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和孫二面面相覷，冷汗冒了一身。眼前的形勢大大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圍，可他倆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陪這個舉止詭異的青年聽著電臺里的思想道德課。

    這一聽就是整整半個小時。

    在這期間，青年一邊聽著課，一邊還若有所思頻頻點頭，并時不時看向他們倆，眼神耐人尋味。

    孫大和孫二為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而出城，一路上謹(jǐn)小慎微，盡量偽裝成野蠻劫掠的城外人。這青年很可能是把他倆當(dāng)成攔路搶劫的了。

    但看這青年的身手和行事，又不像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他選擇將昏迷的劫匪綁起來而非直接殺掉，這讓他們心生疑慮，擔(dān)心這青年定是看出了什么，在醞釀些殘忍的法子。

    孫大和孫二沒受過這種精神上的委屈。這種沉默無語的道德審判和若有若無的鄙夷威壓像鈍刀一樣慢慢研磨著人的神經(jīng)。再加上他們無法預(yù)料青年接下來的手段，這種不知死亡何時到來的感覺讓孫大極其窩火，他又嗚嗷起來。

    冉喻聽完了佩兒老師的結(jié)束語，禮貌地沖收音機(jī)揮手說：“再見，謝謝佩兒老師?！比缓?，他用刀背捅了一下孫大的腹部，不耐煩地問：“有事？”

    孫大差點被捅吐，竭力扭動著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冉喻把他嘴里的土包拔|出來，孫大略微活動了一下險些脫臼的下巴，恨恨道：“要殺要剮隨你便！不要再對我們使出這種下三濫的刑訊逼供手段，我們寧死不屈！”

    “什么刑訊手段？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名師沖刺課，便宜你們了?！比接靼咽找魴C(jī)小心地收好，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塵土說：“我改變主意了，不殺你們。”

    孫大的心跌落谷底，叫道：“為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冉喻抬頭，林葉間漏下的光輝刺眼的陽光撒了他滿頭滿臉，為他原本溫潤的臉龐添了些崇高圣潔的色彩。

    他端莊嚴(yán)肅地說：“因為我需要一個沉浸式的備考環(huán)境，做一個有道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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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驕傲挺胸.jpg

    第2章

    為了貫徹自己剛復(fù)習(xí)完的道德觀念，為自己不久后的思想道德考試祈福，冉喻仁慈地把孫二嘴里的土包也拿了出來。

    山上此時并不算安靜，山風(fēng)吹著茂密濃綠的樹葉嘩啦作響，樹根旁一叢叢海菖蒲抖動著細(xì)條狀柔韌的葉子，借著風(fēng)將自己舞動得很輕盈，像仍生活在海水中一樣，但它們微微鼓出的佛焰苞內(nèi)半開的細(xì)小白花卻顫抖得厲害，探出頭來一下下拍打在旁邊堅硬的黑珊瑚上，并發(fā)出極輕的類似動物害怕時牙齒打顫的聲音。灌木叢和數(shù)不清的土壤洞xue間不知什么動物匆忙爬過，發(fā)出沙沙的摩擦聲。蟬鳴聲陣陣，不知名的鳥正叫得哀婉，鳴聲凄厲如刀，像是危險到來前的呼救。

    遠(yuǎn)處忽然傳來野獸沉悶的嘶吼聲，將林間的鳥雀驚飛一片。

    孫大和孫二出城很多天，對這種異動十分敏感，這八成是有什么厲害的變異猛獸出沒。他們一疊聲地叫嚷道：“這位好漢，快給我們松綁，有東西靠近了！”

    “別著急，”冉喻說，“飯前要有耐心?！?/br>
    不想殺害同類，又不想輕易放走他們。冉喻決定按照佩兒老師所言，用勞動改造他們不太高尚的靈魂。

    冉喻已經(jīng)捆好了百斤重的木柴，又林林總總挖了一筐野菜。他要去主城考試，不知要留冉丘在家多久，因此想多準(zhǔn)備些東西，分兩趟跑完。這下剛好輕松了。

    “你倆別走這么近，保持距離，繩子繃緊，菜籃子要掉了?！比接靼ゎ^似的吆喝著，“干完活就放了你們，打起精神來??！”

    他把兩位需要勞動改造的親愛的同類用繩子捆著腰連在一起，留出一米左右的空隙，又串螞蚱似的牽著領(lǐng)頭的繩子，給他們一人分配了一大捆柴禾背著，中間的繩子上則掛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安丝稹?/br>
    冉喻無柴一身輕，走在前頭一手牽繩子，另一只手掏出收音機(jī)來回擺弄。城外的通信資源也有限，近幾年冉喻已知且感興趣的頻道只有這每周一次的佩兒老師的思想道德課。

    他百無聊賴地調(diào)著頻，收音機(jī)里發(fā)出刺啦刺啦的白噪音，清晰地在寂靜的山林里蕩開。

    “沙沙沙——”

    土壤和碎石被碾過的聲音在此時分外明顯。這聲音連貫而沉悶，聽起來像是某種巨型的爬行動物。

    “速度挺快的。”冉喻說。

    那聲音越來越近，沙沙的聲音從耳朵眼直鉆到人心尖上。孫大簡直要急死了：“這位好漢，是我們錯了，不該對你下手。但現(xiàn)在是緊急情況，你放了我倆，咱們一起保命要緊??！”

    孫二連忙附和：“是啊是啊，不然咱們得一起死在這兒！”

    冉喻看了眼他倆，又不甚滿意地伸出手臂把他倆推開一定距離，把中間那段繩子繃直了。他檢查了菜筐里的野菜沒有摔爛，這才說：“你們從城里出來，做什么的？”

    “唧嗷——”頭頂?shù)牧帜鹃g傳來猿猴的啼聲。有一只靈巧的猴子正攀著垂落的藤蔓，在樹木間飛速穿梭。它剛剛脫手一根藤，想攀住另一棵樹，卻在半途中被一張血盆大口咬住了，緊接著，旁邊又湊上來兩張長滿了利齒的嘴，毫不客氣地爭搶這塊鮮美多汁的rou。

    小猴子徒勞地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旁邊的杉樹葉子。單薄的樹葉們承擔(dān)不住血液的重量，葉片一彎，血便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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