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jīng)老了，可他的兒子們還年輕。這般落差下，立太子的事情鬧了兩年，也沒有個結(jié)果。

    太子之位懸而未決，眾皇子間明爭暗斗不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皇帝一手養(yǎng)的蠱，可卻又無可奈何。

    原因很簡單，皇帝的兒子雖多，但沒有嫡子。身份夠尊貴的能力實(shí)在難以服眾，譬如貴妃所出的四皇子；資質(zhì)尚佳的身份又差了一截，譬如嫻妃的三皇子兗王。

    是以，朝野上下無不懷念先皇后所出的長子，不僅有嫡出的身份，還有讓教過他的太傅都贊揚(yáng)的聰穎天資，若是他還活著，此刻的太子之爭就是個笑話。

    鬧到現(xiàn)在，時局早已經(jīng)亂了，嫻妃扶持多年的兒子被打包去了封地，她真的甘心嗎？

    而趙青嵐聽了周妙宛的話，笑得愈發(fā)燦爛：“這大不敬的話，娘娘敢說，婢妾可不敢。不過您想想，如今兗王已經(jīng)離京，四皇子卻還在京中，嫻妃娘娘能看局勢這樣下去嗎？”

    “她同貴妃斗法了這許多年，如若四皇子真的大權(quán)在握，她落在貴妃手里，恐怕落不著全尸呢。”

    周妙宛道：“你說得對。不過，等咱一離京，嫻妃如何又干端王府何事？她并非殿下生母，母子之情單薄，就算有朝一日四皇子……為著自己的名聲，也不會輕易為難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弟弟?！?/br>
    這些事情她是思慮過的，她嫁給李文演是心悅他不假，可到底不至于昏了頭嫁進(jìn)來找死。

    “王妃所言不假，可是咱的夫君……”趙青嵐刻意把這四個字咬得死死的。

    然后她說：“卻并不如您所想的那般置身事外置身事外。原本嫻妃想讓他娶的是靖武侯家的嫡女，可端王殿下拒絕了，他對您是情深不疑呢，為了讓嫻妃松口答允，答應(yīng)了她一些條件?！?/br>
    “而婢妾被指來，是嫻妃想要盯著端王，看他是否老實(shí)?！?/br>
    周妙宛警覺抬眼：“他答應(yīng)了什么條件？”

    趙青嵐只道：“那婢妾便也不知了，今日所言，已經(jīng)是捏著腦袋尋摸來的。不過您是聰明人，應(yīng)該能猜到嫻妃意欲何為吧?？涉炬胂胗钟X奇怪，端王殿下對您不過了了，又何必因此為嫻妃所驅(qū)使？”

    這話正中周妙宛的疑惑。

    她比趙青嵐更清楚李文演心里沒她。

    周妙宛收起疑惑，坦然以對：“這些事情，本宮亦不知。趙選侍今日同本宮說這些的目的是什么，不妨也直接道來?！?/br>
    “婢妾只是想活著，”趙青嵐目光中不無悲涼，她回答道：“他們權(quán)貴爭來斗去，與婢妾這等升斗小民何干？可若嫻妃當(dāng)真要舉事，誰贏了，婢妾都活不成了?！?/br>
    這話不假，周妙宛道：“四皇子輸了，無論端王會不會被牽連，失去嫻妃庇護(hù)的你必死無疑，若四皇子勝了，你便無用了，嫻妃也不會介意端王送你上路?！?/br>
    趙青嵐嘴角仍掛著笑，仿佛周妙宛談?wù)摰牟皇撬拿话悖骸笆前?，不過螻蟻尚且偷生，人總是想活的。今日出言提醒，也不過是希望王妃娘娘有朝一日可以高抬貴手?！?/br>
    周妙宛不由莞爾：“希望那時我真的還有高抬貴手的余地。”

    見周妙宛默許了，趙青嵐只覺壓在心中的大石稍稍松動了些，她不禁問道：“難道娘娘心中只有方才所說的兩種可能嗎？”

    周妙宛一愣：“你是說，他也想？”

    趙青嵐覺得好笑，說：“身在皇家，如何不想。若我托生在皇家，哪怕是個公主，我都敢夢里做一做女帝呢，端王殿下怎么可能毫無想法？”

    趙青嵐的話屬實(shí)是點(diǎn)醒了周妙宛。

    恍然間她印象中的李文演，還是那個跑七八座山頭為她采花的模樣，她還記得他對她說，什么權(quán)勢功名，他都不想要，他只想日日陪她，同她自由自在地跑馬。

    那時清澈的眼神讓她記了好久。

    周妙宛默然，下定決心要重新審視李文演這個人。

    無論如何，她不能當(dāng)真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給他吧，周妙宛自嘲般笑了。

    趙青嵐又道：“婢妾不宜久留，若娘娘沒有旁的事情，那婢妾先退下了。”

    周妙宛看著她，目露狡黠：“做戲就做全套吧，不然你我兩人促膝長談讓旁人知道了，未免起疑。”

    趙青嵐了然：“好?！?/br>
    殿外的凝夏倚在墻上曬太陽，而采碧在旁邊和兩個做雜活的小丫頭說地談天，談到興起還手舞足蹈起來。

    凝夏覺得她實(shí)在不穩(wěn)重，別開了眼。

    忽然，殿內(nèi)傳來一記響亮的耳光聲，繼而是周妙宛的怒斥：“滾出去！”

    趙青嵐手爐都沒顧著拿，她雙手捂臉，哭哭啼啼地奔了出去。

    這一出把院兒里灑掃的下人嚇壞了，采碧也呆了半刻，才忙不迭地跟上了趙青嵐。

    凝夏忙回去察看情況，結(jié)果殿內(nèi)看起來安生地很，周妙宛正托著臉等她進(jìn)來呢。

    周妙宛使喚她：“快去把門關(guān)好?！?/br>
    凝夏有點(diǎn)懵，乖乖去了，隨后轉(zhuǎn)身問道：“娘娘，這是鬧哪出呢？”

    凝風(fēng)凝夏這兩個丫頭都是長久跟著周妙宛的，不過凝風(fēng)年紀(jì)大，更乖覺些，凝夏年紀(jì)小，很多時候便需要多點(diǎn)點(diǎn)。

    周妙宛道：“趙選侍，說咱殿下心里沒我?！?/br>
    凝夏下意識反駁：“怎么會！端王殿下他……”

    話說一半，她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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