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報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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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陳令姿再醒來,已經(jīng)回到了宋家屬于她的那間小屋,她的額上蓋著一條毛巾,皮膚沁滿汗液。令人倍感訝異的是,她這具稱得上孱弱的身子,竟然沒有受到什么折損。除了腦子昏沉四肢乏力,完全不像一個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晚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有人急忙趕來,摸著她guntang的額頭,半夜派遣下人延醫(yī)問診,請了如今最負(fù)盛名的醫(yī)師,施針用藥數(shù)次,才將她的高燒降下來。 陳令姿剛睜眼,宋嬸便抓著她的手泣不成聲道:“令姿,你終于醒了,你快嚇?biāo)牢伊耍 ?/br> 陳令姿朝她笑了笑,伸手碰了碰她的頭發(fā),原本烏黑濃密的秀發(fā)經(jīng)過這幾天的摧折生出根根銀絲,心里一酸,輕聲道:“宋嬸你別擔(dān)心,我沒事。” 宋嬸擦干眼淚,勉強(qiáng)打起精神道:“你渴不渴,我給你倒點水喝。” 陳令姿點點頭,喝完整整一杯水后,身上好像恢復(fù)了些力氣,迫不及待問道:“是誰把我送回來的?” “哎,差點忘了!”宋嬸拍了拍頭,忙道:“我去喊他,他從你昏過去后就一直守著你呢?!?/br> 陳令姿慢慢起身,手拽緊被子,提著一口氣緊盯門口,直到看見一張英俊卻又熟悉的臉。 失望如水般侵襲她身上的每一處,她明白,周崇禮不會再見他了。 賀璽之將她的怔忡盡收眼底,明明心里痛的不成樣子,表面還裝出一副風(fēng)平浪靜的模樣,一步步走到她床邊,關(guān)心道:“身子好些了嗎?” 陳令姿很快回過神,感激道:“好多了,謝謝?!?/br> 兩人在此時相顧無言,氣氛沉悶又奇怪,還是賀璽之打破僵局開口道:“宋延清被捕入獄是因為刊登發(fā)布反動言論,造成極惡劣的影響,現(xiàn)在政府認(rèn)為他就是主謀?!?/br> 陳令姿瞪大雙眼,情緒激動地反駁道:“不可能!宋叔不會做這種事!” “這期的《新語》就是證據(jù),其中好幾篇文章都在影射斥罵當(dāng)局不作為?!辟R璽之知道她很難接受,但這就是事實。 陳令姿閉上眼睛仔細(xì)回想,猛然記起那天宋延清拿在手里的信件,抓住他的衣袖解釋道:“那幾篇文章不是出自宋叔之手,是別人投稿的,錯不在他!” 賀璽之對上她明亮的雙眼,沉默許久,才道:“他是主編,理應(yīng)對自己出版的東西負(fù)責(zé)。他們大多用的是筆名,追蹤溯源投稿人太難了,政府只想殺雞儆猴,宋延清剛好撞上槍口,《新語》已經(jīng)被勒令停刊了?!?/br> 陳令姿頓時失去所有力氣,軟下身子倒在床榻上。 賀璽之下意識伸出手,見她無恙又默默收回去,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像是要彌補(bǔ)這段時間缺失的遺憾。 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想得要命。 自從校慶過后,周崇禮不知跟他父親說了什么,他被打發(fā)到老遠(yuǎn)的地方,遠(yuǎn)離平城。好不容易在母親的勸說下,父親終于有所松動,他馬不停蹄地趕回卻到處尋不到她的蹤跡,直到在周公館門口遇到她。 看見她倒在雪地里的那一幕,他真真切切體會到了心碎的感覺。 陳令姿垂眼不知在想什么,他的視線略過她光潔的額頭,落到秀挺的翹鼻,又到蒼白的唇。他以為長久的分別能讓感情漸漸變淡,沒想到卻變得更加醇厚。 她陡然抬頭,迎上他的視線,四目相對間,她問道:“你能救宋叔出來嗎?” “令姿,我很想幫你,可是……”他如鯁在喉,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艱難道:“因為《新語》大面積傳播,波及太廣牽連太深,嚴(yán)重到被政府下了禁令,我……做不到?!?/br> 不是不想幫,是他真的能力有限。 “我明白了?!彼吨Φ溃骸斑€是很謝謝你救了我。” “不必謝?!彼徽f了這句,剩下那句“我甘愿如此”湮滅在唇齒間。 陳令姿側(cè)過臉,青云似的秀發(fā)堆積在她頸邊,掩蓋了她臉上的表情,只聽她突然問道:“你認(rèn)識舒妍嗎?” 賀璽之呆愣許久,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完全沒想到她會提起舒妍,躊躇片刻還是承認(rèn)道:“我家同她家算世交,我從小便認(rèn)識她?!?/br> 她的聲音極低,沒有詰問,像是單純的閑聊:“你當(dāng)時幫我逃出周家,是因為她?” “……”這個問題的確難到他,但他并不想他們之間還存在欺騙和隱瞞,即便難以啟齒仍坦誠道:“那時舒妍因為周崇禮遠(yuǎn)走海外,多年來一直孤身一人。而從不近女色的他身邊卻突然出現(xiàn)一個你,我便想試探你在他心中的地位?!?/br> 他是真沒想到周崇禮會將她看的那般重,也沒想到這一試竟把自己也搭了進(jìn)去。 