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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續(xù)命(GL)在線閱讀 - 分卷(73)

分卷(73)

    這可不就是畫祟的用料么,當(dāng)是從同一株墨竹上削下來的。

    華夙扯松了黑袍,從底下掩著的衣襟里取出了一塊近乎一樣的竹片來,是上回那從蒼冥城來的白骨鸮予她的。

    容離愣了一瞬,將屋子上下打量,可什么鬼影也未見到,是那只鬼藏在燈籠穗子里的么?

    華夙頷首,兩指捏在竹片的一端,緩緩朝另一側(cè)抹去。指腹每拭過一寸,其下墨黑的竹料便化作齏粉,徐徐揚至半空。

    她面無表情地捻碎了這兩片竹,淡聲道:孤岑。

    孤岑這名字

    上回還在心結(jié)里時,容離在華夙和白骨鸮的交談中曾有聽聞,似乎是個帶著華夙舊部叛離蒼冥城的將軍。

    她為何不露面?容離詫異。

    華夙淡聲道:想來慎渡也差了鬼出來尋她。

    容離皺眉,蒼冥城眾鬼只聽那慎渡的話了么?

    華夙道:說起來,原先萬鬼是無主的,他們了身脫命,輕易不受掌控,后來有了蒼冥城,蒼冥城將他們護(hù)佑,免其被十殿閻羅擒捉。而城主,自然得有通天之能,否則萬不能和閻羅殿抗衡。

    她一頓,神色黯黯,萬鬼只聽從能士,誰鬼力深厚,便能當(dāng)這個城主。

    容離唇一張,如此說來,這鬼的修為豈不是不及慎渡了。

    她細(xì)想又覺得不對,可慎渡都能使喚眾鬼了,還找你要鬼王印做什么,眾鬼聽的又不是鬼王印。

    華夙捻起手指,手上連丁點竹屑也不剩,有鬼王印才能坐上壘骨座,壘骨座里有玄機(jī)。

    容離還挺好奇其中玄機(jī)為何,但自知不該問。

    華夙又道:孤岑雖能上天入地,卻未必能躲得開慎渡的眼,她叛出蒼冥城,慎渡是要將她抽筋剝骨的。

    容離聽得云里霧里,莫非她的蹤影已被慎渡追著,故而才不現(xiàn)身,省得將我們牽連?

    非也。華夙冷淡一哂,被追蹤到的是我們,她不現(xiàn)身,是怕被你我殃及。

    容離一怔,那她為何還來?

    華夙神色淡淡,手一伸,往容離的眉心彈了一記。

    容離猛地一仰,瞪著一雙鳳眼捂住了額頭,做甚。

    華夙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又怕了。

    容離能不怕么,自打遇到了這只鬼,她便沒少擔(dān)驚受怕,好不容易到了皇城,還以為能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上一段時日,不料還未安穩(wěn)上幾日,又要掀起暗涌了。

    華夙收了手,她怕是想說,既然她能找得到我們所在,那慎渡也能。

    容離好似一張弓,登時繃緊了身,我們莫非又該走了?

    華夙搖頭,不急,看這皇城的天紫氣騰騰,甚為祥和,再休歇上幾日。

    容離訥訥道:萬一慎渡不怕這紫氣呢,你都不怕,他怎么會怕。

    華夙輕嗤,你可太看得起他了,饒是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親身到此胡來。

    容離半知半解,只好輕輕點頭,可孤岑先前留下竹片也就罷了,這回怎又給你留了竹片?

    華夙眉梢一抬,未吭聲,似瞞了什么事。

    容離的心撲通一跳,總覺得此事不大簡單。

    她猶豫了一陣,慎渡之所以找你,到底是為了那鬼王印,還是為了畫祟?

