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愛和小薇坐靠在沙發(fā)上，單手互相摟著對方的肩膀，直視前方久久不語。

    對面電視機里從“各位觀眾晚上好”，播到了“感謝收看，更多的新聞資訊……”

    笑愛愣是沒有問過一句，小薇慢慢轉(zhuǎn)頭看向她問道：“第一次見你看中央新聞，這么認真，那剛剛新聞里都說了什么？”

    笑愛也慢慢轉(zhuǎn)頭，眼神平淡似水，像是真的認真在看，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們的領導很忙，我們的人民很幸福，日本又地震了死傷無數(shù)?！?/br>
    小薇干咽了一下口水，知道這是別人總結的話，只是把外國人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改成了日本地震。

    可自己也沒有看進去什么，這話也無法反駁，輕松地笑了一下。

    “那你在那邊生活了兩年，有沒有趕上過地震，怕不怕？”

    笑愛死死盯著小薇，眼神卻像沒有聚焦，語氣仍然淡定，“趕上過最強烈的一次，我住的地方震度是三度，日本最高是七度。”

    看小薇嘴動了一下接著說道：“正好是早上六點多鐘，睡得正香被搖醒了，翻個身等著它震完就接著睡?！?/br>
    “這么淡定？”

    小薇問完不自覺的向后仰著身子，眼珠轉(zhuǎn)著打量笑愛的臉，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問什么笑愛就答什么，可她就是不問主題。

    笑愛心里也盤算著，小薇進門時為何不直接說，而是迎合著自己的動作。只有一種可能，今天是最后一次見面了，這是告別。

    想著眼睛里瞬間充滿了淚花，腦袋里卻沒忘剛剛的問題，回答道：“當然了，日本地震的次數(shù)再多，頻率也不及我們老家的交通事故。

    我剛回國那會兒，在家呆一個星期就親眼看見四起交通事故，其中三起就是坐在家中的客廳里看到的?！?/br>
    笑愛回答完讓小薇有什么疑問接著問，又小聲嘀咕“問一宿才好呢”。

    小薇憋著笑抱過笑愛，“你呀，我真是不知道怎么上了你這條賊船。賈正是多么優(yōu)秀的刑警，周仁是多么優(yōu)秀的牙醫(yī)，兩個人無論是外在還是內(nèi)在，就連工作都是無一可挑。

    可不知從何時起，吃排骨就會想到你，同事海鮮過敏也會想到你，聽到電視里唱歌跑調(diào)的也會想到你，就連周醫(yī)生和賈正同時坐在我面前，我腦袋里都是你在那蹦跶。

    就像是一只烏鴉在他們頭頂邊扇著翅膀邊喊著‘巴嘎、巴嘎’……”

    突然聽到笑愛咯咯笑了兩聲，兩手收得緊了一些，“這是火影里第一百零一集的笑點，是咱們兩個人一起坐在宿舍里那邦邦硬的椅子上看的。他們兩個人……想必是沒看過吧。”

    小薇說著手越摟越緊，她不敢看笑愛的表情，借著她被逗笑趕緊說道：“我們的事情老媽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知道了澀谷。

    可她擔心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沒有回頭路可以走，只是要委屈你一陣子，這件事情要慢慢想辦法讓她接受……”

    小薇沒說完感覺到笑愛的腦袋正左右晃著，扶起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趕緊壓抑住難受微笑著說：“怎么感覺你比以前女人多了，以前總是像個孩子，動不動就激動。早要是這樣沒準兒早都……”

    小薇說著突然停住了，像是短暫失憶眼珠轉(zhuǎn)了一圈，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要說什么。

    笑愛又拿起小薇的手抹自己眼淚，抿了抿嘴強擠著笑容說道：“我不會給你填麻煩的，只要知道你的意思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過段時間阿姨不再忌諱了我再露面?！?/br>
    說完啄了一下小薇的臉便往返方向逃去。

    “你又偷襲我?！毙∞闭f著兩手已經(jīng)不老實起來。雖然都是三十出頭的人了，可有些美好的事情是無法控制的，兒女情長干柴烈火一發(fā)不可收拾。

    隔壁敲墻的聲音伴隨著兩個人的喘息聲，聽得笑愛兩臉通紅，一只胳膊擋著眼睛，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忘了這房子不隔音，隔壁房東大娘打呼嚕的聲音我都聽得清清楚楚?！?/br>
    “那我要不要扮成男裝走出去？”

    “不”，笑愛一躍翻到小薇身上，“是男是女丟人的程度都是一樣的，只要不嚇到文阿姨，我愿意讓全世界都知道。”

    小薇微微一笑抱著她坐了起來，“走，我?guī)闳コ宰詈贸缘奶谴着殴?。?/br>
    隔壁的房東大娘聽到門聲特意趴著門眼往外看，“嘶……”了一聲有些不可思議，難道是自己聽錯了，是自己想歪了。下意思的掃了一眼寫作業(yè)的孫子，他剛剛也說好吵，不可能是幻聽。

    房東本就不相信這個房客半夜下班是在拉面店上班，還特意去吃了一頓，為此磨叨了半個月，什么破面條要三十塊錢一碗。

    還想著笑愛如果不檢點就給她趕走，一方面是怕影響小孫子，另一方面才是最重要的，換個房客就能順勢漲房租。

    這親眼看到兩個女孩子一起走出去，完全沒有懷疑什么，只覺得應該是自己聽錯了，沒準她們在做瑜伽鍛煉身體。

    接下來的四天，笑愛按部就班自然醒、寫作、上班，小薇有兩日沒有加班，特意接了冰兒跑到拉面店去吃。

    小薇一走進店里，明顯感覺笑愛的“歡迎光臨”，不管是日語版的還是中文版的都氣沉丹田，聲音高得很。

    小薇胳膊肘懟了她兩下，放低聲音說著：“唱歌時也拿出這樣的氣勢，也許就不跑調(diào)了。”

    說完看笑愛張著嘴愣住了，嘆了一口氣扶著腦門，“沒事沒事，還要之前點的什么sp加大，再加個蛋。”

    小薇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笑愛，可笑愛忙的腳不沾地，兩個人連個眼神交流也做不到。

    周日一早，小薇就合計著在冰兒上美術課的時間段，可以和笑愛兩個人去看場電影，那是她們共同喜歡的《嫌疑人x的獻身》。

    東野圭吾的小說還是第一次拍出中國版，無論如何都是要去看一看的。記得美術教室樓上就是個電影院，人氣高的電影放映只相隔十分鐘，送冰兒時和老師交代一聲就好。

    想著整個人心情都不一樣了，也恍然明白笑愛為何會在那個時候辭職。心里有念想并不會影響工作，而是在疲勞過度時會起到推動作用，那是動力是上了弦的發(fā)條。

    腦袋正神游著，文母一句話打破了幻境。

    “你在家歇著吧，我去送冰兒，壓根沒多遠，我們娘兩走著去?！?/br>
    小薇面無表情，動了動嘴唇似乎喪失了語言能力。瞪著眼睛看文母半天，看到她的手在眼前晃著，才喊出一聲“媽”。

    “我順便買點菜和排骨回來，回頭讓笑愛過來吃吧，你……”

    文母說著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小薇開始擦桌子，“你只要別做出讓她誤會想歪的事情就好，我也不是不讓你們做朋友，她一個人挺不容易的?！?/br>
    小薇身體晃動了一下，感覺有兩只手抓著她的肩膀，從地獄給拽到了天堂。還沒站穩(wěn)，文母猛地回頭給她嚇得差點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