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小刺猬如坐針氈。

    他不解緣由，只是每一個輕微的動作，都讓他覺察到親近和喜愛之外的氣息。

    晦澀而纏綿。

    陸忱吻了吻他的發(fā)頂，含笑低語。

    “小叔叔?！?/br>
    “玫瑰真的好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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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破壞那一瞬間的氛圍，寧晃趕陸老板買菜去了。

    寧晃自己在白色的絨毯上坐了許久，才粗魯?shù)爻冻瞿侵e在襟口的玫瑰。

    還帶著淡淡的體溫。

    和只有湊近了，才嗅得到的隱隱香氣。

    在見不到的、秋日的陽光下，隱約透出來的香氣，和陸忱懷抱的柑橘氣息混合。

    寧晃越不想回憶，就越是反復(fù)想起，連氣息都縈繞在鼻端，罵罵咧咧看了半晌。

    插進(jìn)花瓶也不是。

    扔掉又舍不得。

    手掌撩起半邊臉微長的發(fā)。

    便露出guntang的面孔，越發(fā)燒得厲害。

    ……他就不該多事送陸忱什么玫瑰。

    半晌，手機輕輕地震動。

    他撿起來，看陸忱問他，要吃鹽焗雞還是鹽焗蝦。

    他氣哼哼地回復(fù)說，都要。

    累死他。

    省得滿腦子壞心思。

    對面卻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給他發(fā)了一只傻乎乎點頭的大白狗。

    他看著那只狗，半晌，還是沒憋住，笑了起來。

    熱度終于漸漸消退。

    他坐在那兒平復(fù)了許久，糟心地把沒拼完的花瓶和花都推到一邊。

    打算剩下的工作都留給陸忱。

    卻聽見門鈴響了起來。

    他愣了愣，還是踩上拖鞋，邊開門邊嘀咕說：“你不會一激動把密碼忘了吧，老流……”

    他慶幸自己沒把最后一個字說出來。

    因為一開門，就傻乎乎愣在門口。

    門外的人似乎也愣在那。

    兩個木頭疙瘩似的面面相覷。

    寧晃終于閉上嘴，輕輕吞咽了一口口水。

    門外的是陸忱的m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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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晃之所以能記得陸忱m(xù)ama的模樣，是因為二十幾歲的記憶里。陸mama跟陸忱的對話太過于令人印象深刻。

    畢竟陸忱那時信誓旦旦說，兩人之間毫無曖昧關(guān)系。

    從外表上看來，這些年來的變化似乎不是很大，陸忱的俊美，相當(dāng)一部分遺傳了mama英氣漂亮的眉眼，只是時間終究在她的眼尾留下了些許的刻痕，身材也微微臃腫，只是神色依舊嚴(yán)肅而優(yōu)雅。

    如果從那不著調(diào)且八竿子打不上的親友關(guān)系上追溯，寧晃甚至是跟她同輩分，這會面的場景便格外尷尬。

    十八歲的小刺猬，饒是再叛逆，也沒想象過，會在這種場景碰上他三十歲男朋友的媽。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么稱呼眼前的人。

    陸mama顯然也沒想到，會撞上寧晃十八歲的模樣。

    兩個人面面相覷了半天。

    陸mama退了一步。

    寧晃也退了一步。

    中間空出好大一塊地方，只剩下入門墊上一只笨蛋大狗傻乎乎地笑，寫著四個大字：你回來啦？

    ……

    最后還是寧晃硬著頭皮，找了拖鞋放在地上，說：“陸忱出門了，一會兒就回來，您……進(jìn)來坐坐？”

    陸mama雙手都拎著東西，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謝謝?！?/br>
    陸mama把東西放在地上，說：“我沒事什么事情，就是來這邊辦點事，順路送點吃的……來看看你們?！?/br>
    他“嗯”了一聲，又覺得這樣敷衍式的回答不大禮貌。

