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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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呢? 興平侯夫人王氏。 王氏的娘家是太原王氏的一支,極為顯赫,后來嫁入侯府,成了侯門主母,也頗體面。 只是人生際遇風(fēng)云變幻,先帝之時,興平侯府因為牽涉到奪嫡之變而被奪爵,因為那場風(fēng)波牽連太大,王氏唯恐禍?zhǔn)侣拥侥锛疑砩?,謝絕了父親替自己活動一二的提議,帶著孩子同丈夫興平侯一道被流放去了嶺南。 從前在侯府時,王氏與丈夫固然相敬如賓,只是細細想來,卻也少了幾分纏綿愛意,更多的卻是敬重與扶持。 興平侯雖有幾個通房和妾侍,但也會給妻子該有的尊重,不過多干涉內(nèi)宅之事,王氏也會盡妻子的本分,替丈夫打理后宅,相夫教子。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會像其他的勛貴夫妻一樣,維持著面上的和諧過完一生,但是突如其來的□□改變了他們的一生。 這場原本因貴族利益聯(lián)姻而生的婚姻,在夫妻二人患難與共時發(fā)生了變化,興平侯與王氏都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情趣相投,剝?nèi)ジ毁F的外殼,困窘落魄之時,才更加能夠體會到這種來自思想上的共鳴。 相濡以沫的感情沒有換來足夠圓滿的結(jié)局,嶺南多瘴氣,王氏的獨子夭折了,她抱著兒子的尸身痛哭不止,若非她還有丈夫,還有女兒,怕不是立時就要跟著去了。 興平侯同樣痛心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見妻子哭得肝腸寸斷,到底強撐著撫慰于她,又上山采木,親自為兒子制作棺槨。 他們在嶺南生活了五年之久,終于等到了大赦,東風(fēng)重新壓倒西風(fēng),天子的目光重新投注到興平侯身上。 爵位重新被賜還,被流放數(shù)年的罪人搖身一變,又成了榮耀萬千的一品君侯,侯府門前再度車水馬龍,往來的賓客很快絡(luò)繹不絕,但是王氏死去的兒子,卻再也回不來了。 嶺南的瘴氣摧毀的不僅僅是侯府唯一的嫡子,還有王氏的身體,回京之后興平侯請了諸多名醫(yī)為妻子診脈,大夫們連連搖頭。 王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消息傳出之后,最得意的莫過于后院的錢姨娘,原因很簡單,嫡子歿了,興平侯膝下就只剩下她所出的一根獨苗,不立他該立誰? 雖說王氏的確是嫡妻,但王氏的兒子已經(jīng)死了,這偌大的侯府,日后必然是她和兒子的囊中之物,即便有嫡庶之分壓制,可侯門深似海,王氏一個人無依無靠,僅剩的女兒也要靠繼承侯府的庶兄撐腰,王氏難道敢對自己充什么主母的款兒? 錢姨娘由是行事愈發(fā)張狂。 王氏卻不與她相爭,只將此事告知興平侯,靜待丈夫處置。 興平侯聞訊之后勃然大怒,馬上就把自己膝下僅剩的一個兒子過繼出去了。 錢姨娘傻眼了! 王氏也沒想到丈夫會這么做。 因為她知道——被那場流放摧毀掉的不僅僅是她,還包括丈夫,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此事不曾廣而告之罷了。 錢姨娘所出的那個孩子,是丈夫在這世間僅有的兒息了。 王氏驚愕交加,興平侯卻嘆道:“咱們這輩子也算經(jīng)過大風(fēng)大浪了,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云煙罷了。把當(dāng)下過好就夠了,何必去想來日。我此生虧欠你太多,哪里能因為后世虛無縹緲的祭祀,叫你和窈娘今生不安?!?/br> 王氏默然良久,終于紅了眼眶:“那,那就在族里過繼一個吧。” 興平侯仍舊搖頭:“過繼來的孩子有父有母,怎么會真心以父母事你我?財帛動人心,爵位更是如此,人性哪里經(jīng)得起考驗。我們也不是沒有孩子,把窈娘教養(yǎng)好,為她尋個良人,順?biāo)爝^一輩子,這就很好。” 