其實在舒妍出國的那天他曾到機(jī)場把她攔下,不僅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甚至想讓她留下來。沒想到她輕輕一笑,極認(rèn)真地對他說道:“你對我來說太小了,抱歉。我喜歡的是成熟的男人,而不是男生?!?/br> 這番拒絕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他消沉許久,心中對周崇禮充滿仇視。因此除了試探外,難免參雜一些個人意氣,存心想給他添點堵。他本以為周崇禮最多也只當(dāng)她是個情人,沒想到校慶那天他大動干戈,甚至不顧周賀兩家的情面,他這才發(fā)覺周崇禮比他想象中更加珍視她。 “那……”陳令姿還想問些什么,但兩人的談話被外面噪雜的聲音影響,隱約還能聽到宋嬸悲愴的哭聲。陳令姿顧不得其他,起身披了件外套往外走,腳剛落地便因使不上力向一旁倒去,多虧賀璽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才險險避過一摔。 陳令姿頷首道謝,在賀璽之的攙扶下快步走到宋端的房間。 只見宋端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已陷入昏迷狀態(tài),嘴里還在念叨著什么。臉上有著大大小小的青紫傷口,細(xì)看還能瞧見皮下聚集的淤血,胸口起伏的弧度很小,氣息也是若有若無,顯然傷的頗重。 宋嬸在床旁擰著帕子小心地擦拭他身上的血跡,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悲痛道:“你這是何苦,難道想逼死我不成!” 陳令姿忙上前問道:“宋嬸,他……” “他聽說老宋被捕的消息后,就鬧上警局非要見他一面,跟警察起了沖突,被狠狠打了一頓。要不是被人抬回來,早就死在那了!”宋嬸捧著臉哭的泣不成聲,不僅丈夫在牢房不知死活,眼下連兒子也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打擊接踵而來,她也恨不得跟他們一起死了算了。 賀璽之見狀,急急喊來下人,讓他趕緊去請醫(yī)生,務(wù)必將宋端治好。 陳令姿握緊拳頭,心中酸澀得不像話。她欠了宋家太多太多,還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和來自家人的關(guān)愛,不管付出什么代價,她一定要把宋延清救出來。 就在宋家亂做一團(tuán)之時,百盈樓的門被一人敲響,來開門的是紅姑的心腹李卓?,F(xiàn)在不是百盈樓的營業(yè)時間,這種擾人清夢的行為實在令人生惱,于是他語氣極差地問道:“來干嘛的,不知道都在休息?” “我找紅姑?!?/br> 陳令姿在家修養(yǎng)了幾天,身體剛恢復(fù)便穿好衣服來到周公館門口。這次她學(xué)乖了,也不在正門口等,反而藏在一棵枯樹后面,只要見到周崇禮的車從館內(nèi)出來,她就上去攔截。雖說有風(fēng)險,但也沒有比這更穩(wěn)妥的辦法了。 那天同賀璽之的談話讓她意識到,能救宋延清的唯一人選,便是大權(quán)在握的周崇禮。不然就算是宋家全都喋血在警局門口,里面的人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螳臂當(dāng)車大抵如此。 周崇禮扣好袖口的紐扣,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穿上黑色大衣后,看了眼腕表時間打算出門。不料剛到門口便被舒妍攔下,她傾身替他整理衣領(lǐng),兩人挨的很近,連呼吸都密不可分。她的纖纖玉手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游走,低聲笑道:“今天陪我逛街好不好?” “舒妍?!彼傲怂拿郑人ь^后淡淡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br> 舒妍也不懼他冷臉的樣子,抱住他的手臂撒嬌:“你陪我去了,接下來一周我都不煩你?!?/br> 周崇禮閉眼按了按眉心,沒做聲,自顧自地往外走。 舒妍得意一笑,知道這便算答應(yīng),跟著他上了常座的那輛黑色轎車。 車剛剛開出周公館,司機(jī)眼前陡然出現(xiàn)一人,嚇得他當(dāng)機(jī)立斷踩下剎車,這點動靜自然驚擾了后座正閉眼假寐的周崇禮。他睜開眼睛往車外望去,那張魂牽夢縈的臉驀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他靜靜地盯著她,直到他這邊的車窗被敲響。 舒妍見周崇禮紋絲不動,便越過他自作主張地降下那邊的車窗,因空間狹小,上半身幾乎窩在他懷里。 車窗在等待中緩緩下降,映入陳令姿眼簾的,便是聚會上的華貴女人,溫順地靠在周崇禮身前,語帶困惑地問道:“你是誰?” 陳令姿剛啟唇,見周崇禮的視線輕瞟過來,思考后謹(jǐn)慎地說道:“我叫陳令姿,有事想請周總指揮幫忙?!?/br> 她的語氣分外客氣,生怕自己無意中會影響到這對天作之合。 舒妍望著眼前這張尤為昳麗的臉,就算是簡陋的裝扮也絲毫沒有折損她的美,反而透出一種天然純凈的動人氣質(zhì)。