    華夙別有深意地勾了一下嘴角,神色淡淡,你這不是活得好好的,怎管起陰間事來了。

    容離閉緊嘴,索性不再問,這陰間里頭的事還是少問些為好,省得把命給問薄了,她先前只想報復(fù)容府里那幾人,現(xiàn)下卻是想活了。

    門忽然被叩響,門上映了個人影。

    姑娘,皇城的糖人嘗到了??涨嘣陂T外道,找了好一陣才著著,所以才回來晚了。

    容離正在屋里和華夙眼瞪眼呢,聽見這話當(dāng)即站起身,走去打開了門,甜么。

    空青點點頭,唇上沾著點兒糖漿,甜,桂花味兒的。

    容離頷首:嘗到就好,時候不早,快些去歇著吧。

    空青捏著吃剩的細(xì)木棍,棍子上還沾著點兒未舔凈的糖,點點頭便走了。

    合上門,容離眼一抬就撞見華夙在看她。

    華夙別開頭,哼了一聲。

    容離心里道,一天到晚哼哼的,也不知到底是鬼還是豬。

    她躺到床上,心有些不安,心跳得飛快,氣息一急,面色也跟著白了。

    睡不著,閉眼就煩,半晌容離又撐著身要坐起。

    華夙看不過眼,徑直走了過去,抬手按上她的肩頭,硬是把她按回了褥子上,俯著身道:只要我未說一個怕字,你便無需驚怕。

    容離仰躺著,身子陷在綿軟的褥子里,頭發(fā)壓在了背后,杏眼微瞪,可我不過是個凡人,且你有事瞞我。

    華夙俯下身時,垂在后背的發(fā)辮滑至身前,松散的發(fā)垂在容離臉側(cè),近乎要掃上她的眼睛。

    容離微微瞇起一只眼,萬一慎渡找來,你逃得了,我可逃不得。

    華夙笑了,慢條斯理道:你有畫祟在手,何愁逃不掉,再者,丹璇身世不同尋常,我看你雖像凡人,可

    她這一停頓,容離心都揪緊了。

    華夙道:未必是個凡人。

    巳時過后,容離近乎要睡著,不料又有人來敲門。她睜開眼,眼前跟蒙了霧一樣,腦子還昏昏沉沉的,半晌起不了身。

    華夙朝門扇看去,一個老婦。

    容離低聲道:那位嬤嬤?

    過了一陣,她終于起了身,走去打開了門,果真看見一位穿著粗布衣的嬤嬤站在外邊,老婦頭發(fā)花白,面上盡是褶子,看著年歲已高。

    容離問道:是流霜讓嬤嬤過來的么?

    見過容離姑娘,方忙完手頭的事,過來有些晚了,本應(yīng)當(dāng)改日再來的,可、可老奴心急,想早些見姑娘一面。嬤嬤福身,眼巴巴停在容離的面上,眉頭緊鎖著,雙目有些紅,想來也是和旁人一般,一看到她便想起丹璇了。

