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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粉色的指尖在小孩單薄的胸膛上輕叩兩下。 “但要記得遵從你的心。” 約瑟芬摸了摸心口,那個時代的男孩都懂事很早,被狐貍叩過的那一小塊肌膚羞臊又激動地發(fā)起燙來。 約瑟芬拒絕皇家音樂學(xué)院的邀請一時成為小鎮(zhèn)興盛的笑料,憤怒的父親與他斷絕了關(guān)系。 為了維持生計,他一路漂泊游蕩,在二十歲這一年來到了公爵的領(lǐng)地。 傍晚的河畔小鎮(zhèn),有穿著暴露的女人攔住了他,將他拉進昏暗的地下屋內(nèi)。 當(dāng)女人的手在他的身體上別有意味地摸索時,約瑟芬驚慌地推開她跑了出去。 那晚他爛醉在河邊,眼前卻有五光十色的幻影綻開,幻影中出現(xiàn)狐貍的臉。 ……圣潔和魅惑竟能如此完美地融合在同一個人身上,如此美麗。 極致的美麗是致命的,約瑟芬忽然冷汗涔涔,原來這些年來他長大的只是軀殼……他的靈魂早在七歲那年就死去了。 他痛苦極了,命運為什么要讓他看見祂,卻又不讓祂屬于自己。 為了逃避這種痛苦,他開始酗酒,酒精很好,喝醉時他會有更多的靈感。 他在陰暗的陋巷肆無忌憚地放縱自己——不用擔(dān)心染病,他吃過溟河畔的圣果,永遠(yuǎn)不會死于疾病。 那段時間是他最痛苦的時期,也是創(chuàng)作最為集中的時期。他的作品荒誕、夢幻,充斥著無法訴說的絕望和獻(xiàn)祭一般的狂熱,受到當(dāng)?shù)刭F族的熱烈追捧。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狐貍站在屋內(nèi)的一角,好奇地看著他。 這是某位貴族家中的客房,約瑟芬爛醉如泥地醉倒在奢華地毯上。 他的生活越來越奢靡,人卻越來越頹廢,像一股看不見的精神氣從骨子里抽走了,整個人只剩下被蟲蛀空的殼子。 “真的是你來了?還是我又一場幻夢呢?”他眼神迷離地看著狐貍,癡癡地笑起來。 狐貍沒有察覺他的異樣。當(dāng)然,rou眼可見的放縱是有的,但是苦悶、憂愁、愛而不得以及絕望,這樣的感情超出了狐貍所能理解的范疇。 他雖然活了很多年,但氣質(zhì)仍然是不諳世事的嬌憨。 約瑟芬想,一定有人把他保護得很好。 “你最近的曲子和我預(yù)想中的有些不一樣?!?/br> 狐貍在離他半尺之隔的沙發(fā)上坐下來,暗紅色的沙發(fā)更加襯托得他肌膚瑩白,好似初冬第一場雪落。 這樣近的距離,似乎能聞到他身上的甜香。 “你以前創(chuàng)作的曲子都很歡快,但是最近的曲子,怎么說呢……”他低下頭,手指抵著嫣紅唇瓣,思考片刻,“我覺得它在叩問一些靈魂深層的東西?!?/br> “當(dāng)然,這樣也很不錯。只是疑惑你的曲風(fēng)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轉(zhuǎn)變,所以我來看看你?!?/br> 約瑟芬看著他,目光醉意朦朧:“神啊……” 他情不自禁地問道,“您也會有喜歡的人嗎?” “啊,這可就多啦。比如說你,小約瑟芬,你也很討人喜歡。”狐貍笑意盈盈。 “我是說,僅此一個,獨一無二的?!?/br> 狐貍:“原來是這個意思,當(dāng)然是有的。我的丈夫息燼,我真的超級超級喜歡他,離開他我可能會死掉的?!?/br> 他臉上滿是笑容,眼底的神色卻是十分認(rèn)真的。 燭火在夜色中跳躍著,約瑟芬發(fā)現(xiàn),原來狐貍的左眼眼尾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那顆紅痣給他增添了幾分嫵媚的煙火氣。 夢境越發(fā)深沉。 這到底是約瑟芬的夢魘,還是他的夢魘? 模模糊糊,感受到有人在推他。 “姜離憂?姜離憂!” 姜離憂滿頭冷汗地驚醒過來,眼神茫然地盯著天花板,凝聚片刻,漂亮的眼瞳里倒映出寧望的身影。 “我怎么了……”他撐起身體,低聲問道。 寧望遞來一杯水,冷水入喉,姜離憂清醒幾分。 寧望專注地看著他,目光中似有隱憂:“你好像做噩夢了?!?/br> 姜離憂發(fā)現(xiàn)自己正無意識抓著被褥,攥得很緊,掌心全是冷汗。 他抱住在傍晚的冷意中泛起一層雞皮疙瘩的胳膊,輕聲問:“寧望,你可以抱抱我嗎?” 寧望沉默片刻,將他打橫抱起,輕輕放在了床上。 姜離憂陷入綿軟的被褥里,像一顆珍珠陷入了綢緞之中。 等寧望上來時,他自動地抱住他的腰,縮進他懷里。 “我睡不著了?!苯x憂委屈地小聲說。 寧望原本沉默著,但抵不住他的撒嬌。懸在他后腰上的手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輕輕落在他后背,遲疑問道:“你怎么了?” 姜離憂給他講自己做的噩夢,寧望安靜地聽著,聽完問:“然后呢?” 姜離憂說著說著,自己已經(jīng)有了睡意。他喜歡寧望的懷抱,這個懷抱有著讓他心安的熟悉氣息,就像冬日午后的陽光,舒服得讓他想甩尾巴,那種郁悶的心情也消散了很多。 “后來啊?”姜離憂怔怔片刻,“他死了?!?/br> 狐貍最后一次看見他,是在公爵的地牢里。約瑟芬和公爵的女兒偷情一事被發(fā)現(xiàn),被處以死刑。 男人躺在地牢角落,小窗里的光柱打在他寧靜的面容上,明明死期將至,眼神里卻有種解脫般的釋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