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越的表情很嚴(yán)肅，但昏暗的光削弱了他此時的凌厲感，平白給他添了點溫和關(guān)懷的氛圍。他伸出手，在冉喻面前晃了晃，問：“醒過來了嗎？回答問題，大半夜的你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去城防所嗎？”

    欄桿外不遠(yuǎn)處，就是主城城防所的其中一個駐點，有重兵把守巡邏，涉密程度很高。

    冉喻也很想知道為什么。

    他記得洗完澡后他就睡下了，然后做了一個夢，再一睜眼，就站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被嚴(yán)厲的督察官抓了個現(xiàn)行。

    看冉喻一副又冷又迷茫的樣子，婁越的態(tài)度稍微和緩了些：“過來車上坐，我送你回宿舍?！?/br>
    冉喻不想上這位婁隊長的車，但他沒有別的選擇。一來冉喻分不清這里是哪，考試園區(qū)很大，路也很復(fù)雜。二來大半夜的單獨靠近城防所，這位督察官很明顯是要審問他，他不從的話，嫌疑更大。

    車離得不遠(yuǎn)，婁越走到副駕駛門前，打開了門，示意冉喻進去。

    冉喻以一種慷慨就義的表情坐進去，這才發(fā)現(xiàn)婁越眉眼略含笑意，心情很不錯地把擋在車框上的手放下來，繞回駕駛座。

    這人怎么這么愛笑。雖然好看，但是怪嚇人的。

    婁越落座后沒有立刻開車，重新?lián)Q上一副嚴(yán)厲穩(wěn)重的面孔，盯了冉喻一會兒，說：“坦白從寬?！?/br>
    “我也不知道，”冉喻誠實地說，“我在宿舍睡覺，夢見自己變成了海浪，然后就被你叫醒了?！?/br>
    婁越回憶著之前遇見冉喻的狀態(tài)，思索了一陣，說：“夢游？”

    “啊？”冉喻沒反應(yīng)過來。

    “之前有過這種癥狀嗎？”

    “不知道，沒有人跟我說過?！?/br>
    婁越發(fā)動了車子，輕巧地拐過一個又一個路口：“作息要規(guī)律，考試結(jié)束了，以后少熬夜。夢游很危險，萬一遇到壞人和怪物怎么辦？”

    “……哦。”冉喻不明白只見過一次的這位督察官為什么要突然教育他，又無法反駁。

    車子開了三五分鐘就達(dá)到了考生的集中住宿區(qū)，如果是步行的話起碼要一刻鐘。

    冉喻一直低著頭，回想自己之前的睡眠狀況，沒注意到車子已經(jīng)停下了。

    不一會兒，他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包糖。是很熟悉的那種包裝，一包香蕉味奶糖。

    “還你的糖，別委屈了。”

    冉喻：“……我沒有委屈。”

    婁越似乎是不相信，很輕地笑了一下：“去睡覺吧，別亂跑了。再亂跑我就把你抓起來。”

    冉喻接過糖，暈乎乎地下了車走進宿舍樓。走過長長的走廊，即將走上樓梯前，他回頭看了眼樓門外。車子靜靜地停在那里，透過擋風(fēng)玻璃能看到婁越皺緊眉頭在對著通訊器說些什么。察覺到冉喻的目光，婁越抬頭看過來，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下，擺擺手，示意冉喻快回去睡覺。

    冉喻抱緊了那包糖，走上臺階，懷疑自己現(xiàn)在都還在夢游，從頭到尾就在夢里沒醒過。

    他想，在這個夢里，婁越似乎也沒那么壞。

    第9章

    “所以，你昨天夢游時靠近城防所，遇到了那個督察官婁越。他不但沒有把你抓起來刑訊逼供，反而還給了你一包糖，讓你回來睡覺?！?/br>
    冉喻盤腿坐在床上，嘴里含著糖，認(rèn)真地點頭。

    袁錫推了推鼻梁上的圓眼鏡，說：“如果你跟我說昨晚給你糖的是圣誕老人，那么這個故事聽上去會可信很多?！?/br>
    何榮晟補充：“而且會更有教育意義，比如‘學(xué)習(xí)好的孩子會收到圣誕老人的獎勵’之類的?！?/br>
    說完，他倆對了個眼神，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關(guān)于圣誕老人的傳說冉喻是了解一些的，他小時候廣播電臺里還有很多欄目，其中有一個節(jié)目介紹了很多過去的神話故事、節(jié)日習(xí)俗和文學(xué)著作。

    冉喻沒搞懂他們的笑點在哪里。

    于是他本著少說少錯的原則，隨手用玻璃糖紙疊了個小青蛙。小青蛙的腿部疊得很有彈性，一按它的背，它就會跳起來。

    等待成績公布的這段時間內(nèi)，冉喻就窩在宿舍里玩青蛙。晚上睡覺時他沒再做那個變成海的夢，可能是因為撞冰山撞怕了。

    青蛙累得再也跳不動的時候，考試結(jié)果公布了。公布地點就在當(dāng)時他們文化課考試的樓，中午十二點左右，考生們按要求去之前的考場領(lǐng)取自己的成績條，成績條后有排名，并蓋著“通過”或者“不通過”的紅章。當(dāng)然，“不通過”是絕大多數(shù)人的結(jié)果。

    來領(lǐng)條子之前，工作人員就提醒考生們收拾好了行李。領(lǐng)完自己的成績條，通過的十位考生將由等候在考試區(qū)門口的引導(dǎo)員帶去進行全面體檢，其他人則要拎著東西出城。

    十個人里有冉喻，有何榮晟，沒有袁錫。

    引導(dǎo)員是個上了年紀(jì)的阿姨，熱情又忙碌，一會兒拿幾瓶水過來，一會兒又招呼人去遮陽傘下站站，免得太曬。每當(dāng)有一個人來報道，她就會遞給來人一張通行證，笑呵呵地說一句恭喜。

    有人向她詢問起入城后要注意的事情，阿姨知無不言，并說：“你們通過了考試，以后的日子可就好過多啦。你們這些小年輕，前途無限好??！現(xiàn)在可比以前強多了，年輕人受提拔更快?！?/br>
    考試樓附近傳來一陣喧鬧聲，有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抬著擔(dān)架搬著儀器匆忙趕過去，還有十幾個警衛(wèi)隊員跟著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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