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急忙分辨：

    “我雖派兵馳援，但方將軍的意思是不要擾民，所以一直在城外駐扎，誰知道——”

    “王使君，您話可不能這么說——”

    曹豐冷笑一聲：

    “行了，你們二位，這會說什么都沒用了。有話不如去王爺面前說吧。”

    王彪硬是急出一頭汗來，用袖子擦了擦額頭鬢角，從窗口又湊進(jìn)來：

    “督公——”

    曹豐沖他擺擺手：

    “王爺馬上進(jìn)城，火都燒到眉毛了，我勸你和方將軍盡早去王爺跟前請罪的好。咱們一條線上的螞蚱，到時(shí)候我若被罰的輕些，一定為你們二人求情?！?/br>
    王彪又擦擦汗，無奈轉(zhuǎn)身看向方廷祥，方廷祥也是一臉晦氣：

    “走吧?！?/br>
    瞇著眼見兩人走遠(yuǎn)，曹豐往車外看看，回頭低聲囑咐沈靜：

    “沈先生，你帶好行李同我一起下車?！?/br>
    兩人下了馬車便見到王彪和方廷祥站在前頭的馬車旁，豫王疏冷而沉著的聲音，從馬車?yán)镆蛔忠痪鋫鞒鰜恚?/br>
    “王指揮，你的意思是，幾個吃不飽飯的流民，在你們兩個眼皮子底下，一個堂堂一省指揮使，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重鎮(zhèn)大將，殺了朝廷命官，搶掠了公家糧倉？”

    王彪和方廷祥同時(shí)跪了下去：

    “臣等知罪！”

    “來人。”

    衛(wèi)錚帶著十來個王府親兵圍上前去：

    “在?！?/br>
    就在此刻曹豐回頭使了個眼色，馬車旁邊一個不起眼的雜役走了過來，曹豐又看了沈靜一眼，微微點(diǎn)頭：

    “沈先生，一路小心?！?/br>
    沈靜跟著這位不起眼的灰衣雜役一路匆匆走到隊(duì)伍最末，上了一輛遮著粗布簾子的騾車?；乙码s役在前頭駕車，沈靜略帶忐忑的坐在后頭，從布簾縫隙里看著馬車漸漸駛離隊(duì)伍，沿著一條小路往東南去。

    信陽城外流民紛亂，騾車遠(yuǎn)遠(yuǎn)繞過城墻東南角，到了南城門外一片稀疏的林子里便停了下來。日頭漸漸過了晌午，沈靜撩起車簾往外看了看。那雜役看了他一眼，遞過來一只布袋，低聲恭敬道：

    “離約定的時(shí)辰還有一會。王爺也未必能準(zhǔn)時(shí)來。沈先生若餓了，就先吃點(diǎn)墊墊。”

    沈靜點(diǎn)頭接過布袋，從里頭掏出還冒著熱氣的rou餅和水囊，慢慢吃了起來，吃完了又從行囊里摸出書，借著車簾縫隙的光線翻看起來。直到日色漸漸昏暗，沈靜聽到外頭有動靜，還未起身，便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撩起車簾，探頭往車?yán)锟戳艘谎?，對他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同上午馬車?yán)飩鞒龅纳渎曇舴路鹋腥魞扇耍?/br>
    “妙安，久等了。”

    第12章 相伴而行

    駕車的人換成了沈靜，催著簡陋的騾車，從信陽一路向東。

    出來之前，沈靜仔細(xì)找了此地的地圖看過，知道離開信陽往東不遠(yuǎn)便有個鎮(zhèn)子可以歇腳。本來如果早點(diǎn)出發(fā)，天黑應(yīng)該能趕到鎮(zhèn)子上歇一晚?？墒且?yàn)樵ネ鮼淼眠t耽誤了趕路，天快黑了也沒看到鎮(zhèn)子的影子，只依稀見到幾處稀疏的村落。

    沈靜看看天色，停下騾車，回頭撩起車簾：

    “殿——”

    說了一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將話頭打住，接著又道：

    “——可吃了晚飯了？”

    “出來的匆忙，沒來得及?！壁w衡起身下了來騾車，活動活動坐累了的手腳，“還真有些餓了?！?/br>
    沈靜回頭鉆進(jìn)車廂里，從騾車側(cè)壁凳子下頭拽出兩個提前準(zhǔn)備下的粗布包袱，一包鼓囊囊的是衣服，另一包應(yīng)是干糧。打開包袱看了看，檢出兩個餅，用帕子包了，回頭遞給豫王：

    豫王接過去倒也沒挑剔，咬了一口，被硌了一下：

    “……這餅挺有嚼勁?！?/br>
    “天熱了，怕別的放不住?！鄙蜢o回頭從車壁上解下水囊遞過去，“一時(shí)半會恐怕趕不到鎮(zhèn)子上了。就著水墊幾口吧，等到了鎮(zhèn)子上再正經(jīng)吃?！?/br>
    豫王便坐在車轅上，就著涼水啃起干餅來。

    沈靜站在一邊，看這位平時(shí)向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王爺一身布衣，坐在騾車簡陋的車轅上啃餅子，怎么看怎么別扭，便往后退開兩步，背過身去。

    暮色籠蓋四野。

    遠(yuǎn)處一輪落日，天邊的流云，深藍(lán)的天幕上，是稀疏的村落的剪影，和裊裊的炊煙。

    五月的暖風(fēng)像流水，緩緩淌過身邊。

    沈靜默默站著，看著遠(yuǎn)處的流云和落日。

    忽然聽背后的豫王跳下車轅，到了他身后：

    “這里暮色十分安靜?！?/br>
    “……”

    沈靜轉(zhuǎn)過頭。

    豫王嘴邊還沾著餅屑，話很平和，模樣卻有些滑稽：

    “在甘肅和寧夏時(shí)，，每日此時(shí)，在城墻上巡防都能聽到有人吹胡笳，城里城外，此起彼伏，都是思鄉(xiāng)的曲調(diào)?！?/br>
    沈靜從車轅上拿起水囊，將帕子打濕了，遞給他：

    “暮云出岫，倦鳥歸林。人也是這樣，看到天黑了，就會想回家。”

    趙衡擦了手，許久點(diǎn)點(diǎn)頭：

    “……不錯。”

    “……”沈靜盯著他嘴上的餅屑，猶豫了下，還是指了指自己唇角，提醒道，“殿……咳，這里?！?/br>
    趙衡疑惑的看他一眼。

    沈靜只好道：

    “……餅屑?！?/br>
    趙衡連忙用帕子揩了揩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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