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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支棱起來了! 第15節(jié)

    待梳妝過后,便是要更衣了,因為懋王眼睛一眨不眨地從旁看著,烏苔也不好當(dāng)著他面換,便示意丫鬟取了衣裙過去浴房。

    誰知道懋王卻突然道:“昨晚你穿的那件紅紗褲裙,倒是好看?!?/br>
    這話并沒多余意思,但是幾個丫鬟哪里知道房中確切,自然是想多了,都鬧了一個大臉紅,低著頭。

    烏苔又好笑又尷尬,只好勉強道:“那個是就寢時才穿的?!?/br>
    懋王頷首:“原來如此?!?/br>
    其實這次入宮給皇太后請安,只需穿常服便是,但因要和懋王一起進宮,懋王著海棠紫,她作為王妃,卻是不好撞色,本朝紅為貴,綠次之,懋王為紅,她便選了青綠色系,最后選的是一件青揪織金蟒緞圓裙,肩上窄窄地搭著一襲紫銀泥羅帔子,莊重典雅,既不會失了身份,卻不會流于輕佻。

    待到穿戴過后,披上了墨綠蘭蝴蝶對襟氅衣,這才隨著懋王一起跨出門去。

    一出門,她才知道,為什么懋王說今天太冷不宜出門。

    這雨并不大,但淅淅瀝瀝下了一夜,那王府中的紅檐灰瓦,全都掩映在一片如煙似絮的雨霧中,像是一幅細(xì)心描繪的工筆畫被潑上了水后朦朧暈開了。

    墻根處的青磚縫里,回廊角落處,便是已經(jīng)有小廝和粗使仆人在清掃,卻依然積了雨水。

    好在王管家做事體貼,早已經(jīng)備好了小轎,她和懋王分別上了兩頂軟轎,從內(nèi)院過去了二門,又從二門換乘了肩輿。

    烏苔剛一上了肩輿,懋王便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

    他說:“你怕冷?!?/br>
    烏苔抿唇,低聲道:“是有些怕冷,其實并不冷,只是手涼?!?/br>
    懋王沒說話,就那么握著她的手,看起來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烏苔垂眼看過去,他衣袖上是挑金線的海棠紋,繁瑣華貴的紋路上,那雙修長有力的手握著自己的,就那么指尖交纏。

    這讓她心間再次涌起之前熟悉的感覺,那種酸酸澀澀的、甜蜜的、溫暖的感覺。

    她收回眼,透過肩輿垂下的紗簾,看向窗外。

    窗外雨意闌珊,空氣濕潤,青瓦紅檐的軒榭樓閣都被籠罩在那片淺淡的雨意中,街上人并不多,略顯冷清,只是有些商戶已經(jīng)掛起來桂花酒重陽糕的旗子,在秋雨中濕噠噠地半垂著。

    “我已經(jīng)問過王順,惜薪司已經(jīng)運來了今年的木柴煤炭,只是正在入庫,還不曾給各親王府發(fā)放,我先讓他要一些來燒了?!?/br>
    烏苔一聽,忙道:“殿下,這合適嗎?”

    惜薪司是宮里頭負(fù)責(zé)柴草炭火的,按說每年都是有定量有規(guī)矩的,還沒發(fā),先去要,總是不合適,萬一有什么人參他一本,那是憑空惹了麻煩。

    懋王挑眉,淡淡地道:“我才遭遇了刺客,正是養(yǎng)傷之時?!?/br>
    烏苔微怔,之后恍然。

    恍然之后,不知為何有些想笑,是了,他現(xiàn)在養(yǎng)傷呢。

    哪怕?lián)f并不見喜于天子,但他也是皇家血脈,也是龍子龍孫,現(xiàn)在龍子龍孫辦公差遭遇了刺客,要點炭火算什么。

    只是……他說這話的時候,竟多少有些賴皮的意思。

    懋王側(cè)首,看她抿唇輕笑。

    其實自他醒來,便見她笑的,總是笑得溫婉柔和,笑得嫵媚殷勤,她笑的時候,自是極美,猶如三月里初初爬上枝頭的桃花,嬌艷奪目。

    但是,他總覺得缺了一些什么,就好像他空白了一年多的記憶里,他試圖去抓住的一種虛無縹緲的什么。

    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了。

    她之前固然在笑,但卻沒現(xiàn)在笑得愜意,那是山澗清澈小溪就該那樣流淌的舒暢。

    烏苔抿唇笑著,一抬眸,便見旁邊懋王正在看著自己。

    如迷霧一般朦朧的光自那一側(cè)垂著的紗帷中透進來,勾勒出他凌厲而尊貴的側(cè)顏,這么近的距離看,他的肌膚就像是雕琢過的玉,有著深邃而清晰的輪廓。

    此時的他,漆黑的眸子里好像蘊著什么異樣的情緒,就那么沉默地凝視著自己。

    當(dāng)視線交纏時,懋王輕輕抿了下薄而好看的唇,低聲道:“知道有炭可以燒,就高興成這樣?”

