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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聲聲蝕骨在線閱讀 - 聲聲蝕骨 第43節(jié)

聲聲蝕骨 第43節(jié)

    ◎不如離婚,把她讓給我。◎

    對于易辭洲來說,撈舒淶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易飛白已經(jīng)回國,作為tpn集團舉足輕重的人物,又是易家的成員,在這種家族企業(yè)里,他對易辭洲的威脅,遠大于易老爺子的一紙遺書。

    總部的董事長辦公室中,易宏義將一份文件輕輕推到易辭洲面前,“你批的?”

    他接過,了了幾眼,“這批錫礦買的價格低,可以走運河回來?!?/br>
    易宏義抬眼脧了他一眼,“飛白的意思是如果走運河,四百萬美金,成本升高,這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價位?!?/br>
    “但是時間成本太高了?!币邹o洲凜然回道,“誰負擔這個成本?誰等得起?”

    易宏義不動聲色,“那誰負擔得起價格?”

    易辭洲挑了挑眉,從容不迫地將文件推了回去,“愿者上鉤?!?/br>
    坐擁廣袤無垠,總有鳥兒歇榻。

    易宏義垂眸看著他,眼中淡淡忌色。

    他的膽子,遠大于那個孩子。

    可商人,不僅僅要膽大,還要有后退的余地。

    他收起文件,泰然自若道:“這批錫礦就交給你堂叔吧?!?/br>
    易辭洲眼神一凜,“爺爺……!”

    易宏義眼皮掀起,狠厲看著他,語氣平緩:“辭洲,這是在公司?!?/br>
    易辭洲沉下氣,“董事長?!?/br>
    易宏義淡淡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不疾不徐道:“你小子這幾年,翅膀硬了,在我眼皮底下玩陰招。”

    易辭洲淡然斜睨,“董事長,您什么意思?”

    “別跟我在這裝模作樣?!币缀炅x不輕不重拍了拍桌子,壓低了聲音,“我問你,你是怎么對小晚的?她嫁給你,不是獨守空房的?!?/br>
    其實老爺子知道他們夫妻表里不一,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外界人看著美好,可里面的陳腐虛浮,也只有自己家關(guān)上門才懂。

    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

    只是都沒說破。

    易辭洲垂了垂眼睫,沉默了許久。

    對于舒晚,可能這兩年確實對不起她,但是他覺得,有些事情說不出口。

    一旦說出來了,誰都不好過。

    易宏義不陰不冷地笑了兩聲,打量審度似的在他身上來回逡巡,說道:“辭洲,爺爺還是那句話,不喜歡她就算了,至少讓她有個孩子?!?/br>
    易辭洲一聽,嘴角不覺下垂,眼底倏地陰鷙了下來。

    果然,在老頭子的眼里,自己始終高攀不起那個位置,成為一個繼承人的前提下,還需要一個更加優(yōu)秀的繼承人。

    至少,母親得是干干凈凈的。

    易辭洲冷笑,不卑不亢道:“既然爺爺喜歡她,不如您和她生一個?不過您老這歲數(shù),恐怕有心無力。”

    話音剛落,易宏義原本還算緩和的臉色忽然就黑了下來。

    他兩眼瞪圓看著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一把手培養(yǎng)的,親孫子,能對他說出這種下九流的話來。

    他怒目而視,將手中的茶杯種種砸在易辭洲的腳下,“好啊你!長大了,翅膀硬了!你是不是以為,老頭子我只有你這么一根獨苗了,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臉了?易邊城!別忘了,我這些年是怎么費心費力把你培養(yǎng)出來的!”

    guntang的茶水淌在腳邊,沾濕了褲腿。

    觸及腳踝,卻是刺骨的寒涼。

    易邊城?

    終于喊出他的本名了。

    這個名字,他有多久沒聽到了?

    自從他改了名,代替了那個廢物,易邊城,就不存在了。

    易辭洲紋絲不動,似笑非笑道:“爺爺,您所謂的培養(yǎng)下,我爸酗酒病逝,易辭洲也不堪重負自殺。所以,您只剩下我這么一根獨苗,也是您親手造成的?!?/br>
    易家的壓抑,易宏義的嚴厲,大家族的負擔,公司集團的責(zé)任,哪一項不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易宏義怒氣盛然,胸口止不住地痛,滿是褶皺的手背也青筋突起。

    他沙著聲音道:“易邊城,我肯認你,純粹是看在你年幼喪母的份上。否則,我易家那么多人,還需要認你歸宗?”

    易辭洲聞言,臉色剎那一變,雙手都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爺爺,除了我,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說我媽?!?/br>
    易宏義臉色鐵青,不屑地嗤道:“一個紅燈區(qū)的失足女,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爬了你爸的床,還要什么臉面?”