她的心中無端升起一股危機(jī)感,向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他今天要陪我逛街,幫忙的事之后再說吧。” 舒妍見周崇禮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急不可耐地升起車窗,同時吩咐司機(jī)開車。 司機(jī)聽命踩下油門,沒想到就在車窗即將關(guān)閉的時候,陳令姿伸手?jǐn)r截,車窗狠狠卡住她的雙手,身子也被前行的汽車帶走,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離。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這次把握不住機(jī)會,可能永遠(yuǎn)不會有下一次了。 “停車!”周崇禮一邊厲喝,一邊降下車窗,不待車停穩(wěn)便生氣地推開車門,把地上的陳令姿抱進(jìn)懷里,連手都在微微顫抖,嚴(yán)厲地質(zhì)問她:“你在拿自己的命胡鬧嗎?” 舒妍從沒有見過他這么生氣的樣子,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那浮于表面的溫和笑意,也是用來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情緒外露的模樣,原來可以這么生動,即便是洶涌的怒意她也甘之如飴,但留給她的從來都是一片冷冰。 周崇禮硬邦邦地丟下一句:“你去逛街吧,賬記到我頭上?!?/br> 隨后走進(jìn)周公館坐上另一輛車,極為溫柔地護(hù)著她,往醫(yī)院趕去。 等再也看不清那輛車的蹤跡,舒妍才回過頭,她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脊背挺得筆直,雙眼看向汽車后視鏡,對上司機(jī)躲閃的雙眼,平靜問道:“陳令姿是誰?” 多虧周崇禮反應(yīng)速度夠快,陳令姿只受了點輕傷。手指因之前的凍傷還沒好,如今又被狠狠夾了一下,指骨上血流如注。醫(yī)生給受傷的地方抹上藥,用紗布包了幾圈,處理好后便離開病房。 陳令姿發(fā)現(xiàn)自從離開周家后,與醫(yī)院實在有不解之緣,大大小小的傷痛就沒斷過。 周崇禮背對著她站在窗前,挺拔的背影看上去極其可靠。 陳令姿慢慢下了床,受傷的手卑微地拉住周崇禮的衣角,懇求道:“求你救救宋家,你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會好好聽你的話?!?/br> 周崇禮的視線依然停留在窗外,甚至沒低頭看她一眼。 她抿唇松開手,雙膝下跪,閉上眼睛向他磕頭。 不過剛剛俯身,就被他牢牢抓住下巴,只能順著他的力道仰起頭。 周崇禮蹲下身子俯視她,她現(xiàn)在這幅脆弱又可憐的樣子能讓任何人心折,但他卻嘲笑道:“你現(xiàn)在對我而言還有什么吸引力?你全身上下哪里沒被我碰過?我如今看到你就厭煩?!?/br> “是因為舒妍嗎?”陳令姿咬唇問道。 周崇禮愣道:“你說什么?” 陳令姿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道:“舒瑤說我跟她很像,你當(dāng)初救我,是因為她嗎?” 周崇禮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冷冷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配和她相提并論嗎?” 陳令姿用力從他手中掙脫,忍住心中莫名泛起的澀意,垂著頭低聲道:“抱歉,這段日子是我打擾了?!?/br> 她說不清為什么,只是突然難過地想掉眼淚,大概是傷口太痛了吧。 她拼命的眨眼,想把奪眶而出的眼淚壓回去,卻又一次被周崇禮抬起下巴,只是這次的力道比方才輕了許多。 周崇禮看著她泛紅的眼眶,一雙眼睛像被水洗過般,清凌凌的。他溫柔地替她擦去眼角將落未落的淚滴,傾身到和她處同一水平線,態(tài)度和煦的不像話,仿佛剛才那一幕只是她的錯覺:“哭什么,我才說了幾句重話就受不了,你想過我當(dāng)時的感受嗎?你現(xiàn)在的難過,比不上我當(dāng)初的分毫。” 陳令姿愣愣地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發(fā)展成這樣。 他起身將她抱在懷里,下巴貼上她的額頭,又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哄道:“什么都別想,回到家好好睡一覺。我會幫你的,別怕。” 陳令姿沒有做聲,安靜又乖順地窩在他懷里,只聽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妥協(xié)道:“你知道,我對你向來沒什么原則可言?!?/br> 明明打定主意要晾她一段時間,即便她再怎么委屈可憐也不會動容,非得讓她嘗嘗當(dāng)初她離開時自己傷心難過的滋味才是。沒想到才說了幾句狠話出氣,見她難受的樣子他心里也沒多舒服,只要她掉一掉淚,他必是比她難過百倍的。讓他這般恰腸掛肚,狠不下心又放不下的人,叁十多年來也就她一個罷了。 真是他的克星。 也是他的報應(yī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