    容離并無反感,只是愈發(fā)覺得怪異,為何丹璇會和她這么像。她是信華夙的,華夙說她與丹璇并非一人,那便不是,若是了,她許還容不下自己。

    容不下自己有過那樣凄慘的經(jīng)歷。

    嬤嬤雙目含淚地看她,啞聲道:姑娘剛來單府時,老奴便聽府里的丫鬟說,是容家的千金來了。

    容離垂著眼搖頭:并非容家千金,不過是個遺女。

    嬤嬤走上前一步,抬起手似是想撫上她的臉,可那手懸在半空,硬生生頓住了。

    容離將她的手捏了個正著,拉至自己面上,眉眼低垂著,一副乖巧的模樣。

    華夙從屋里走了出來,沒有說話。

    容離輕聲道:我聽流霜說,幼時娘親便是承了嬤嬤的照料。

    丹璇姑娘的奶娘,正是老奴。嬤嬤方說完,臉上流出了一行淚,可惜了,丹璇沒能回來,她去祁安時,老奴本想將一對鐲子給她的,可惜去晚了,她已坐上馬車出了城。

    說著,她從袖袋里取出了一對銀鐲子,這對鐲子拭得很亮,想來未少打理。

    嬤嬤把鐲子塞進(jìn)了容離手里,往她手背上輕拍了兩下,這對鐲子未能給丹璇,便贈予姑娘了,還盼姑娘莫要嫌厭,這鐲子雖比不得別的精巧,可卻是一番心意。

    容離本想還回去的,看嬤嬤決意要送,只好道:多謝嬤嬤。

    嬤嬤搖頭:流霜說姑娘想聽丹璇的事,可年月已久,我已記不太清了。

    容離把她扶進(jìn)了屋里,嬤嬤記得什么,便說什么,我不過是太想見她。

    華夙手一勾,敞開的門便徑自合上了,像是被風(fēng)刮的。

    屋外窸窸窣窣,是白柳從側(cè)房里走了出來,左右還是不想呆在那屋子里,便想著在姑娘門前站一站。

    她剛站住,便聽見屋里有人說話,狐疑地貼近聽了一陣,又不敢聽太多,索性回屋去了。

    小芙見她回來,哼了一聲,被嚇回來了?

    白柳瞪她,說什么呢,我方才想去給姑娘守門,聽見姑娘在屋里同旁人說話,便回來了。

    邊上,空青正捏著帕子擦嘴,聞聲一愣,姑娘在同誰說話?

    白柳想了想:我聽見姑娘喚那人嬤嬤,好似是伺候過大夫人的。

    小芙百思不得其解,我倒是奇怪了,這些人一見到姑娘便淚汪汪的,姑娘與大夫人當(dāng)真有那么像么。

    空青低聲道:許是挺像的,否則老爺他又怎會把姑娘當(dāng)做夫人。

    主屋里,嬤嬤坐了下來,卻還在一動不動地看著容離。

    旁人都說我像娘親,可惜我從未見過她生前的樣子。容離輕聲道。

    嬤嬤不疑有他,嘆了一聲氣,模樣是有幾分像,丹璇幼時便是這般柔柔弱弱的,叫人連重話都不忍同她說,有時候就像是失了魂一樣,坐在窗邊動也不動。

    容離抿著唇倒了一杯茶,放至嬤嬤手邊。

    華夙淡聲道:只有半魂,能不像失魂么。

    嬤嬤眸光渙散,似是想起了舊時的事,老奴在單家數(shù)十年了,丹璇剛被抱回來時,老奴已在單府伺候了許久,那時單府算得上家財萬貫,達(dá)官顯貴。府上賓客如云,全是來恭維奉承的人。

    丹璇是夫人從犬兒山上抱回來的,不知是被誰丟在了山上,當(dāng)真可憐,老爺托人在城中問了許久,也不知是哪家棄在山上的。雖還在襁褓中,可丹璇不哭不鬧,乖得不像個小孩兒,夫人看著心疼,便把她留下了。

    可還有別的話可說。華夙皺眉。

    容離輕聲道:娘親幼時竟這么乖,莫不是因在襁褓里時便不哭鬧,后來也不愛說話了。

    嬤嬤笑了一下,哪能的,有些娃娃雖鬧騰,可成人后卻是個穩(wěn)重的性子,這哪是能說得準(zhǔn)的。丹璇來得蹊蹺,故而老爺和夫人并未將她的來歷往外邊說,唯恐旁人在背后嚼舌根,可雖瞞得緊,一些不懂事的丫頭還是將丹璇的身世說了出去。

    容離猶豫著,如何說的?

