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以償，”段淵咀嚼著這四個字的意味，開口問道，“難?！?/br>
    回身望過來，見她還在跪著，段淵朝她伸出了手。

    “不知殿下有何未償心愿？”

    沈寂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些，卻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沈寂。”

    他目光居高臨下地垂下來，眸色似笑非笑，只是眼神空凌凌的，讓人抓不住半分情緒。

    他就這么凝著她，直到她覺得心跳一點點沉重起來，好像有什么答案在停滯的氣氛里呼之欲出。

    段淵薄唇微動，幾個字清晰入耳。

    “本王喜歡你。”

    他聲音很低很沉，尾音掛上些不易察覺的嘆息，像是在開一個天大的玩笑，卻又說不出這世間何人比他更認(rèn)真。

    沈寂怔愣在原地，只能見他墨色眸心沉暗，卻又荒唐地十分專注。

    她愣神間，被段淵遞了東西到手中。沈寂掃過一眼，手一抖，險些沒拿穩(wěn)。

    是幾柱香。

    他求他的，將這香給自己做什么？

    “臣……臣沒什么可求的。”沈寂有些無措地捻著這香，燙手似的。

    “怎么沒有。你上次說你祖母等著什么來著？”

    沈寂抬頭對上他那蘊著笑意的眼，一時間未反應(yīng)過來。

    他卻越靠越近，聲音慢條斯理地纏繞在耳側(cè)。

    “太華樓內(nèi)的觀音可不僅司管姻緣，還主子嗣?！?/br>
    沈寂腦中轟鳴一聲，想了起來。

    她那時以男兒身份拒絕他斷袖之請時，是怎么說的來著？

    ——“臣祖母還等著抱孫子，若殿下可以生孫子，臣也可以好龍陽。”

    無端覺得喉中一噎。

    卻見段淵好整以暇，長袖一揮：“求吧，本王給你這個機(jī)會。”

    在他這目光的注視下，沈寂僵著身子跪下去，默不作聲地將那幾柱香置入香壇之中，算是潦草拜過。

    段淵點頭，十分滿意。

    “看來沈經(jīng)歷亦是福澤深厚之輩?！?/br>
    沈寂抬眼看他，只見他薄唇一張一合，笑意幽然。

    “這不，派本王來成全你了么？”

    “……”

    “沈經(jīng)歷別喝避子湯了，”段淵垂眼看她，“擇日不如撞日，今晚上就努個力如何？”

    “臣不想努力，”沈寂聽著他聲音刺耳，巴不得趕緊堵上他的嘴，按捺住眉心的隱跳，匆匆轉(zhuǎn)身道，“殿下，旁人該等著咱們了?！?/br>
    段淵也不再糾纏，勾唇輕笑，同她一起走出這太華樓，神色卻明朗了些。

    午后各位親王在靜水寺的后院同皇帝敘話喝茶，院內(nèi)有人伺候著，沈寂終于得了些閑，在寺中園林里閑逛著。

    “哥，讓我好找！”身后有人聲傳過來，沈寂轉(zhuǎn)過身去。

    正是楚蔚之。

    倒真是有陣子沒見了，瞧著他又長高了些。

    今日這祭祀本就是光祿寺該負(fù)責(zé)的事，他能在這也不奇怪。

    “在光祿寺做的怎樣，可挨罵過？”

    被楚蔚之帶到一處涼亭坐下，沈寂拿起茶盞，眉眼望向他開口問道。

    楚蔚之原本興高采烈的神色乍然落下去些，眉眼間簇著些愁容：“少卿總是罵我，還當(dāng)著眾人的面罵！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犯了多大的錯！”

    “罵你是好事，有教訓(xùn)才知該，虛心聽著就是，別日后到了大事上還犯錯?！?/br>
    “知道了知道了，”楚蔚之連聲應(yīng)下，打量沈寂一番卻道，“哥……你是不是瘦了？”

    沈寂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可能是有些吧，近來有些累，在加上那藥的大耗，總是對身體有損。

    “不光瘦了，臉色也不太好……”楚蔚之瞧著她，目光有些擔(dān)憂，“懷王殿下待你不好么？”

    “怎么會，”沈寂搖頭，垂首抿了口茶，“他待我自是很好的?！?/br>
    “可是我卻聽說，他常常讓你整夜都不得安眠，青竹院的燈一宿都難熄！”

    楚蔚之臉上有幾分義憤填膺。

    他就不懂了，從前懷王殿下也沒說對政事有多上心，怎么沈家哥哥去了，便要這般繁忙地處理公務(wù)？

    他是好心，可沈寂聽了這話，卻一口茶乍然嗆在嗓子里，咳了半天，憋得面紅耳赤。

    楚蔚之慌忙問：“這是怎么了？”

    四下尋帕子沒尋見，他只得上手在沈寂背上輕叩。

    沈寂咳得厲害，瞧見自己視野里出現(xiàn)一條帕子，下意識便接了過來，置到口鼻上拭去茶水之后，卻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檀木淡香。

    她手指一僵，抬起眼來。

    “殿下怎么出來了？”

    “別人家的書童都在寺前候著主子，你倒讓本王好找。”段淵口中語氣很淡，目光移到楚蔚之拍著沈寂后背的手，眸色不明。

    雖不知自己有哪里錯了，但他這目光乍然望過來，楚蔚之還是感到一陣心虛，連忙將手一撤，規(guī)矩地行了個禮。

    心下只暗忖著，方才的話可沒有叫他聽見吧？

    思緒未落，卻聽得那邊人慢條斯理開口：“你覺得本王待沈經(jīng)歷不好？”

    “……”

    還真讓他聽見了，楚蔚之掌心沁出一層薄薄的細(xì)汗，倉促解釋道，“臣、臣只是關(guān)心沈兄，關(guān)心則亂、關(guān)心則亂?！?/br>
    “你是挺關(guān)心她的?！倍螠Y語氣意味不明。

    “好些了？”目光折向沈寂，段淵伸手撩開她垂下來的一絲碎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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