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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邯要是早早去了,她再對那個小的動點手腳,整個侯府,豈不就是她兒子的了? 齊家是大族,人才濟濟。但他們這一支,偌大的侯府,實則全靠齊邯撐著。齊邯雖天資卓絕,為眾人所看好,到底年紀輕了些。 膝下兩個兒子都不成器,憑借門蔭領(lǐng)了份閑差做著,太夫人出門時,深覺不如從前受眾人追捧。 齊丹春是她最喜歡的孫女。雖不是親生的,但她兩個兒子都沒女兒,萬氏又是她侄女。齊丹春自小在她身邊小意奉承,她還是挺滿意的。 “罷了?!碧蛉巳嗳嗝夹?,氣惱道,“阿春的婚事,我再出去張羅看看,橫豎她才十四,也不必多急?!?/br> 說著,太夫人咬了咬牙,面容變得有些猙獰:“我就不信,還找不著比玉娘她們更好的!” *** 金萱堂的情形,很快被人傳到了齊邯處。 他正在翻看府中這幾個月的賬冊,聞言只挑了挑眉稍,揮手讓人退下后,將賬冊翻了一頁,繼續(xù)核對著。 他雖淡然處之,沒當回事??杀蝗思疫B著親爹一塊兒罵了,齊郁卻忍不得,遂皺了眉頭問:“兄長,可要我去將那老嫗……” 齊邯放下賬簿,抬眸看了他一眼,淡聲道:“不必。” “這老嫗著實可恨,留著也是個禍害?!饼R郁陰沉著張臉,話中淬著絲絲縷縷的惡意,聲音陰寒,“與其留著她折騰,不若一了百了。” 齊邯似笑非笑:“你倒是會想。此事做了,過個一年你能舒坦了,那我呢?” 他和太夫人之間,互相都盼著對方死,卻又不喜歡對方那么快死。 齊郁一怔,突的想了起來,倘若太夫人去世,齊邯是承重孫。 孫輩為祖父母守孝,需服齊衰一年。而齊邯身為承重孫,需替代父親,服齊衰三年。 他如今正值年少,建功立業(yè)的大好時機,同突厥又是劍拔弩張的關(guān)系,他自然不愿就這么錯過。 三年時光雖彈指一揮間,有些機會倘若錯過,可能此生都難得見到。 齊邯面容冷淡,又抽了本賬簿出來。 太夫人門戶并不高,母親初嫁進來時,她看不慣母親高門貴女的做派,又嫌母親不肯如旁人家的兒媳般伏低做小、討好她,很給了些苦頭吃。 他留著太夫人的命,只因他如今還沒有被奪情的資格。 “三叔近來似乎很清閑。”齊邯唇角浮起抹似有若無的笑,“既如此,那就讓他搬快些,能趕在我離京前動工?!?/br> 太夫人要折騰他,那他就折騰她寶貝兒子。 這很公平。 “二叔才學有限,現(xiàn)在的編修差事也不大適合他?!饼R邯飲了口茶水,閑閑道,“我看不如在家休養(yǎng)段時日,可讓他好好挑選,認清自個?!?/br> 編修清閑,且能有機會接觸萬卷書,家中有點閑錢的讀書人,都很樂意這份差事。 像齊家二爺這般自命清高,不屑蠅營狗茍的,尤甚。 侍從送了一碟子櫻桃進來,說是今年府中剛結(jié)的,還令做了一份櫻桃酪。 齊邯看了半晌,突的想起上次在凌霄觀中,少女曾說想吃櫻桃。 他突的起身朝外走去,齊郁一臉怔愣的在后面問:“兄長,你去哪?” “我進宮一趟?!饼R邯淡聲回了句,轉(zhuǎn)頭吩咐書房外的侍從道,“裝一盒櫻桃給我,挑漂亮個大的?!?/br> 齊郁呆在那,今日不是休沐嗎,他進宮作甚? 愣了片刻后,他視線回轉(zhuǎn),瞧見了桌案上鮮紅欲滴的櫻桃,恍然大悟。 看了那櫻桃片刻,他垂眸掩去思緒,緊跟其后也出了書房。 *** 齊邯提著那食盒一路進了宮,卻得知,蕭神愛并不在東宮,而是去了太液池乘船。 他去拜見過太子后,便耐心的在東宮里等著。 今日的東宮極為繁忙,崇政殿內(nèi)來來往往的屬官眾多,見著他后,都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對著這位太子新婿拱手笑道:“平?jīng)龊畲笙??!?/br> 齊邯一一謝過,又同眾人寒暄了幾句。 有人笑道:“今日才將將定親,平?jīng)龊钸@就迫不及待過來看郡主了?” 眾人霎時笑了起來,伴隨著這陣笑聲,人群逐漸散去。 齊邯在東宮等了很久,直至傍晚時分,東宮屬官們都漸漸離去,只余少數(shù)當晚值的人。 夕陽西斜,濃墨重彩的金色籠罩了整個東宮,昏黃的光打在琉璃瓦上,亮瑩瑩的聚成一團。 灰色的宮墻,也逐漸轉(zhuǎn)深。 天際出現(xiàn)一片粉色晚霞,蕭神愛踏著霞光回了東宮,手中還提著一籃子粉色桃花,明月般的面龐上帶著笑,卻在瞧見他時,那陣笑意遽然止住。 “桐桐?!饼R邯走近兩步,柔聲喚她,“今日去太液池游湖了?” 蕭神愛瞥了他一眼,徑直拎著桃花進了院子,而后將那簇桃花隨手放在了窗臺上。 書房那張?zhí)茨景笌咨?,還攤著沒做完的功課,雞距筆隨意擺著,硯臺里的墨汁被太陽照了半日,呈現(xiàn)出一種半干未干的狀態(tài)。 能看出主人出去得急,都沒來得及收拾東西。 蕭神愛取下耳朵上掛著的羊脂玉兔耳墜,隨手扔在桌案上,靠著憑幾緩了片刻后,黛色的連娟眉微蹙,懶洋洋回道:“是啊?!?/br> 一聽這語氣,齊邯便是一陣頭皮發(fā)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