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硯提著刀從遠(yuǎn)處剛巡視回，外面風(fēng)沙大，他騎馬，眉峰上都是黃沙。

    他拍了兩把肩，“圖紙所繪要出關(guān)一趟，腳程快的話，天黑前到下一處莊子修整?！?/br>
    沈瑜卿記起，那張圖上往西的路確實(shí)是最遠(yuǎn)的。

    “嗯?！鄙蜩で潼c(diǎn)點(diǎn)頭。

    “你怎么了？”魏硯挑下眉看她。

    沈瑜卿移開眼，整理著兜帽，“我能怎么了？”

    “還想著呢？”他問。

    “什么？”

    “你口中的約定?！?/br>
    沈瑜卿清亮的眼盯在他身上，“不是”

    “那在想什么？”

    “一些想不清楚的事?！鄙蜩で湔f。

    魏硯重新看向她，挑眉，“這種事是該想想清楚?！?/br>
    “王爺，該走了！”厲粟扯著嗓門喊。

    他都看了這兩人好一會(huì)兒了，黏黏糊糊也不知在說什么。再不走時(shí)間實(shí)在來不及，才大著膽子招呼。

    沈瑜卿先上了馬車，魏硯也隨之上馬。

    隊(duì)伍再次起行。

    風(fēng)沙猛吹，臉上撲過的沙子如刀割般。

    她掀開車簾看向馬前的男人，忽然覺得一切都沒意義了。

    將快入夜，終于趕至莊子。

    沈瑜卿從馬車上下來，魏硯朝她看一眼，側(cè)頭跟身邊兵卒吩咐幾句，闊步走到她面前。

    “進(jìn)去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出關(guān)?！?/br>
    沈瑜卿看一眼安排好的驛站，抿抿唇?jīng)]說什么。

    “嗯?！彼M(jìn)去。

    魏硯拉住她的手，“沒什么想跟我說的？”

    “說什么？”沈瑜卿問。

    魏硯看著她，一雙黑亮的眼像是能把她看穿。

    “我在想一件事?！鄙蜩で湔f。

    魏硯問，“什么。”

    沈瑜卿抬眼，“沒意義了?！?/br>
    “逗我玩？”魏硯伸手捏她的臉，沈瑜卿也沒避開，“你以前也這么樣嗎？”

    魏硯手頓住，黑眸幽幽地盯著她，“哪樣？”

    沈瑜卿眸子動(dòng)了下，淡淡道：“對(duì)女人這樣?！?/br>
    風(fēng)沙刮過，一瞬沉默后。

    魏硯眼愈發(fā)深邃了，“你是第一個(gè)?！?/br>
    沈瑜卿沒什么表情，手撥開耳邊的碎發(fā)，沒看他，“嗯。”

    魏硯幾乎要被她氣笑了，手捏著她的臉，“沒了？”

    “不然呢？”沈瑜卿眼掃過去，又移開看向別處，“我也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魏硯粗糲的手指移過去，抵住她的嘴角。

    “好，你隨口問問，我隨口親你?！?/br>
    魏硯低頭，輕輕含住她，沈瑜卿沒躲。

    他做事向來隨性，連親她都是毫無預(yù)兆。

    沈瑜卿輕聲低語，“你怎么又這樣？”

    魏硯吻過她的唇角，“我哪樣你現(xiàn)在才知道？”

    他笑著，滑過她的頸。

    沈瑜卿推了他一下，“有沙子?！?/br>
    魏硯含住她頸上的雪白，“我不嫌棄?！?/br>
    他的唇好像越來越燙了。

    “小姐，奴婢將車?yán)锏慕q毯帶過來了，您…”

    忽聽到一陣人聲，沈瑜卿手推他胸口，“我婢女來了?！?/br>
    魏硯重新移到她的唇上，在那唇尖咬了下，才徹底放開。

    他呼吸著，手揉著她的腰，唇幾乎貼在一起，“今天怎么了，這么乖？”

    沈瑜卿聲音柔，綿軟得差點(diǎn)讓他當(dāng)場(chǎng)把持不住。

    “想明白了一些事?！?/br>
    “什么？”

