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機關(guān)算盡
夜闌更深,薄霧輕籠。 陸清微這一覺睡的深如今都已經(jīng)到了亥時,不說晚膳再晚一些些倒是直接可以吃上宵夜了。 渾身倦怠依舊疲累的她懶懶的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屋內(nèi)掐了一半的燈,隨手取了一旁小幾上所放的衣衫,披衣起身拖著步子走到了屏風(fēng)外頭,瞧見的是正坐在長榻上一人飲酒顯得三分寂寥的蕭繹。 長榻的小幾上連一點小酒菜都沒有準(zhǔn)備,只一壺酒這么放著,那樣子實打?qū)嵉谋闶窃诤葠灳啤?/br> “有心事?”走到蕭繹的身旁,接過杯盞把這剩下半杯秋露白喝下了肚,冷酒下肚倒引得陸清微只覺得生冷,不過這酒是以露水釀造喝下去倒也清冽,她正巧渴了干脆又喝了一杯…… 見陸清微解渴一般的喝酒,蕭繹也不攔著等她喝完了,只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中,在這泛著酒香的紅唇上親了一口。 “永和沒了,我同蕭燁一并算計的,這會應(yīng)該已經(jīng)叫人不知葬在了哪兒,若是做的絕一些……怕是已經(jīng)挫骨揚灰了!” 早晚都是要告訴陸清微的,且陸清微一向細(xì)心,她和永和打過幾次交道,不會看不出誰是真誰是假。 且蕭繹這會心上是有那么一些不好受,如今干脆把心上的郁結(jié)同陸清微一道說一說,權(quán)當(dāng)有一種傾訴。 今夜里不只自己一個,宮里的三王府的都不好受,骨子里流的都是一脈傳承的血,沒了哪一個心上都會感懷,更何況還是他們父子三人算計且默許下送走的。 一聲“永和沒了……”讓原本端著杯盞的陸清微不經(jīng)由的手抖了一下,而后從蕭繹的懷中坐起,蹙眉看著蕭繹不知他的那一句“沒了”是不是她理解中的意思。 雖說陸清微如今是在蹙眉,可看蕭繹現(xiàn)今的樣子,她也已經(jīng)曉得答案是個什么! “早在她對你動手算計你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只是從沒有想過有那么一天,我的一雙手會去動自己的meimei!雖不是一母同胞,可到底也是血親!骨rou相殘……” 蕭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夠狠心,是不會難受的,可沒想到他自己高估了自己,到底還是會難受,心里頭是會不舒服的。 “權(quán)衡利弊,你起了頭皇帝給了了尾,她手里沾著人命,算不得冤枉,沒了便沒了吧,你也為她難過了一場,她在這世上也算有個掛念的人,過了今夜,忘了吧!” 聽著蕭繹怎么把永和李代桃僵的事情說完的陸清微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平靜的將蕭繹抱住了,讓蕭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對比著從前聽到永興公主如何死在皇帝的手中,那一份被震撼到的驚詫,現(xiàn)在的她可以很平靜的面對永和的離開。 若非都是被逼到了絕路,想來不會有人真的想選這一條路,把起了頭的算計變成真。 皇權(quán)考慮,蕭繹算到了點上,永和做到了絕這一字上,皇帝權(quán)衡利弊在有了更好的選擇之后,必定會放棄永和,都有難處,都有說法,沒了一個永和,陸清微更是可以長舒一口氣。 至少這樣,她這兒也少了一個整日里盯著自己盯著陸家的大.麻煩,去了一個永和各方都在受益,該高興才是。 她也沒了親情顧念,都是絕種的東西,沒什么好內(nèi)疚的! 若換在從前,陸清微自己都不相信她會練就出這樣一副鐵石心腸來,可到了現(xiàn)在,她不得不佩服自己能有這一副鐵石心腸。 “我餓了,你光叫我吃冷酒……說好了要喊我起來用膳的,你瞧瞧,我這會都餓的前胸貼后背起來了!” 陸清微這兒安慰過蕭繹后,為了讓蕭繹不在這兒繼續(xù)這么傷春悲秋下去,只道自己餓極了如今想吃些東西。 蕭繹也不是那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人,如今把著心里的郁氣該疏散的自疏散完了,忙喚了一聲阿煢讓阿煢把灶上一直溫著的吃食給拿進來。 白日里送走蕭燁后,蕭繹倒也沒那心思在繼續(xù)做事,一直在讓子貢去守著消息,在聽到皇帝把人收下之后,他便掐算著總管內(nèi)監(jiān)動手的時辰,今夜里清思宮里的人會被換一個遍。 至于說以后…… 以后的永和公主依舊會是從前那個人前乖巧事事都聽從陛下的好公主,等初六出嫁之后也是一樣,她會是皇帝放在劉延身邊最好的眼線。 皇帝會對她放十萬個心! 