王氏含淚應(yīng)了聲:“好。” 興平侯果然沒有收養(yǎng)繼子,只同妻子一道將幼女窈娘撫養(yǎng)長大,不拘著她讀什么詩書,只求身體康健,無病無災(zāi),也便是了。 只是王氏每每想起丈夫為此所舍棄掉的后世祭祀和先祖留下的爵位,便覺愧疚良多,虧得興平侯與其女窈娘不時規(guī)勸,方才罷了。 這日在戲園里看了這么出戲,別人出去的時候都是興致盎然,只有王氏眉頭緊皺,滿腹憂思。 婢女們見狀還當(dāng)夫人是遇上了什么事,有心去問,王氏卻無心應(yīng)答,隨口敷衍幾句,便吩咐人回府。 到了晚上,興平侯從官署歸家,剛進門就被王氏打發(fā)人請了過去,問他說:“你可知道李云娘?” 又補充說:“就是為父張目,顧大學(xué)士幫著遞了奏疏的那個李云娘?!?/br> 興平侯先是一怔,旋即失笑:“知道啊,陛下曾經(jīng)宣召過她,我還見過呢,是個很颯爽的姑娘,同咱們窈娘有得一拼?!?/br> 王氏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她抿住嘴唇,幾瞬之后,終于伸手去掐住丈夫手臂,低聲道:“陛下下旨,特許這個李云娘承襲了她父親的官位呢,即便是降了一階,也是承襲了呀!夫君,你說有沒有可能,我是說有可能——叫我們窈娘承襲你的爵位呢?” 她緊張的看著丈夫,近乎哀求的向他訴說:“哪怕是降一級也好??!云娘可以,沒道理我們窈娘不可以的!” 興平侯聽得愣住,回過神來之后,臉色慢慢的變了。 “叫我想一想?!?/br> 他面露沉思:“叫我好好想一想?!?/br> 同樣的事情,還在不同的地方源源不斷的發(fā)生。 這天下太大了,想鉆空子的人太多了——是的,這就是鉆了制度的空子。 這誠然是個封建的時代,這誠然是個男尊女卑的時代,這誠然是個男人掌握了話語權(quán)的時代,但是也不得不承認(rèn),的確會有女人借助父權(quán)和夫權(quán),鉆這個男尊女卑時代的空子。 能夠繼承家業(yè)的兒子是很珍貴,但是女兒也是自己生的啊,兩個選擇丟到面前去: 第一個,叫女兒繼承家業(yè)。 第二個,叫庶子繼承家業(yè)。 你選哪個? 咋的,你從那個小妖精肚子里爬出來,就是因為比我女兒多個幾把,就能越過我女兒,拿走大頭家產(chǎn),置我于無物? 從前是沒得選,只有第二個選擇,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李云娘可以女承父業(yè),沒道理我女兒不可以啊! 偌大的天下,總會有娘家勢強、夫家勢弱,只生下女兒,卻沒有誕下兒息的女人的。 偌大的天下,也總會有心疼女兒,想叫外孫女過得好一點的外家。 女婿的家業(yè)留給我外孫女,跟留給女婿跟別的女人生的兒子,那能一樣嗎! 興平侯在心里邊盤算著叫女兒承繼爵位的可能,只可惜無論怎么想,都覺得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即便是降等承襲,叫女兒做個伯爵,這可能性也小的可憐。 可是…… 他翻個身,忍不住想:要是真的能實現(xiàn),那該有多好啊。 窈娘繼承了爵位,就不必擔(dān)心來日沒有兄弟扶持,受制于夫家,她有屬于自己的一份家業(yè),可以挺直腰桿說話,如果丈夫?qū)λ缓?,馬上就可以把那個王八蛋打出去…… 再想想,李云娘能做到,沒道理我們窈娘做不到啊。 興平侯就開始咂摸這件事。 李云娘能降級承襲父親的官位,是因為她的父親于國有功,是因為她曾經(jīng)上陣殺敵、身負功勛,是因為她忠孝雙全,是個難得的奇女子…… 而這些達成條件,他也不是不能經(jīng)營一下的嘛! 只是除了他這個父親必須要做出的貢獻之外,窈娘也必得有能拿得出手的功績才行啊,否則何以服眾呢。 興平侯就這么思慮著進入了夢鄉(xiāng)。 而這,也是羋秋想叫他們做的事情。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想在男人掌控話語權(quán)的時代里叫女人繼承爵位,就要求這個女人必須有拿得出手的功績,能夠堵住天下人的嘴,叫她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給天下女子充當(dāng)一面旗幟! 