    她眸子有霧，像抓不住的水波，“左右在漠北我也推不開你的?！?/br>
    還不如隨心一次，不論結(jié)果。

    魏硯鼻下哼了一聲，“就因?yàn)檫@個(gè)？”

    “不然呢？”

    魏硯低低地笑了聲，眸色愈發(fā)深了。

    “我的婢女還在外面?！鄙蜩で溆行┘?。

    “讓她等著。”

    醒柳剛至門邊就看到院內(nèi)的情形，沒敢出聲，忙低頭避了出去。

    莊戶的飯菜并不可口，沈瑜卿夾了兩箸就放下了。

    知她嬌氣，魏硯快速吃完便離了席。

    入夜時(shí)分，沈瑜卿回了自己的屋子，剛松下發(fā)，屋外有人叩門。

    她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魏硯。

    “做什么？”她問。

    魏硯看她雙肩鋪開的發(fā)，道：“餓不餓？”

    她嘴硬，“不餓?！?/br>
    想后退作勢(shì)要關(guān)門，忽被他推開，“你不餓我餓。”

    “你餓干我什么事？”沈瑜卿不耐。

    魏硯說：“跟我走。”

    魏硯強(qiáng)拉她去了馬廄，讓她選一匹馬，沈瑜卿吹了冷風(fēng)，清醒不少，一天沒吃飯，餓得軟綿綿沒有力氣，但魏硯在旁站著，她咬牙踩住馬蹬翻身上馬。

    魏硯利落地翻上去，帶她打馬出府。

    馬聲嘶鳴，他在前面領(lǐng)路，沈瑜卿可見只有他寬直的背，冷冽的側(cè)臉。雙腿有力得一夾馬腹，那馬感受到主人的氣勢(shì)，跑得更加賣力。

    沈瑜卿眼看著他跟在后面。

    馬蹄停下，入眼是一片荒野。與來時(shí)夜里所見并不相同，戈壁廣袤無垠，在雪霜中排排粗壯樹干蜿蜒而立，遒勁盤旋，擋住咧咧寒風(fēng)，強(qiáng)壯有力。即使是最枯槁無果，也給人以生的希望。

    沈瑜卿下馬，被眼前的場(chǎng)景驚詫，“這是陶來？”

    魏硯并不意外她知道，對(duì)于山川草木，飛鳥走獸，沒人比她更清楚。

    “我以前只從書中得知，還從未親眼見過?！鄙蜩で錄]等他回答，自顧走過去，手撫著陶來粗壯的干。

    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下千年不朽，一身錚錚鐵骨。

    她忽然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男人，身姿挺拔，立于昏沉中，立于天地間，像極遒勁有力的陶來。

    …

    魏硯生火，支了架子，在上面放上一只肥小剝皮的羊。

    火候掌握得好，沒過一會(huì)兒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

    勾了沈瑜卿的饞蟲，聞到這股rou香，她更餓了，但臉上依舊是淡然的神色，只不過一直瞟的眼出賣了她。

    難得見她這副模樣。

    魏硯將羊rou來回翻了兩次，添兩根柴，讓火生得旺些，收手后，抽出腰間的短刀，“帕子給我?！?/br>
    火光映著她的臉，沈瑜卿問他，“做什么？”

    魏硯晃晃那抹銀光，“擦刀。”

    沈瑜卿拿出懷中的帕子，夾在里襟，新?lián)Q的一張，她還沒用過。

    隔得遠(yuǎn)，沈瑜卿怕火燒到，繞了路到他身側(cè)給他后轉(zhuǎn)身要走。

    “吃的時(shí)候還想我給你送過去？”

    “有何不可？”沈瑜卿低低哼聲，坐回了原處。

    魏硯笑，也沒想過她能聽話。

    帕子雪白，有幾道淺淡的折痕，下面繡著一束精巧的白菊。風(fēng)過，送出淺淡的幽香，不是香料的味道。魏硯眼深幾分，沒細(xì)究這香的來處。

    擦完刀，魏硯握著刀柄將刃在火上灼一圈。

    拎起羊一角，對(duì)著最肥美的一塊腿rou劃下一刀，放到刀片上移到沈瑜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