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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前任的偏執(zhí)兄長 第120節(jié)

    謝琰也就保持著頷首拱手之態(tài)。

    尹稷眼神流露出幾許復雜,眼前的兒郎是他認可的女婿,一直以來,謝琰詩書俱佳,文辭頗有前朝秦相為國為民之德。

    他更看重謝琰胸懷抱負,不甘只承爵位,更磨礪遠志,假以時日,必有大成。

    謝琰和嬋兒雖只定親,尚未議定婚期,但他已將其當做一家人看待。

    亦想過,在戰(zhàn)場拼死立功,未來替女婿謀劃前程。

    原有意此次班師回朝,便商議成親之日,萬萬沒想到,他在北境敵營里如履薄冰之際,謝氏卻做出如此行徑。

    雙方親事未落,謝琰就迎娶他人,此行,不僅輕蔑了尹家,更是對女兒的背棄。

    暖融的陽光透過廊檐,灑在謝琰白皙俊美的臉上,尹稷頭一次發(fā)覺這張不錯的皮子底下,竟是齷齪。

    他勾了唇角,涼涼道:“原來,世子還記得老夫。”

    “自不敢忘?!敝x琰臉色未變,照舊是溫雅從容,“世伯此話怎講?!?/br>
    尹稷沒想到他事到臨頭還一副如常,突然朗聲大笑:“我竟不知,你倒是個人物。”

    謝琰硬著頭皮承了尹稷的諷刺。

    尹稷笑后,堂內(nèi)沉寂下來,沒有人再開口。

    仿佛諸事皆已心照不宣。

    尹稷笑著笑著,眼眶微微濕潤,他猛然閉眼,心中悔恨,自詡一生光明磊落,竟在兒女婚事上,險些害了嬋兒一輩子。

    好在,能看清謝家本性,也不枉敵營生死幾遭。

    如今他回來了,再無心力南征北戰(zhàn),留京陪伴女兒,為她擇覓良君。

    尹稷看向謝琰的目光冷如冰霜:“行了,多的話,想必你我都不愿聽,老夫此番不請自來,只為拿回定親信物?!?/br>
    謝酈陽知道尹稷不想說北境的事,但是不屑亦或不敢開口,有待商榷。

    毀親另娶的確錯在他們,可也不能平白蒙了尹稷的嘲諷。

    同樣在朝為官,他侯府難道比不上險被抄家的將軍?

    何況今時不同往日,尹稷是死過一回的人,且背負罪案,以皇上當日毅然決然收回將軍府的陣勢,他便是大幸沒有陣亡,又當如何?

    不過再被下獄審問罷了。

    方才尹稷與謝琰說話間,他便在思考,腦中甚為清明。

    皇上重病,尹稷不可能入宮覲見,宮中且未有旨意,只能證明,他僥幸沒死,逃回京城。

    謝酈陽當即分辯道:“尹兄話何必說的難聽,本侯看著嬋兒長大,一直拿她當女兒。無奈尹兄身負疑罪,只能暫緩親事,等風頭過去,再迎令愛進府?!?/br>
    尹稷聽笑了。

    他也不解釋叛國的罪,只看謝琰:“那侄兒如今的夫人是?”

    謝酈陽噎了一噎,正要解釋,尹稷驀然打斷,雙目沉邃,低吼道:“讓他說!”

    謝琰靜默半晌,堂內(nèi)盡皆無聲。

    在尹稷要吃人的目光中,他低頭,忽然撩袍而跪下。

    尹稷臉色不變,看他要如何。

    謝琰神情是nongnong的悔歉:“請世伯聽小侄一言,數(shù)月前,世伯衣冠冢下葬,尹小姐無依無助,只能委身破舊殘院。小侄曾想幫扶,怎奈尹小姐摔碎了我謝家贈與的定親之物,毅然而去。小侄日夜相尋,卻不見她?!?/br>
    尹稷聽他這話,暗暗猜想,應該是那時候,嬋兒就被皇上接進了宮。

    思及皇上的吩咐,此事不宜外揚,便閉口不談。

    謝琰抬頭,看了尹稷一眼,似乎很難啟齒,頓了一會才又說:“小侄一心想娶尹小姐為妻,但她?!背谅曢L嘆,轉眼將另娶他人的錯,安在了尹嬋身上。

    只因尹嬋輕視定親信物,失蹤難尋。

    他心如刀絞,不得不棄了婚事。

    這番言論尹稷不肯信,他琢磨著,沉吟道:“這么說,若非嬋兒決絕,世子仍想做我尹家的女婿?!?/br>
    謝琰誠懇無比:“小侄所想所念,一如從前?!?/br>
    站在影壁后一直沒有出來的謝厭,聽到這句話,面如黑炭。

    當真和他父親學得了十成十,佛口蛇心。

    謝厭臉色愈沉,手指捏緊,一時滿心艱澀。堂間下跪的謝琰還想再說,他衣袍輕曳,沉步走出,冷嗤道:“以妻為妾也是你的想法?”