收回了心,蕭繹拉著陸清微往那膳桌上坐,一桌子的菜都是陸清微素日里愛吃的,為著夜里怕吃的膩了難受,準(zhǔn)備的又都是清淡的。 陸清微吃過了一盅酒才剛喝下去時只覺得沁涼,如今倒有些燒心,只盛了一碗粳米粥就著點爽脆的小菜如今吃著。 等一碗粥吃完了之后,頓覺舒暢了不少,原不想再動了,這嘴邊如今有蕭繹遞上的一只剝了皮的蝦rou,陸清微吃不動了可看在蕭繹的面上,還是一副勉為其難的將它吃了下去。 等蕭繹再送上第二只的時候,她可是抿著唇再不肯張嘴了,蕭繹不肯,陸清微干脆使壞,咬住了蝦rou反倒是直接把這蝦rou嘴對嘴的送進了蕭繹的口中。 蕭繹見她使壞,干脆吞了她口中的蝦rou,順帶著一親芳澤,扣住了她的后腦勺,讓她想躲都沒地方躲,讓自己親的一個滿意之后,這才把人給松開了。 “就知道欺負(fù)我,白日里胡鬧等明兒個我又要被小雅取笑了,這會好容易養(yǎng)了點精氣神回來,你可再不許胡來了,這都什么時辰了,洗洗睡吧,明兒個你可還要上朝呢。” 再不讓蕭繹亂來了,陸清微將身上的衣衫系好了帶子,一邊說著話一邊的走到了一旁的妝奩前頭,自暗格里取了一粒丸藥來化水之后吃了下去,只讓蕭繹克制著一點。 真要是在這會鬧出一條小性命來,可不知是要怎么收場了! 皇帝一向疑心重,至于蕭燁這位同他一直扯著不曾放松的三王爺,經(jīng)過著一件事情后,怕是會更加咬住他不放。 來日方長,她不貪這個…… 只盼著蕭繹能早一日的坐上皇帝的位置,又或者坐穩(wěn)了儲君之位之后,她一定會揪著蕭繹不放,勢必讓他趕緊的讓自己把孩子懷上。 這會整日里膩著做什么,倒不如好生保養(yǎng)身子才是! 在陸清微這兒,情事便是生孩子,這兩件事情是掛鉤的,可在蕭繹這兒…… 就是不急著生孩子,可他貪陸清微……他放不開陸清微,只想將她揉在自己的懷里! 看陸清微熟練的吃著避孕的丸藥,蕭繹心疼握住了藥瓶子,在手里仔細(xì)的摩挲,想說一句“不吃了……” 可陸清微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把這藥繼續(xù)放入暗格之中收到,陸清微知道,這會的蕭繹無暇去照顧一個從自己肚子里生出來的孩子。 且現(xiàn)在上官云裳那兒就要生下一個有著陸家血脈的孩子,陸清微這會更加不能賭了。 “有的時候我總覺得你顧慮的比我還要周全與細(xì)致,我總想為你放肆一回,可你一直在讓我克制,你在我這兒是有特權(quán)的,就算是有了,我也有法子度過這一關(guān)……” “可與其費盡心力的有這么一個孩子,而后遭受無數(shù)明槍暗箭,我們?yōu)槭裁磶瓦@孩子是在安全無憂的情況下到來呢,我顧慮太多,原是我們各自身上牽絆太多,別想了!” 看著陸清微收起的藥瓶,蕭繹在陸清微的身后圈住了她,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中,蕭繹總覺得陸清微太獨立了,獨立的好像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護。 蕭繹是個眼明心亮的人,他其實能夠很清楚的看出來,在陸清微所有的想法中,她的家人永遠(yuǎn)都是再最前面的,哪怕是后來的上官云裳…… 在上官云裳成為陸家人后,也納入了她護犢子的那種遮蔽之下,出嫁從夫,陸清微可以說從來沒有真正的從了他這個夫。 這讓蕭繹很無奈,只能希望陸清微偶爾的依賴自己一下,做一個菟絲子,依附在大樹身上靠著大樹的柔婉藤蔓就好…… 就好比現(xiàn)在,她那么喜歡孩子,可以生的,不再吃這避除有孕的藥,最多兩個月,她一定會夢想成真,可偏偏她又這么冷靜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蕭繹聽著這話,無法反駁,只能把頭埋在了陸清微的肩膀上,很是無奈的扎嘴,反倒還要讓陸清微反過來哄他! 陸清微也是很無奈,每一次吞著這些避孕丸藥的時候,她都后悔當(dāng)初壽宴那一日她就應(yīng)該把生米煮成了熟飯,若那時候成了,恒兒都已經(jīng)是個會蹦會跳的孩子了…… 哪里用得著現(xiàn)在,每次都在這兒吞丸藥! 且若恒兒回來,她也一定早讓父兄歸隱,更不用每日里在朝廷上斡旋,總是一天天的像是在賭命一樣的過日子。 說到底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是一樣,而算的已經(jīng)到了滴水不漏的永和想來也是一樣…… 她應(yīng)該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輸在一個關(guān)心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