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錯清冷仙君劇本的我 第7節(jié)
在楚栩云身邊的那三年,他從未奢想過楚栩云會低頭看他一眼,潔如皎月凈冰的雪花,若是落在他這污跡斑斑的青苔上,就會化作一點泥水。 他的存在只會讓楚栩云染上污點,就像某次他只是膽大妄為地替楚栩云提了一下衣擺,便被其他弟子辱罵嫌棄,責備他不該觸碰楚栩云,讓身上的魔氣玷污了仙君的衣擺。 就連這樣低微的小事,他也沒有資格去做。 多少次他伸出手,試圖碰一碰楚栩云的發(fā)絲,其實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觸摸楚栩云,只是想在楚栩云察覺不到的情況下,靠近他一點點。 天地可鑒,他最開始只是想靠近一點點,一點點就足夠。 沒有其他妄念了。 真的沒有了。 可就連這一點點的妄念,上天都不愿令他擁有。 宗主發(fā)現了他的畫像,決意要楚栩云趕他走。 那日。 郁逞記得是一場濛濛秋雨,楚栩云撐著傘立在太清仙宗九十九級的青階上,居高而下地望著他。 那是郁逞聽到楚栩云開口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聲音清如弦響,冰墜玉碎,讓他往后無數個日夜反復思念,無法忘懷。 他說,“你走吧?!?/br> 郁逞仍跪在他面前,寸步不移。他想,就算楚栩云要拔劍殺了他,怎樣責罵他,或是用厭憎的眼神看著他,他也絕對不會離開這里。 于是郁逞一遍遍地在他面前磕頭認錯,一遍遍地顫聲求他不要趕自己離開。 “仙君,我以后絕對不再肖想那些事,你不要趕我走?!?/br> “我真的知錯了,弟子以天道起誓,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 可楚栩云沒有拔劍,沒有罵他,甚至沒有厭恨嫌惡地盯著他。 他的眼睛像清澈明亮的湖泊,靜謐而平淡,眼底在掠過郁逞額頭上的鮮血時,短暫而細微地劃過一絲不忍。 “讓你走,沒說不讓你回來?!?/br> 郁逞不可置信地抬起頭,臟污的泥水混雜著他額頭磕出的鮮血淌落下來,無比狼狽,身前人卻衣衫整潔,規(guī)矩得體,銀釵束起的墨發(fā)被風吹動,連發(fā)絲都無可挑剔。 手心忽地被塞進了一把傘,他的天空冷雨驟停。 “待你及冠之后,若還屬意于我……” 郁逞至今也不知道楚栩云究竟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是憐憫他,還是找借口敷衍他離開,亦或是什么其他。 但那一刻,他更愿意相信,楚栩云話里一定有幾分真心。 “回來找我,我跟你成親。” 第6章 我自愿留下 翌日清晨。 第一縷陽光照進花窗,大紅軟被里鉆出來一顆腦袋。 發(fā)絲散落在胸前稍顯凌亂,身上到處都是被人啃咬吮吸過的吻痕。 昨夜,楚栩云險些以為郁逞要把自己給活活吃掉,好幾次想從床上逃下去,都被郁逞抓住腳腕拽回身下。 眼睛都困到睜不開,只能借著月光,勉強看清郁逞暗潮洶涌的瞳孔,俯下身子,掐住他的臉,聲音低沉,“這下仙君可記住我了?” 楚栩云被撞得暈乎乎,根本無暇細思他的話是什么意思。 沒有得到他的回應,郁逞只淡笑了聲,攥住他的腰,動作更狠,“心記不住,身子記住也可以?!?/br> 實在太可怕了……但是他并不討厭這樣的郁逞,反而還有點喜歡。 喜歡郁逞抱他抱得緊緊的,也喜歡郁逞無時無刻的黏人,無論郁逞做什么,只要看到那張臉,楚栩云很快就原諒了。 軟被上到處都是郁逞的氣息,楚栩云收回思緒,抱著被子輕輕嗅聞郁逞的味道,就好像郁逞還在身邊一樣。 奇怪,為什么每天清早郁逞都不在? 與此同時的魔宮偏殿,郁逞手起刀落,把案板上的鯽魚熟練地開膛破肚。 早飯做份鯽魚湯,楚栩云應該喜歡吧,這湯怎么做來著? “尊主,要不小的來做?”赤焰弱弱出聲。 郁逞瞥他一眼,冷淡道:“滾?!?/br> 楚栩云的一切他都要親力親為,這樣就算以后楚栩云再次忘記他,吃到他做的飯興許還能回憶起自己。 另一邊,楚栩云不知郁逞在忙活什么,百無聊賴地翻了個身,打算繼續(xù)補覺。 昨晚郁逞很晚才放過他,熬得太晚,早上都沒精神了。 “師尊?!?/br> 壞了,他都幻聽出了他徒弟的聲音。 “師尊,是我,快醒醒!” 楚栩云猛然睜開眼,回眸看去,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從窗子翻了進來,傻里傻氣地朝楚栩云露出大白牙笑了笑。 