    幽邃的眼神居高臨下地,定在謝琰臉上。

    謝琰陡然有種被洞察心思的膽怯。

    又是他?

    御花園醉酒他忘了一干二凈,只記得這生有疤痕的男子,是在酒樓見過。

    怎會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謝宅。

    謝琰怔疑的當下,渾然不知一旁的父親,自其人從影壁現(xiàn)出身形起,就皺緊了眉。

    謝厭泰然走來,沒有給謝酈陽任何眼神,自顧站在謝琰面前。

    謝琰便猶如在跪他。

    這讓謝琰神色不虞,剛要站起,疤痕男子卻陡然傾身而下,一張猙獰面孔落進眼中,他呼吸一滯。

    當此時,謝厭漫不經(jīng)心攥住他的衣襟。

    動作極輕,似乎沒有用力,可謝琰不管怎么掙扎,都沒法脫身。

    此刻猶如案板待宰的魚rou。

    他怒瞪雙目:“你是誰?”

    謝厭只當聽不見這質(zhì)問,掃視謝琰氣紅的臉,眼眸晦暗:“胡言亂語,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覺得配得上她?”

    一手扼住他脖子,往旁邊狠狠一扔。

    謝琰倒在地上,何其狼狽,喊道:“來人——”

    卻被謝酈陽截下話:“住嘴?!?/br>
    “父親?”

    他不敢相信,難道任由此人在侯府胡作非為。

    謝酈陽同樣難以置信。

    突然出現(xiàn)的男子他合該認識,那塊胎記簡直和出生時一模一樣。

    但左臉的幾道深疤,猙獰可怖,他有些陌生。

    謝酈陽不由赤紅了眼眶,死死盯住。

    謝厭自始至終不曾看他一眼,處理了謝琰,后退一步,站在尹稷身旁。

    尹稷臉色已經(jīng)十分難看,覺出不對勁,轉頭問道:“你說清楚。”

    謝厭將當日石花巷所見所聞告之。

    聽完,尹稷怒火中燒,走過去,也不客氣,一拳砸在謝琰的臉上,叱罵道:“做你的妾,簡直放肆,癡人說夢?!?/br>
    尹稷行軍多年,不說武藝絕塵,拳頭倒實打?qū)嵉挠病?/br>
    “唔!”謝琰文質(zhì)書生,秀雅公子,三兩下就一臉青腫,兩股血從鼻間淌下。

    他臉臊,忙捂住口鼻。

    想再找借口,可見謝厭烏黑的眼睛,似在嘲諷,便什么都說不出了。

    事已至此,尹稷豈會看不出謝家人的意圖。

    多說徒勞,他拿了信物,氣沖沖離開。

    兩人的身影剛消失,謝酈陽雙腿一軟,朝后仰去,倒在了地上。

    “父親——”

    謝酈陽拉住兒子的手,咬牙交代道:“去,派人到原州。”

    “原州?”謝琰犯疑。

    他許久不曾聽父親提起祖籍老家了。

    謝酈陽臉色白了又白,眼神發(fā)虛:“去看看那個廢物,他是不是,進京了?!?/br>
    “您說什么?”

    謝琰臉色大變。

    -

    走出侯府大門,謝厭捧著信物,愛不釋手地看。

    這是一枚岫巖玉冠簪,聽尹大將軍說,是阿嬋母親特地給女婿留下的。

    可嘆在謝琰身邊放了四年有余。

    如今被謝厭捧在手心,舍不得放開。

    青白少瑕,細膩溫潤,極好的珍品。

    因是尹氏的東西,冠著尹家女婿的名,在謝厭眼中,更世間難得,千金不換。

    謝厭看得出神,竟沒發(fā)現(xiàn)尹稷停了步子,正探究看他。

    “想要?”尹稷突然問。

    謝厭抬眸,臉上的疤痕當即就熱了,表情不大自然,含著淡淡的靦腆,點了頭。

    “天色大白,怎就做起了夢?!币⑿表?,氣得發(fā)笑,霍然搶回玉簪,“又不是你的,還要看多久?!?/br>
    掌心的溫潤消失,謝厭失落地垂下眼皮。

    但很快,提起精神,誠懇道:“將軍府還未撤封,不知您可有住處。若不棄,可與在下同住?!?/br>
    尹稷有些意外:“當真?”

    謝厭點頭,停頓一下,矜持道:“是在下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