    想說陸忱買菜去了一會兒就回來，卻又想起陸忱上次跟陸mama見面，曾經(jīng)矢口否認(rèn)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那他說買菜去了，口氣會不會有點太親近了？

    他是不是還得掩蓋他跟陸忱之間的親密關(guān)系？

    救命。

    他能不能現(xiàn)在就恢復(fù)記憶?。。?！

    小刺猬的cpu都快燒干了，努力維持著面子上的平靜，去倒了杯水。

    陸mama接過來，看了他一會兒，說：“我從電視上看見關(guān)于你病情的報道了……居然是真的?！?/br>
    寧晃本來已經(jīng)對這個談膩了。

    這一刻卻感謝起這個該死的病癥來了。

    至少能讓這一刻不那么尷尬。

    他說：“嗯，是啊。”

    陸mama慢慢說：“我看報道上說不影響健康，就沒多問?！?/br>
    “……是不影響?！?/br>
    “跟家里說了么？”

    “打過電話了?！?/br>
    陸mama說：“那就好。”

    ……

    空氣又一次凝固了。

    寧晃面色沉重，想他還是太樂觀了。

    他生來似乎就不具備跟長輩交談的能力，這種事情是陸忱的專長才對。

    寧晃給陸mama又添了一次水。

    陸mama勉為其難又喝了半杯，眼神兒飄到了茶幾上插的香檳玫瑰上面。

    寧晃現(xiàn)在見不得這玩意，一看見就想起剛才在白色絨毯上發(fā)生的事情來，耳根也跟著瞬間爆紅。

    慌忙轉(zhuǎn)移開目光，咳嗽了一聲，說：“那個，歌迷送的，插著玩?！?/br>
    陸mama點了點頭，又看到了桌上情侶款的水杯。

    一藍(lán)一黃，畫著小怪物的表情，矮胖矮胖的一對兒可愛精。

    寧晃趕緊掩飾說：“參加活動送的。”

    陸mama干巴巴地夸獎：“挺好看的。”

    寧晃努力調(diào)整自己冷淡的面部表情，說：“是挺好看?！?/br>
    陸mama的目光又轉(zhuǎn)回到他身上。

    寧晃小心翼翼把自己倚在墻上、沒骨頭似的站姿調(diào)整了一下。

    卻心里也清楚，現(xiàn)在考慮自己在陸mama心目中的形象，有點為時過晚。

    他十幾歲父母離婚，他改姓，跟他父親翻臉的時候，幾乎以一己之力，把陸家的人全都得罪光了。

    盡管因為親戚關(guān)系太遠(yuǎn)，應(yīng)該跟陸mama沾不上邊兒，但自打他真正進(jìn)了娛樂圈、能出現(xiàn)在電視上，陸家那邊的閑話就沒有停下過，他想也知道他到底是個什么名聲。

    在陸家那種枝繁葉茂的老式大家庭里，他估計連脊梁骨都要被戳爛了。

    六親不認(rèn)，忤逆不孝。

    他向來不在乎這些，但陸忱的mama……

    他心里住著的小刺猬球從左滾到右，又從右滾到左，在角落里抱著頭瘋狂哀嚎。

    只是面上還是冷冷淡淡的小酷哥樣子。

    仿佛什么都沒放在眼里。

    陸mama養(yǎng)優(yōu)等生陸忱養(yǎng)了十幾年，也沒跟這樣的小孩打過交道，也只能繼續(xù)沒話找話。

    說：“這房子也住了這么久了，打掃得真干凈?！?/br>
    寧晃說：“陸忱打理的?！?/br>
    說完了，又怕這句話顯得太過曖昧，又找補，說：“他……挺愛好這個的?！?/br>
    陸mama說：“他是喜歡擺弄家里的那點東西?！?/br>
    卻又想起來什么似的，說：“他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就喜歡，他爸就愛訓(xùn)他，罵他總弄些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