    一條被縫合得扭曲的傷疤,就這么被毫不留情地揭開,劊子手觸及傷口之時,沒有一絲情面,也沒有半點憐憫。

    是啊,他的生母,就是這么不堪。

    祖孫二人,四目相對。

    仿若兩只瀕臨絕境的雄獅,又像是兩只茍延殘喘的惡狼,在最后一點食物面前,沒有半分的退路可言。

    然而前者總要為后者讓路。

    戰(zhàn)績偉業(yè)再風(fēng)光的王者,也敵不過春秋鼎盛的后起之秀。

    易辭洲斂了斂眉眼,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他不卑不亢,淡然一笑:“老爺子啊,您叱咤風(fēng)云了一輩子,有些道理也能明白,您的壓迫之下,只有我能扛得下來,不管我的生母有多么不堪……”

    他說著,將腳邊的茶杯碎瓷片撿起來,一片一片地擺放在易宏義的面前。

    “……我就是您唯一的血脈,您沒得選?!?/br>
    易宏義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桌上鋒利的瓷片,氣極之下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就是他養(yǎng)的好孫子!

    這就是他大費周章接回來的一匹狼!

    他捂住胸口,狠狠盯著易辭洲,盛怒之下將桌子上的一沓文件都掃落在地,“滾,滾出去!”

    正如易辭洲所說,他沒的選擇。

    易復(fù)山在長期的壓抑之下抑郁酗酒,而原來的易辭洲也因為不堪忍受他的嚴苛重負而早亡。

    他精心培養(yǎng)的繼承人,就只剩下了眼前的這一個。

    易辭洲垂眼,泰然自若地理了理西裝的袖口,然后走到易宏義的身后,將他剛才收回的那份文件又拿了回來。

    他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兩眼,隨手拿起桌上的印章,在董事長簽字的地方不偏不倚地蓋了下去,“爺爺,既然放權(quán)給我了,那就放徹底些。我能讓tpn無限壯大,也能把它親手葬送?!?/br>
    他說完,淡淡一笑,不顧易宏義的驚愕,便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門外,付沉已經(jīng)在等著了。

    見他一臉陰鷙地出來,不由心中一緊,趕緊大步跟上。

    上了車,易辭洲始終沒有顯露出半點好臉色,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易總,是直接回一品蘭亭,還是……?”

    易辭洲深吸了一口氣,他舔了舔有些蒼白干涸的嘴唇,看著側(cè)方擁擠的道路,頭疼地揉起太陽xue,“先去南沙灣吧?!?/br>
    一路沉寂,等車到了地方,正巧就遇上了廖霍。

    這人仿佛每天都閑來無事,見到易辭洲一臉的陰沉,也不驚訝,直接搭上他的肩,輕飄飄道:“怎么了?老婆又跑了?”

    易辭洲黑著臉,沉默不語。

    廖霍喊來服務(wù)生,叫了兩瓶酒。

    連著幾杯酒下肚,心中郁結(jié)終于消散了幾分。

    廖霍抬了抬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然后懶洋洋地靠著沙發(fā),翹起二郎腿,“易辭洲,你上次來我這玩命地喝酒,好像就是因為受了你家老爺子的氣?”

    易辭洲不置可否,將一杯酒推給他。

    廖霍沒拒絕,他將酒一飲而盡,捏著杯腳玩轉(zhuǎn)酒杯,“嘖嘖,易老爺子也真是的,就你這么一根獨苗,也非打即罵。你看我,廖家的男丁都快排成一個連了,我爸還是把我當寶疼?!?/br>
    易辭洲斜睨他一眼,又悶了一杯酒,沉聲道:“你跟我不一樣……”

    他沒直說,但眼中的七分黯然也昭然而示。

    他是外面女人生的,被接回易家之前,都過著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生活。

    一個在紅燈區(qū)長大的私生子,連父親都沒有,除了整日的白眼謾罵,就只有母親的責(zé)怪哭罵。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如果不要強,一輩子就只能過這樣的生活。

    不過好在那個易辭洲被保護得太好了,受不得一點點的委屈和壓力,一根電話線,就這么死了……

    易辭洲自嘲而笑,“我是什么?一個人人厭棄的私生子而已?!?/br>
    他是沒什么好的出身,生母又聾又啞,還是個陪酒失足女,好不容易遇到易復(fù)山,生下他,結(jié)果親爹又不認他。

    但也就是因為這個“私生子”的身份,才讓他比那對父子更能頂?shù)米毫Α?/br>
    想到這,他竟有些釋懷。

    廖霍輕輕一笑,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私生子算什么?法律上來說,沒區(qū)別,繼承權(quán)同樣有你的。”

    易辭洲放下酒杯,抬手輕輕搓了搓了臉頰,“是啊,私生子不算什么,可是當易家的私生子……”他說著,忽然打住,眼神慢慢沉了下去。

    廖霍懶洋洋地靠在沙發(fā)上,雙臂放松地搭在靠背上,“如果我能選,我也不會選擇廖家?!?/br>
    易辭洲眼神凜然,似笑非笑地掀起眼皮看著他,“呵,你想選誰?”

    廖霍垂眼,凝視著手里的酒杯。

    波光中,倒映著一個隱隱綽綽的身影。

    長發(fā)遮住若隱若現(xiàn)的耳朵,眼中的朦朧充斥著他從未見過的寧靜。

    只可惜,嘖,是別人的老婆。

    他不假思索:“你。”

    一瞬間的恍神,落在易辭洲的眼里,卻是扎眼的刺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