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中華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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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衛(wèi)瓘有些吃力的說道,“這……怎會有這樣的情形?” 何天搖搖頭,“最好沒有!可是……我不能不做萬全之備!” 頓一頓,“最好是我杞人憂天!可是,目下的朝局……我不曉得,能夠安靜幾年?” “何侯的意思……” “本朝宗室強盛,今上圣質(zhì)如初,齊王攸不復生——這三點,誰也改變不了!有這三點在,本朝的大隱患,就去不掉!上位者,就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 “目下,上頭多少還是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意思的,可是,她的脾性,我是了解的,而正因為了解,才不曉得,她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能夠持續(xù)多久?” “有朝一日,若她不再‘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了——” 說到這里,搖一搖頭,“那就要出事——出大事!而且,不僅是她本人出大事!整個國家、整個大晉,都可能出大事!” 衛(wèi)cao渾身起了寒栗! “我會盡力阻止‘大事’之發(fā)生,可是,若我勢單力薄,或者別的什么緣故,失手了什么的,‘大事’還是發(fā)生了——” 頓一頓,何天凝視著衛(wèi)cao,“到時候,德元,可能就用得到索頭、用得到你了!” 衛(wèi)cao沉聲,“cao不敢愛軀,唯何侯驅(qū)使!” “‘驅(qū)使’不敢當!德元,到時候,咱們并肩攜手,合力挽天傾!” 衛(wèi)cao熱血沸騰,“是!cao唯何侯命是從!” “目下,索頭部在位的,是……拓跋綽吧?” “是!” “這個拓跋綽,身子骨兒似乎不算太好……他之后呢?” “兄終弟及,該是拓跋祿官?!?/br> “德元,我班門弄斧,隨便說兩句?!?/br> 衛(wèi)cao欠一欠身,“請何侯指教!” “照正常倫序,拓跋綽之后,確實該是拓跋祿官,但拓跋力微百歲而卒,不曉得換了幾任正妃?幾個嫡子,拓跋沙漠汗、拓跋悉鹿、拓跋綽、拓跋祿官,年紀相差很大,拓跋祿官年紀尚輕——此其一?!?/br> “其二,當年,沙漠汗作為嫡長子,本是理所當然的太子,無罪而讒死,國人懷之,以迄于今。” 衛(wèi)瓘目光一跳,“何侯的意思,拓跋綽若去世,索頭部可能以沙漠汗之子繼位?” 何天點點頭,“以我之見,可能性很大!而這也不算破壞成法——以沙漠汗之子繼位,其實有‘以子代父’之意,還沙漠汗的帳罷了!” 衛(wèi)cao略一沉吟,“若以沙漠汗之子繼位,那就是……拓跋弗了!” “不錯!不過,拓跋弗之后,國主的位子,還是要還給拓跋祿官的,‘兄終弟及’的流程,到底要走完了他!” “這……是!” “只是,拓跋祿官就算繼位,但沙漠汗另兩個兒子,年紀既長,勢力又大,對拓跋祿官這個小叔叔,大約是‘聽調(diào)不聽宣’,到時候,索頭部的格局,可能有所改變,這個,德元,你要留意?!?/br> 衛(wèi)cao先應了聲“是”,接著說道,“另兩個兒子——就是拓跋猗迤、拓跋猗盧了?!?/br> “對!這對同胞兄弟,皆非凡品,尤其是猗盧——德元,你尤其要留意。” “是!” 衛(wèi)cao明白,何天說這樣一大篇兒,是要提醒他,到了索頭,該拜誰的碼頭?該澆誰的冷灶? 他對何天,本就是極佩服的,這一來,更是感嘆!索頭部的內(nèi)部格局、世系,多少朝廷重臣,都糊里糊涂,何天卻了若指掌!何云鶴早就有“有意籌邊”的名聲,看來,真真不是玩虛的! “還有一件事,”何天笑一笑,“當年,沙漠汗無罪讒死,伯公也是出了力的,這個,不會對你有什么影響吧?” 衛(wèi)cao亦笑,“何侯放心!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誰還去細究?” 略一頓,“再者說了,太保的‘出力’,隱晦的很,臺面上,他一直是很看重沙漠汗的樣子;要說有什么‘影響’,也只能是‘故人之情’——因為太保的關系,拓跋弗、拓跋猗迤、拓跋猗盧兄弟對我,只會分外熱情!”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當年,沙漠汗作為力微的嫡長子,長期在魏、晉做任子,魏、晉對他,一直優(yōu)禮,而沙漠汗也仰慕中華風華,著華服、說華語、通六藝,漢化的厲害。 這本來是好事,但衛(wèi)瓘認為,此人文武兼資,天分過人,眼界又開闊,返回索頭之后,接掌國主之位,說不定就能統(tǒng)一鮮卑諸部,為晉朝北患,因此,強烈建議朝廷將他扣留,不使返回本部。 失信蠻夷,終究不是體面事,最后,武帝還是具禮遣還了沙漠汗。 但衛(wèi)瓘除沙漠汗的決心已定,他以黃金布帛賄賂索頭各部大人,叫他們在力微面前進讒:“太子才藝非常,引空弓而落飛鳥,似得晉人異法怪術,亂國害民之兆,惟愿察之?!?/br> 所謂“引空弓而落飛鳥”,是沙漠汗用彈弓射落飛鳥,彼時,鮮卑無此技,確實有些眩人耳目。 除了衛(wèi)瓘的賄賂,各部大人也有自己的考量,“太子風彩被服,同于南夏,兼奇術絕世,若繼國統(tǒng),變易舊俗,吾等必不得志,不若在國諸子,習本淳樸?!?/br> 三人成虎,力微終于聽信了讒言,下令除掉沙漠汗。 這是拓跋鮮卑的一大冤案,不但國人悲憤,力微自己也很快就后悔了,并因此患上了心病,不久郁郁而終,而拓跋鮮卑上升的勢頭,也被打住了。 對待蠻夷,分而治之,本是何天的“既定政策”,扶持拓跋鮮卑,其實與此初衷背道而馳,何天以衛(wèi)cao入拓跋的這步棋,不是高招、妙招,而是“底線思維”——若真有“大事”發(fā)生而晉朝自己已無能為力,需要一支可以對抗匈奴的力量。 這也算是更高層面的“分而治之”。 擋住匈奴之后,何天有把握,再次對拓跋鮮卑“分而治之”,不使其坐大到可以威脅晉朝的程度,更不容其發(fā)展成原時空之北魏。 何天對衛(wèi)cao最后的贈言是,“德元,身處蠻貊之國,永遠不要忘了,你是中華丈夫!” 衛(wèi)cao的回答是,“cao一日、一時、一刻、一瞬不敢忘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