,倒是對面的云雪鳳在心中長嘆一口氣,梅先生待這個滿身毒刺的兇殘美人倒還真是格外不同。

    她曾經(jīng)也想過陰陽天宮的男主人會是什么樣的,不過大多時候腦海里被梅問情的身份所限,總以為會是什么光風霽月的劍修,所以面對賀離恨時總會有些錯愕。

    云雪鳳道:“陰羅道人的名字,將在榜單上銷聲匿跡了?!?/br>
    賀離恨順著她所言,望向桌面上的紙張,在一頁薄薄的紙上面, 第一百到一百五的邪道榜排名中,陰羅道人烏婷的名字在紙上逐漸消弭,化為一道塵煙,而其余人的名字卻沒有動,而是一個未知的身份占據(jù)了一百零二的位置。

    他寡言不語,眸光卻幽深寂靜地望了云雪鳳一眼。

    按照秘天閣的規(guī)矩,如果榜單之人是被未上榜者所殺,那么就會有一個新的名字填補這個空位,即便不知道此人的名諱和稱號,下方的上榜者也不會提高排名,只有曾經(jīng)上過秘天閣榜單的人動手,才會自動提高排名。

    換而言之,就連秘天閣如今也不知道他沒有身死,當初他的替死術(shù)層次太高,若是不仔細勘察、細細深究,根本無從發(fā)覺。

    梅問情握著他的手,跟他道:“用不用想個響亮點的稱號?”

    賀離恨卻搖頭:“未知這兩個字,才是最令人恐懼的名號。”

    梅問情大為贊同,伸手撫摸上他的臉頰,指腹輕輕地碰過血跡未凈之處,在她肌膚觸碰的瞬間,那些殘余的痕跡和腥甜氣息盡數(shù)消失,仿佛被冰水凍結(jié)、洗凈、再融化。

    賀離恨幾乎沒有察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迷茫地任她摸了幾下,忽然被捏住臉頰,不輕不重地揉了揉。

    他立即攥住梅問情的手腕,墨眸嚴肅苛刻地瞪了她一眼:“老實點?!?/br>
    梅問情一本正經(jīng)道:“我的賀郎如此俊美,就算我只是想點到為止,往往也是情不自禁,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人家丹蚩樓本就是情報組織,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們都知道?!?/br>
    云雪鳳:“……”

    賀離恨按住她的手,才轉(zhuǎn)頭看向云雪鳳:“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多謝閣下,沒有將我要去尋找陰羅道人的消息告知她。”

    如果陰羅道人提前知道有人要拿走她的性命,絕不會束手待擒,她的那番反應(yīng)完全不像是提前知道的樣子,賀離恨原本以為會多費上一段時間的。

    “客氣了。”云雪鳳道,“我跟這位娘子相談甚歡,這只是一點小小的示好,郎君不必放在心上……不過,恕我多言,魔域之內(nèi)將有變故發(fā)生,兩位還是早點離開得好?!?/br>
    她一邊嘴上說著離開,一邊卻眼巴巴地看著梅問情,恨不得梅先生立刻開口留下,就算是陪這位小郎君也好……若是有梅先生留在這里,即便不愿意講道論經(jīng),能跟隨左右敘敘舊,也可以感覺到恩師故人仍在的安慰。

    賀離恨思索片刻,道:“這個不急,我們會暫且在羅睺魔府住下,還有事要做?!?/br>
    他沒有說明是什么,梅問情也沒開口,仿佛真就聽情郎做主了似的。

    梅問情抬指抵著唇邊,姿態(tài)隨意地抬手給賀離恨斟酒,有一句每一句地“詢問情報”,實則是問一問她不在的這些年修真界的近況而已。還不知道身份掀了個底兒掉的賀魔尊捧著酒杯,將溫熱酒水咽下喉嚨,乖巧動人,簡直像一只無害的綿羊。

    密室內(nèi)只剩下云雪鳳講述的聲音,以及梅問情有一搭沒一搭地詢問。

    “血海魔君?他從前任魔尊死后就有些自甘墮落了,明明是羅睺魔府中心地帶的人物,卻久居外圍,深居簡出,幾年都沒個動靜,也不知道是否是修為停滯,幾乎不露蹤跡……”