    烏苔知道他在逗著自己玩,她沒想到他還可以這樣,又覺得臉上燙燙的,便別過臉去,低聲說:“這是你說的,我怕冷嘛!”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覺得自己好像在撒嬌,不免有些羞恥,又覺得好笑。

    別人才對自己稍微有些好臉色,自己便不知道姓什么了嗎?

    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懋王哪里知道自己王妃的心思,他只覺得烏苔小聲撒嬌的樣子甜甜軟軟的,就像他小時候吃過的糯米年糕,偷偷地蘸了一點白糖,輕輕咬一口,那是這輩子吃過最好的。

    他的喉結(jié)滑動,便抬手握住了她的。

    其實烏苔這個時候心跳得都有些快了,她更沒想到懋王竟突然這樣,名分上是夫妻,連躲都不能躲的。

    不過好在,懋王并沒再做什么,他也只是握著她的手而已。

    烏苔便松了口氣,她低聲說:“馬上就要到了?!?/br>
    這句話,多少有些提醒的意思了。

    懋王:“嗯,我知道?!?/br>
    之后,他便沒再說什么。

    但是烏苔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依然還算均勻,但是好像比之前更沉一些,更粗一些。

    她偷偷地瞄他,但只能看到那凌厲的側(cè)顏,看不出什么情緒。

    于是她便不看了,垂著眼,聽著身邊男人的呼吸聲,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

    他握得僵硬而用力,指骨處都有些泛白,不過那些力道都是在他自己身上的,她并不覺得被握得疼了。

    第15章 她就喜歡金子

    烏苔覺得,懋王的手guntang,燙得驚人。

    以至于后來他終于把手撤走時,她的手上還殘留著他的熱度。

    她便有些恍惚,心里隱隱有了猜測。

    他是一個男人,二十五歲,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

    盡管她只有新婚之夜的經(jīng)歷,但嫁之前,她好歹被嬤嬤教導(dǎo)過一些,知道男人會有一些秉性。

    現(xiàn)在的他,失去了一年多的記憶,也就不知道兩個人之間洞房的種種。

    他被自己騙了,以為自己是他牽掛著的人,自己的溫言軟語又讓他信以為真,也許就此陷入了一種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的迷霧中。

    從葉青蕊的意思中可以知道,懋王是戀慕著葉青蕊的,哪怕葉青蕊后來嫁給了聶蔭槐,他也惦記著葉青蕊。

    烏苔想著,這可能是一種錯覺,把他心底對葉青蕊的感覺嫁接到了自己身上吧。

    而就在這種錯覺中,他對自己的身體產(chǎn)生了渴望。

    至于為什么他并不會有進一步,因為他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和他的洞房,對他來說,他們之間從未經(jīng)歷過,他可能并不能輕易邁出那一步。

    想明白這些的烏苔,心里涌出一種荒謬感。

    她已經(jīng)做了幾天的戲,大概能摸清楚懋王的脈絡(luò)了。

    她也開始覺得,其實懋王并不那么可怕,最要緊的是捏住他的七寸,只要他不想起過去的一些,自己就可以一直牽著他的鼻子走。

    這么想著的時候,肩輿已經(jīng)抵達皇宮南邊的延瑞門。

    尋常官員的肩輿自然是不能進入宮中的,不過幾位皇子并一些位高權(quán)重的官員會被特別應(yīng)允,持有儀衛(wèi)司廨發(fā)放的牒牌,懋王的肩輿抵達宮門時,只略停頓了,便繼續(xù)前行。

    這時候,天已經(jīng)放晴了,日頭也露出了頭,秋日雨后的太陽并不烈,不過溫溫軟軟那么一照,原本郁郁的秋意便如晨間的霧一般消散了,巍峨殿宇清晰起來,雕梁畫柱也變得明艷了。拱斗飛檐間還有掠過的白鴿,發(fā)出悠長的哨聲。

    云安城里喜養(yǎng)鴿子,皇太后更是養(yǎng)鴿子的行家,這個時候能在宮里掠過的,那必然是皇太后的鴿子了。

    懋王:“皇祖母必是在左二銀門的靈壽臺了,我先送你過去?!?/br>
    烏苔知道他要面見皇上,便微低頭:“是,殿下?!?/br>
    懋王看她那么微微垂首,釵上的珍珠便輕垂在她額間,倒是襯得那肌膚仿佛蒙上一層瑩潤的淡粉。

    他低聲道:“你往日也養(yǎng)過鴿子?”