她當(dāng)然可以下詔準(zhǔn)允無子的勛貴們以女襲爵,但這種詔令根本就是無根浮萍,隨便來一陣風(fēng),就會被吹散。 只有自己親手打下來的爵位,才能坐得住、坐得穩(wěn),而一種思想的崛起、一股全新政治力量的形成,靠的必須是無數(shù)同盟勠力同心,齊頭并進! 羋秋播下了種子,便不再理會此事,任由它去破土發(fā)芽,自己每日在宣室殿看完奏疏,便往椒房殿去陪伴皇帝。 懷胎八月,皇帝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莊靜郡主重新住進宮里,打算在這兒陪伴皇帝生產(chǎn),直到他坐完月子再離宮返家。 較之前幾個月,皇帝的身形稍稍豐腴了一些,只是在巨大肚腹的襯托之下,并不十分明顯。 莊靜郡主對他關(guān)懷備至:“孩子動的勤了,你夜里睡得安穩(wěn)嗎?吃的香不香,有胃口嗎?身上可還有什么不適?” 皇帝坐在塌上,臉頰有些浮腫,帶著些虛補過度的紅暈,先說了句“都好”,又忍不住道:“就是腳總是腫,還有腰疼背疼,一抽一抽的疼——” 他比劃了一下位置:“大概是這里?!?/br> 莊靜郡主看了眼,便很有經(jīng)驗的道:“這都是正常的,沒事。腳腫的話就多叫人給你按按,少下地走路。背疼也是正常的,你想呀,一個正常人挺著這么大的肚子,身體哪里承受得了?負擔(dān)著這么大的重量,肩背自然難受,多躺躺就好了?!?/br> 再說起腰疼來:“大概是產(chǎn)期臨近,骨頭開始活動了,都是正常的,忍過去就好了?!?/br> 皇帝忽然聽到一個了不得的消息,悚然道:“什么?骨頭開始活動了?!” “是呀,骨頭不開,怎么生孩子?” 莊靜郡主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臉幼樱€伸手比劃了一下:“就是這里,等你生產(chǎn)的時候,這幾塊骨頭打開,孩子才好出來啊?!?/br> 皇帝頓覺毛骨悚然:“蛤?!” 莊靜郡主被他給逗笑了:“你這孩子,都是當(dāng)娘的人了,怎么還糊里糊涂的?” 見內(nèi)殿無人,她方才低聲科普道:“你想啊,小孩子的腦袋大概有張開巴掌那么大,那地方才多小?傻孩子?!?/br> 皇帝:“……” 為什么床上忽然間出現(xiàn)了另一個我? 噢,原來是我裂開了! 第46章 這章還沒生!(帝后交換身體后44 老話講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即便皇帝還沒有快進到“養(yǎng)兒”這個步驟,此時也逐步能夠體諒到為人父母——等等,去他媽的為人父! 明明最不容易的就是母親! 當(dāng)娘的十月懷胎艱難孕育,男人不就是那一哆嗦的事兒嗎! 皇帝捂著肚子,在床上長吁短嘆了幾天,再去想駕鶴仙去了的太后,心里邊兒便平添了幾分體諒與感慨。 雖然他對太后這個生母敬重有余、親昵不足,卻也知道一個強有力的母親在后宮當(dāng)中對兒子來說意味著什么、母親又在他登基過程中發(fā)揮過多大的作用,故而一直投桃報李,孝順太后,加恩承恩公府。 太后臨終前的那場亂命引起了一場巨大的暴動,承恩公府勾結(jié)淮南王謀逆,更是罪在不赦,皇帝為太后cao辦喪儀時,心中半是哀慟、半是埋怨,現(xiàn)下自己也成了母親,反倒心軟起來。 等到羋秋再去椒房殿的時候,皇帝便不禁同她絮叨:“等孩子出生之后,尋個由頭,再把葉家的人起復(fù)起來吧,承恩公的爵位就罷了,叫做個富家翁,也算是最后對母后盡孝了。” 羋秋面露難色:“這個……” 她說:“真不是我舍不得那仨瓜倆棗,主要是先前承恩公府以謀逆罪論處,成年男子都給殺了,未成年統(tǒng)統(tǒng)流放,也不知道還有幾個活的,孫女什么的,說不定還能找出來幾個?!?/br> 皇帝嘆一口氣:“孫女就孫女吧,總歸也是葉家的骨rou,隨便給個郡君、鄉(xiāng)君的封號,來日叫她招贅,延續(xù)葉家香火便是了,日后地下見了母后,總也有個交代?!?/br> 羋秋滿口應(yīng)下:“行,我這就吩咐人去找個條件合適的,保管把這事兒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