    “那些邪修現(xiàn)下猖狂得很,我也是這幾年來這里才知道的……邪修猖獗,那些旁門左道也是一樣的,沒有一個安分守己。去年寂禪門的住持無言法師圓寂,留下了十六顆舍利子,三月前被千手魔女盜竊,偷得一顆也不剩,動蕩一時,甚為恥辱?!?/br>
    “……娘子不知道嗎?看來是不問世事已久了,那個最近兩年揚名修真界的劍道天才沉萱,就是被前任魔尊所滅的歸元派遺孤,她正在聯(lián)合其他門派修士,對前任魔尊一脈的魔修與左道之士趕盡殺絕……”

    在此過程當中,梅問情發(fā)現(xiàn)只要提到“魔尊”二字,身旁看似乖巧的賀郎就會忍不住稍稍捏緊酒杯,喉結(jié)微動,流露出一點點輕微而又難以掩飾的緊張感。

    這些事情她其實沒多大興趣,一般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注意力全放在賀離恨身上,指尖時不時地戳一下他的腰帶,將上面垂下來的絲絳用一根手指繞著、打成一個粗糙的活結(jié)。

    正因如此,云雪鳳的話說了片刻之后,她才極為后知后覺地從腦子里撿出重要信息——歸元派。

    賀離恨滅得門。

    這具身體是因為什么才閉關(guān)千年來著……噢,親姐妹在歸元派、被一位魔修結(jié)仇滅門,為了免受牽連、躲避禍事,才膽怯至此。

    梅問情盯著指尖邊的活結(jié),腦海中先是浮現(xiàn)出“賀離恨”三個字來,然后這兩個字又徐徐跟“仇家”兩個字連上了線,她動作一頓,無情地切斷了連線,忽然轉(zhuǎn)身坐正了。

    梁蘭清,你真是我孝順的好徒弟。

    她剛在心中戳破賀離恨的小小偽裝,結(jié)果轉(zhuǎn)眼又發(fā)現(xiàn)自己腳下滿地是雷,竟不知道如何落腳,也不知道賀郎對當年的仇家是個什么心意,會不會今朝“梅jiejie”叫個不停,甜得像個軟綿綿的糖糕,明日就突然翻臉,要跟自己了結(jié)恩怨了。

    問題是這恩怨也不是她的啊。

    梅問情臉色變了又變,云雪鳳體察人心,發(fā)覺不對,跟她眼神對視了片刻,便領(lǐng)悟梅先生的心意,道:“娘子這塊靈石玉精只值這些,在下便不留客了?!?/br>
    “還算值得?!泵穯柷榈馈?/br>
    聊了這么許久,酒壺里的酒都要斟空了。賀離恨的酒量飄忽不定,對某些品種千杯不醉、飲如白水,對某些品種卻又一杯飲盡、便如玉山將傾。

    這酒雖然又甜又淡,但喝了這么久,他的臉頰、耳側(cè),也稍稍泛紅,墨眸濕潤,連偽裝時點上的那顆紅痣都不那么張揚妖異了,唇紅齒白,柔軟俊美。

    酒壯慫人膽,賀離恨一會兒要跟她坦白一件大事,喝酒全當助威了。

    梅問情起身告辭離開,自然地勾開他腰帶絲絳上打得活結(jié),像往常一樣握住他的手。賀離恨先是乖順地讓她握住,隨后仿佛又遲鈍地反應(yīng)過來什么似的,轉(zhuǎn)過來回握,將梅問情的手牢牢地扣在掌心,并道:“你慢點,我有些暈。”

    他喝了酒,嗓音有點啞,叫得人耳朵都酥了。

    梅問情怔了一下,然后湊過去低聲道:“我抱你好不好?”