    烏苔多少有些意外:“殿下竟知道這個?是養(yǎng)過,以前國公府的別苑里很有一些鴿子,會和姐妹們一起去逗著玩兒?!?/br>
    懋王:“那你應(yīng)該和皇祖母有話說了。”

    烏苔抿唇笑了:“嗯。”

    一時懋王便攜烏苔過去靈壽臺,果然那邊早已經(jīng)掛起了遮帷,又有幾十個華衣錦服的宮娥隨侍著,這必是皇太后臨駕了。

    眾宮娥見了懋王烏苔,先去回稟,很快便被傳喚上了靈壽臺。

    皇太后手里端著折枝花卉紋金缽,笑著在那里逗鴿子呢,看到懋王烏苔過來,自是高興,放下了金缽,讓懋王近前,仔細(xì)打量了一番,之后才笑著道:“今兒個看著倒是精神了,回頭還是讓孫起芳過過脈,到底磕的是腦袋,別落下什么病根?!?/br>
    懋王低首,恭聲道:“孫兒已經(jīng)大好,就不勞煩孫大人了。”

    皇太后:“你啊,多大人了,怎么跟個孩子,你說好就好了?還是得孫大人過過脈,看病這種事上,可不能由著自個兒性子!”

    烏苔從旁柔順地低頭聽著,心里卻想,她是聽說過一些皇太后的傳聞,知道這位皇太后可是有雷霆手段的,但便是這樣一位皇太后,也可以是一位尋常的老祖母,滿心里惦記著孫子,孫子不聽話,她還是忍不住多絮叨幾句吧。

    皇太后囑咐了一番后,懋王也就過去面見皇上了,烏苔自然留下陪著皇太后說話,烏苔知道一些鴿子經(jīng),就特意說起來養(yǎng)鴿子的門道。

    這可是投了皇太后的緣法,興致起來了,便開始講她鴿子如何好,從當(dāng)時怎么挑人養(yǎng)鴿子,怎么訓(xùn)鴿子,鴿子怎么飛翔怎么著陸,這話自然是源源不斷的。

    后來皇太后還特意推薦給烏苔:“你瞧我身邊那幾個,全都是養(yǎng)鴿子的行家,等回頭你要是養(yǎng),我挑兩個給你,專給你訓(xùn)鴿子?!?/br>
    烏苔自然先笑著謝恩了,因又說起府里的安置,皇太后便記起來了,嘆道:“瀾兒經(jīng)了這一遭,性子倒是看著變好了,哀家以前多說幾句什么,他嘴上不說,其實心里不耐煩著呢,哀家都看在眼里,現(xiàn)在倒好,雖還是不喜,但也忍著了?!?/br>
    烏苔其實心里也這么想的:“孫媳也覺得,殿下性子比以前好了。”

    皇太后:“要是經(jīng)一場事,脾氣能變好,倒是因禍得福了,說起來,他小時候其實性子討喜得很,你說現(xiàn)在長大了,怎么就成這樣了?!?/br>
    烏苔卻是想不出懋王小時候能是什么樣,便道:“妾身只知道殿下年幼時便才華驚云安,倒是不知道那時候他是什么性子?!?/br>
    皇太后便笑了:“倒是討喜的一孩子,就是越大那性子越寡,到了如今,竟是一個油鹽不進的主兒。”

    說到這里,皇太后笑拉著烏苔的手:“說起來,倒是多虧了你,自打瀾兒成親后,他這性子其實就比之前好多了?!?/br>
    烏苔聽著這話,心虛得很,不過也只能笑著謙虛幾句罷了。

    一時又說起懋王的身體來,皇太后憂心:“昨日特特地過來,說是要支取炭火,還說如今天寒,我聽著,那必是這次傷了身體,偌大一男兒,這個季節(jié)就怕冷了,還是得好好養(yǎng)著,哀家這里有一些上等的補方,你拿了去,按照方子給瀾兒燉了,也好給他補補?!?/br>
    烏苔就更心虛了,心想他的手那么燙,哪里是氣血虛的樣子呢,這炭火是為她要的。

    但是她自然也不敢說,只能虛應(yīng)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