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什么？”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羨慕了?！睂幓屋p聲說。

    60

    錄節(jié)目這事兒，一回生、二回熟。

    寧晃抓著自己刺猬似的頭發(fā)，迷迷糊糊從樓上跑下來，跳進(jìn)保姆車，卻發(fā)現(xiàn)助理坐在前排。

    后排坐著的是陸忱。

    奶白色的高領(lǐng)毛衣、長外套、牛仔褲，還背了個旅行包，漂亮的眼睛越發(fā)晴朗溫煦，忽閃忽閃得含著笑。

    脫了西裝，就像是個男大學(xué)生。

    “你怎么在這兒？”寧晃一時語塞，他一早上沒見到陸忱，還以為出去辦事去了。

    “周末放假，”陸忱懶洋洋地倚在保姆車的抱枕上，“閑著也是閑著，出來陪你?！?/br>
    說著，拍了拍空座，笑著說：“坐，別客氣?！?/br>
    寧晃嘀咕：“你這公司沒倒閉，真是奇跡。”

    陸忱說，人也不能讓資本異化的太徹底。

    偶爾還是要有點(diǎn)除了錢之外的追求。

    比如，小叔叔。

    節(jié)目的錄像棚離市區(qū)有些遠(yuǎn)，走走停停的，臨近晚秋，窗外微涼，車?yán)镩_了空調(diào)，便越發(fā)催人昏然欲睡。

    寧晃迷迷糊糊有些犯困，跟陸忱挨得很近，嗅到了隱約一點(diǎn)的柑橘香。

    似乎是從那件奶白色高領(lǐng)的毛衣上沁出來的。

    這毛衣大約只有陸老板會樂意穿，嬌貴不說、還容易弄臟，又只能送去干洗。

    但的確很適合陸忱，他皮膚白，人也修長，領(lǐng)口寬松，便有種毛茸茸的溫暖感，顯得頸項(xiàng)修長，格外的俊美溫煦。

    寧晃嘀咕，說：“陸老板，你噴了香水嗎？”

    陸忱說：“是家用熏香?！?/br>
    “到處都是一個香調(diào)？”

    陸忱說：“會有一種歸屬感?！?/br>
    比如小叔叔身上無聲無息沁染的氣息，就慢慢在與他同質(zhì)。

    寧晃想了想，說：“領(lǐng)地意識？

    陸忱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br>
    寧晃打了個呵欠：“我在我家樓下看過，小狗撒尿才這樣呢?！?/br>
    陸忱忍著笑說：“小叔叔，香是你選的。”

    ……

    那么問題來了。

    這算誰是撒尿小狗？

    叛逆期小叔叔給了他一肘子。

    陸忱笑，那笑時胸腔的震顫，又染到了寧晃的耳旁，無端端覺得，這笑聲也柔和而清爽。

    “因?yàn)槟阏f適合我?！标懗勒f。

    寧晃這次倒說了實(shí)話，嘀咕了一聲，說：“是挺適合你的。”

    領(lǐng)帶他可以選。

    熏香也可以。

    忍不住就往外延伸。

    那他要是說很喜歡陸忱這件白毛衣，是不是也能經(jīng)常穿給他看。又想，陸忱肌rou練得很好，被毛衣一蓋，卻整個人都軟絨絨的。

    寧晃想著想著，就有些發(fā)昏。

    陸忱笑著問：“要不要枕腿？”