    賀離恨似乎考慮了一下,然后回神,立即道:“不行,出門在外……”

    沒能把人哄得松口撒嬌,梅問情大為遺憾,但也只是縱容著、喜愛著他的有主見,忍不住順了順他的發(fā)尾青絲。

    兩人走后,被塞了一肚子狗糧的云雪鳳再度長長嘆氣。她拿起那張邪道榜名單,翻轉(zhuǎn)過來,背面則是天才英杰榜,其中之前提到的劍道天才沉萱正在第三的位置,不到三百歲,已經(jīng)踏破金丹、進入元嬰境了。

    “沉萱,上一個劍道天才閔淑貞就是在這個境界隕落的,若是能進入化神,說不定先生會將她視為親傳弟子教導,就看這個沉萱有沒有這個福分了……”云雪鳳低聲自語,說到這里,突然想起梅問情對那位郎君的稱呼,其中夾雜著一兩聲“賀郎”。

    她立刻聯(lián)想到梅先生對前任魔尊頗為不同的詢問,心中冒出一個荒唐的猜測。即便荒唐,但她這只雪鳳凰的第六感卻非常強烈。

    云雪鳳看了看眼前溫過了酒的爐火余燼,又低頭看了看天才英杰榜單上沉萱的名字,忽然覺得,這位天才的前途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一片光明。

    ————

    踏出丹蚩樓后,那只巨大的蜘蛛妖物還守候在原地。

    羅睺魔府的歇腳地十分難找,與各大門派做背書的云生結(jié)海樓不同,這里的客棧酒肆大多是魔修或邪道中人經(jīng)營,里頭的規(guī)矩極亂,甚至有些根本就是黑店。

    在種種篩選過后,幾近日暮之時,賀離恨終于尋到一家還算規(guī)矩的客棧。

    臨近黑夜,價格昂貴倒在其次,只是這客棧房門一敞開,眼前便是暗酒紅色的燭火燈光,墻壁鑲嵌著各色的柔和夜明珠,一張巨大無比的床榻擺在正中,看起來便十分綿軟,旁邊沒有書案,只有一張造型奇特的鐵架子,上面擺滿了……床笫之間的歡愉用具。

    甚至還焚著一點兒淡淡的催情香。

    梅問情認真審視,仔細參考,賀離恨大腦發(fā)麻,心臟亂跳。

    他扭過頭看向接引上樓的小妖,渾身磷火、光芒四溢,沒有五官的小妖從磷火光芒中組合出一張嘴,聲音嗡嗡作響、諂媚無比:“這是我們客棧特意為道侶準備的合歡之所,可以盡情雙/修,物品齊全,對兒郎們也關(guān)懷備至……”

    賀離恨咬了咬牙根,忍住自己想抽飛它的壞脾氣:“能不能換一間?!?/br>
    小妖呆住了,它從干這行起,就沒見過對這配置不滿意的。哪一個身份實力較高、處在優(yōu)勢地位的郎君,不想著趕緊哄著女人上床生孩子的?本來郎君們就對女伴有天性的依賴和渴望感,等有了孩子一捆綁,娘子們再想移情別戀就難了,到時候一生一世一雙人也有機會,郎君們大多便能安心。

    小妖呆滯半晌都沒回答,賀離恨深吸口氣,還欲再問一遍,沒說出口,就被梅問情拉進房內(nèi),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門扉一關(guān),房間內(nèi)更是盈滿一種淡淡的暗紅光芒,將皮膚都映得潤白泛粉,透著一股清淺的紅暈。

    賀離恨喉結(jié)輕微地上下移動了一下,酒勁兒、燈光、加上一點催情香,這氣氛莫名地就怪了起來,他就算想要立刻張口坦白,也一直憋不出話來,欲言又止幾次,只得坐到了床邊上。

    這床是真大啊。

    足夠滾好幾圈,從這頭翻到那頭,就是鬧騰個天翻地覆也摔不下去。

    他看著梅問情重新點起一盞小燈放在床邊,中和了室內(nèi)的暗紅光芒,隨后卸下臂環(huán)、披帛,隨手搭在屏風上,再抬手取下發(fā)簪。

    她剛剛碰到那支梅花簪的簪尾,就被另一人按住了指尖,聽到側(cè)后方傳來賀離恨的低語:“我來吧?!?/br>
    梅問情便垂下手,心安理得地稍微低頭,她轉(zhuǎn)過身,目光盯著賀離恨潤澤的唇、再徐徐上移,路過他高挺的鼻梁、纖長的睫羽,還有薄得仿佛一撫便會泛紅的眼尾,肌膚從白皙中透著淡淡的粉,不知道是環(huán)境光的籠罩、還是因他本人就有這些瞧起來十分嬌柔的細節(jié)。

    從前,她并不覺得堅韌內(nèi)斂的賀少俠能被嬌柔這兩個字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