    嬤嬤神色一黯,丹璇幼時不哭鬧,三歲前總會看著某一處笑,也常常自說自話,許就是因為如此,府中常有婢女說丹璇姑娘是山中精怪,一會又說是鬼腹子,說其來了單家會壞了運道,老爺聽著不喜,便將這些嚼舌根的婢女都趕出了單府。

    容離心想,這豈不是有陰陽眼的意思?她也有這么一雙眼,可太清楚丹璇為何會自說自話了,她同華夙說話時,若是落進(jìn)旁人眼中,可不也是在自言自語么。

    華夙原還不屑于聽這些瑣碎的事,可在聽到這句時,忽然來了興致,陰陽眼。

    嬤嬤思索了一番,那時丹璇便是老奴在伺候著,平日里在屋里時,丹璇乖得不得了,可若將她抱出屋子,她便掙扎不休,硬是不肯讓老奴踏出門檻半步,還會望著屋里某一處呀呀叫喚。

    容離踟躕著問:嬤嬤不怕么。

    嬤嬤搖頭淡笑,怕什么,娃娃剛來這世上,對什么皆覺驚奇,連看到空中飄著的柳絮都能叫喚個半天。

    容離悄悄朝華夙看去一眼,她覺得丹璇看見的不是柳絮一類的玩意兒。

    見個柳絮有何好樂的。華夙道。

    嬤嬤又說:那時候丹璇當(dāng)真不喜出門,也不知為什么,似是怕日光,故而府中才瘋傳,姑娘就是鬼腹子,理所應(yīng)當(dāng)怕日光。夫人不悅,不顧姑娘哇哇啼哭,帶著她上街轉(zhuǎn)了一圈,回來時姑娘雖哭啞了嗓子,可身子好好的,將那些流言給止住了。

    容離翹起唇角,姥姥對娘親當(dāng)真好。

    華夙卻冷不丁開口,丹璇身側(cè)應(yīng)當(dāng)是跟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

    嬤嬤也笑了,可不是么,夫人和老爺都喜歡丹璇姑娘,聽不得旁人說姑娘半句不是。約莫過了三歲,丹璇姑娘才不再自說自話,也不會一動不動望著某一處了。

    怕不是生來就有的陰陽眼,許是旁人將靈力借予她,她才看得見。華夙不咸不淡道。

    嬤嬤一會兒笑,一會兒嘆氣,此后,姑娘也會自個兒到院子里坐了,雖仍是不喜出門,但不會像先前那般,在屋里窩著不肯出,就連話也多了起來,說什么三歲看老,我看不是。

    華夙坐了下來,雙腿交疊著,從黑袍下露出一個繡了銀線的鞋尖,一些凡人轉(zhuǎn)世后雖還能記得些許前生之事,但一旦過了年紀(jì),便會忘事,許是投生時孟婆湯喝少了,藥效來得晚。

    她丹唇一動,冷冷淡淡開口:失了前世記憶也就罷了,還沒了陰陽眼,此后當(dāng)真與常人無異了。

    容離輕聲道:幸而娘親是被姥爺姥姥帶回來的,若是被旁人撿了回去,指不定會被當(dāng)作妖怪。

    嬤嬤搖頭,丹璇姑娘長得那般標(biāo)志,又聰穎聽話,怎會是妖怪。

    容離又聽她說了一陣,大多是后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瑣事,等嬤嬤說乏了,她才將人送出了院子。

    回到房中,容離把手中一個鐲子遞給了華夙,你我現(xiàn)下福禍同擔(dān),我將這對鐲子分你一只。

    華夙垂著眼冷冷看向她手中那只鐲子,半晌沒伸手去接。

    容離訥訥道:不要就算了。

    話音方落,華夙不情不愿地接了過去,哪來的福禍同擔(dān),往后不會再有禍?zhǔn)隆?/br>
    容離把余下那只銀鐲放進(jìn)了妝匣里,你說,那跟在我娘身側(cè)的鬼是誰,它后來又去了何處,我娘的陰陽眼,會不會就是它給的?

    作者有話要說:=3=

    第74章

    這一連串的疑問似風(fēng)雷閃電般砸在容離心頭,叫她頭暈?zāi)垦!?/br>
    華夙一時答不出來,不知,若那嬤嬤所言俱真,那在丹璇三歲后,那東西應(yīng)當(dāng)是收回了法力,故而陰陽眼才忽然沒了,可它后來去了哪,那便無從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