    寧晃說不要。

    過了一會兒，還是迷迷糊糊犯困，陸忱輕輕把頭按到自己肩旁，

    寧晃就順理成章地枕在陸忱肩上，陷進(jìn)軟絨絨的白毛衣里。

    夢見他被大狗圈在了自己肚皮下，壓在腹部雪白的絨毛里。

    大狗嗷嗚嗷嗚地叫著，說睡吧，我會保護(hù)你。

    車外有鳴笛聲，穿透了玻璃，變做了悶悶的鈍響，睡夢中的人皺起眉來。

    陸忱一手輕輕橫過小叔叔肩膀，捂住了他的耳朵。

    那眉頭又消解開。

    車輛就這樣穿過了隧道，光影交錯間，濃密的睫毛蓋住了陸忱眼底的神色，靜靜地注視了許久。

    前面小助理偷偷看了一眼后視鏡。

    明明什么都沒有。

    卻莫名教人不敢久看。

    第17章

    61

    寧晃來了才知道，陸忱成了這節(jié)目的贊助商，光明正大作為贊助商代表來的。

    節(jié)目組也沒想到，竟然是老板親自跑來了，負(fù)責(zé)人嚇了一跳，急急忙忙跑過來，陸忱正在休息室倒姜茶。

    他讓助理帶著保溫壺來的，煨了熱氣騰騰的一壺桂圓紅棗姜茶，驅(qū)寒保暖，黃/冰糖放得不多，怕膩著嗓子不舒服。

    “喝一杯、暖和了就行，”他慢慢囑咐，“我看一會兒錄得時間長，總跑洗手間不舒服?！?/br>
    寧晃戴著面具，低頭嘗了一口，皺著眉挑：“能不能不要枸杞和姜?！?/br>
    陸忱說：“那不成糖水了么，給你買杯熱奶茶，還省我的事了?！?/br>
    “嘁?！睂幓巫焐媳г梗瑓s抱著姜茶小口小口喝。

    陸忱抬眼見負(fù)責(zé)人來了，也不吝嗇，又找了紙杯給他倒了一杯。

    笑著說：“我休假，陪朋友來看看?！?/br>
    他也不遮遮掩掩。

    神秘導(dǎo)師的面具，也就能遮一遮這變小了的事兒，嘉賓是寧晃是瞞不住后臺工作人員的。

    光是寧晃的車和助理進(jìn)進(jìn)出出，夏子竽勾肩搭背的，就已經(jīng)能猜出身份了。

    負(fù)責(zé)人陪著笑，也喝了一口姜茶，發(fā)覺煮得火候剛剛好。

    他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依稀想起業(yè)界的傳言來了。

    關(guān)于這幾年極低調(diào)的寧晃，跟這位年輕的陸總不清不楚的事兒來。

    據(jù)說兩個人有那么點(diǎn)兒沾親帶故，好久之前就認(rèn)識，陸總承蒙過恩情，便一直都關(guān)系親近。

    但這個親近，跟普通朋友又有點(diǎn)不大一樣。

    寧晃休息日跑的通告，多半都有這位陸總探班，有時是下班順路，有時就是一趟飛機(jī)跑過幾個省市以外去。

    他以前也見識過。

    寧晃也沒有什么意外的表現(xiàn)，只是次次都看著表、等著人來，人來了，卻嘀咕說怎么又來了，跑得這么遠(yuǎn)。

    陸忱看了他，又看了看手機(jī)，說：“市區(qū)有家私房菜，蘇式面做得不錯，你什么時候結(jié)束？”

    寧晃說：“且忙著呢，怎么也得等凌晨了?！?/br>
    陸忱問：“那我午飯?jiān)趺崔k。”

    寧晃挑了挑眉：“飛機(jī)上沒吃？”

    陸忱笑著說：“上午到的，沒趕上正餐，光吃了零食。”

    寧晃就皺起眉，說：“走吧，我去乞討一份盒飯給你。”

    那次錄制現(xiàn)場連個單獨(dú)的休息室都沒有，這倆人就坐在臺下，就著矮桌，一人一份盒飯吃完。

    陸忱又看了一會兒節(jié)目錄制，等寧晃的部分錄制差不多了，兩人肩并肩走了，中間距離不遠(yuǎn)不近，連個手背都沒擦著。

    但就是覺得古怪。

    后來等背影都沒了，才反應(yīng)過來，那桌上只有一瓶水。

    寧晃姜茶喝完了，起身說：“我工作去了，你們聊你們的?！?/br>
    陸忱“嗯”了一聲。

    等寧晃走了。

    陸忱自己倒了一杯姜茶，笑意一如先前，眉宇平淡中，卻不經(jīng)意帶著幾分壓迫力：“節(jié)目組事先沒跟我說過，程忻然也會來?！?/br>
    負(fù)責(zé)人心頭一緊。

    ——果然，用的是一個杯子。

    62

    寧晃充當(dāng)?shù)氖菍?dǎo)師一樣的角色，有一個要在屏幕后看著歌手表演，然后錄他點(diǎn)評的畫面。

    他本以為自己不會點(diǎn)評，誰知道一張嘴，突然有了很多詞。

    嘴里吐出來的專業(yè)知識，又陌生又熟悉，仿佛是另一個他自己的知識，在需要用的時候，突然就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