真的是徒弟! 是困出了幻覺么,他怎么會見到李焚鶴在魔宮? 楚栩云座下弟子無數,卻只有李焚鶴這首徒天賦異稟,是繼楚栩云之后世所罕見的修煉天才。 不過對楚栩云來說,這孩子哪都好,就是…… 話太多了。 “聽說師尊被混賬郁逞擄走,徒弟第一時間就來救你了,師尊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進來的,”李焚鶴興致勃勃地把那張面具在楚栩云面前晃了晃,“您老人家先前教過我煉器術,昨晚一晚上弟子就搞出這東西來,不僅可以隱匿氣息,還能偽裝成魔修,我打算叫它天神遁形魔鬼面,日后賣去煉器行肯定能掙一大筆錢……” 楚栩云打了個哈欠,無視掉他自吹自擂的廢話,抬眼看向門外。 今天郁逞不知又去了哪里,魔尊每天也有很多事要忙么? “后來我就跟著那幾個魔修,裝成魔尊的部下悄悄混進了魔域里,誰說魔域入口難找,那是他們沒有本天才的頭腦……” 怎么還沒說完呀,他真的很困。 楚栩云眼睛都快睜不開,干脆慢悠悠躺回軟榻上,鉆進舒適柔軟的被褥。 見他躺下,李焚鶴終于想起自己此行前來的目的,登時急切地拽開楚栩云的被子,“師尊,你這是做什么?咱們沒多少時間了,得趕快逃出去才行?!?/br> 說著,他從懷里又掏出一張面具遞給楚栩云,滿臉期待地道,“師尊你快戴上,弟子特地給你做得這張面具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呢?!?/br> 楚栩云端詳那面具半晌,的確能夠看出那面具做工上乘,是李焚鶴精心制作的。 只是, 他不想回去。 楚栩云頓了片刻,把那面具遞回了李焚鶴的手心,又摘下指上的儲物戒,在李焚鶴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取出一把長劍,擱進了他手心。 “師尊,你有劍??!” 李焚鶴差點喊出聲。 有劍怎么不用,他還以為師尊手無寸鐵才被關在魔域受盡折磨呢。 就算沒了靈氣,楚栩云武藝高強,逃出魔宮應該不算難吧? 他低頭看向手心里的劍,那是楚栩云的佩劍,修真界三大仙劍之一,千劫盡。 此劍是十足十的殺神之劍,上面殺過的生靈,比李焚鶴八輩子加起來吃過的飯都多。 “千劫盡……”李焚鶴愕然地看向楚栩云,萬分不解道,“師尊既然有千劫盡在身,為何還要留在魔宮?” 楚栩云沉思片刻,攤開手心。 李焚鶴愣了愣,隨后鬼使神差地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從懷里取出一根石筆,遞給楚栩云。 他知道楚栩云修無言道,因此他身上一直備著一根石筆,以備楚栩云不時之需。 果然,楚栩云拿到石筆,從軟榻上起身,在木桌上緩緩落筆。 李焚鶴惴惴不安地抱著千劫盡,立在楚栩云身邊屏息凝神。 片刻,楚栩云側身收筆。 李焚鶴連忙看去,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 ——我不走,你走。 李焚鶴:? “師尊,這是為何!”李焚鶴想不通楚栩云執(zhí)意留在魔宮的原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難道說,師尊已被郁逞做了那樣不堪的事……所以心存死志華?可是以師尊的品性,他絕不可能脆弱至此。 究竟是因為什么? 楚栩云卻神色淡淡,沒有解釋。 “不行,你得跟我走?!崩罘羸Q眼眶通紅,強忍著眼淚,“你不走,我也不走了?!?/br> 聽到這話,楚栩云有點急了。 不走怎么行,要是郁逞回來看到,一定會把李焚鶴抓起來,甚至可能會殺掉。 他都特地把劍給傻徒弟防身了,怎么還不肯走? 頓了頓,楚栩云又拿起石筆,在桌上寫下一行字。 ——我自愿留下。 這下總能明白了吧。 楚栩云呼出一口氣,眸光看向對面呆立的李焚鶴,指了指他懷中的千劫盡。 李焚鶴循著他的指看向懷中的劍,忽然間,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師尊,一定是想要跟郁逞同歸于盡所以才說自愿留下! 也是,郁逞如今都能打贏師尊,已經成了修真界最大的禍害,這世上除了楚栩云,還有誰能夠牽制現在的郁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