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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他為何這樣[重生] 第68節(jié)

    蕭崇琰只身一人踏入皇宮內(nèi)的傳送陣法,片刻后已經(jīng)身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荒原。

    他的身前是一座高聳入云的黑塔。

    這座高塔,就是沉鐵獄。

    東璜王朝內(nèi)所有觸犯律法的修行者,皆被關(guān)押于此。

    蕭崇琰身形微動, 下一刻便出現(xiàn)在高塔下, 而后又一次身形飄渺, 再次出現(xiàn)時已在塔內(nèi)。

    沉鐵獄樓層越高,關(guān)押的修行者境界越高, 其間禁制亦越強。因此蕭崇琰一路往高處走去,并未停留,直到第二層——

    這一層, 便是用來關(guān)押抱一境亞圣的牢籠。

    秦柯然便在這里。

    與下層相比,這里空間極大,卻更陰沉壓抑,屬于神無境的浩瀚威壓時刻懸于頭頂, 即便是未曾被限制修為的普通修行者行走于此,亦不免受到壓制,更不用說被封住一身修為, 重刑加身的犯人。

    偌大的囚室正中,有縱橫數(shù)條玄鐵鎖鏈自四壁交叉穿過, 將跪在地上的秦柯然緊緊束縛,其上金色符文若隱若現(xiàn),如在流動, 便又是一重封禁陣法。

    層層禁制下,即便強如抱一境亞圣, 也再無法提起一絲靈力,只能如同沒有修為的凡人一般任人宰割。

    “嘩啦?!?/br>
    聽到腳步聲, 原本低垂著頭的秦柯然驀地抬首,牽動身上鎖鏈碰撞發(fā)出清脆聲響。

    他的眼中像是有光被猝然點亮,但當(dāng)他見到來人是蕭崇琰后,那光芒又倏爾消散,只余下一片沉寂。

    “是你啊……怎么,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秦柯然冷淡開口,不以為意地輕笑一聲,“那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親王殿下?”

    他身上還穿著大典那一日的郡王朝服,身上配飾俱在,無一被除去,只是早已凌亂不堪,滿是臟污——

    在眼下這番境地,毫無疑問是一個明晃晃的嘲諷與羞辱。

    曾經(jīng)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quán)勢滔天氣焰囂張的東郡王,如今卻鐐銬加身跪于人前,狼狽不堪又無力遮掩,全然赤i裸i裸暴露在他人面前。

    他曾經(jīng)有多么風(fēng)光無限,如今就有多么卑微難堪。

    正如秦柯然曾經(jīng)所說的那般——

    “我很想知道……當(dāng)高高在上的崇親王殿下從九天跌落泥潭,淪落至一無所有時——會是怎樣得痛苦掙扎,絕望不甘?”

    而如今蕭崇琰白衣飄飄如有仙人之姿,神情安然站在他身前。

    他卻滿身狼狽被囚于高塔,跪在對方腳下,輸?shù)脧貜氐椎?,一敗涂地?/br>
    從擁有一切,到一無所有。

    是怎樣的痛苦不堪?絕望不甘?

    “蕭重琰,你不過是運氣好而已,你……呃——”

    秦柯然抬首的動作有些大,那纏繞在他身上的鎖鏈如有感應(yīng),驀地絞緊,深深陷入皮rou間,暗色的鮮血頓時自他身上滲出,將本就污穢的朝服染得更為不堪。

    秦柯然悶哼一聲,咬牙忍下痛楚,極力抬頭,不愿露出分毫虛弱神色——

    但蕭崇琰卻反倒退后一步,微微皺眉,眼中滿是嫌棄的意味。

    他不想臟了自己的衣服。

    秦柯然自然也看出了蕭崇琰的意思,冷笑連連,聲音極為陰沉:“好一個光風(fēng)霽月,金枝玉葉的崇親王,你——”

    他的聲音忽然頓住,接著臉上浮起困惑驚訝的神色,似是十分不解:“你的身上沒有沉鐵獄的通行銘牌……”

    于沉鐵獄內(nèi)行走,若無通行銘牌,便會承受獄內(nèi)威壓,被壓制者修為亦會被禁錮。

    而蕭崇琰一路走來卻全無身形滯澀之相,身上并無半點靈力波動,顯然極不尋常。

    秦柯然雖境界跌落,修為被封,但曾經(jīng)身為亞圣的眼力仍在,很清楚蕭崇琰根本未受到沉鐵獄內(nèi)這道神無境威壓影響——

    若無通行銘牌,那便唯有一種可能。

    只有當(dāng)蕭崇琰的神魂力量仍在沉鐵獄之上時,他才不會受到此地威壓的壓制。

    而在沉鐵獄內(nèi),唯有神無境與神圣境可來去自如。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病弱少年,一個發(fā)病時虛弱得連劍都握不住的病秧子——卻是個至少神無境的大修行者!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又怎么可能成為一個大修行者?

    那么蕭崇琰又是誰?

    秦柯然眼中的震驚之色一閃而過,然后便是恍然大悟,最后化作一片自嘲與認命。

    “原來是你——”

    東璜皇族、人魔混血、慣常用劍、能使出小師叔的萬辰星……

    蕭崇琰還能是誰?

    “你果然不會那么容易死……也是,魔君冕下作為滄瀾萬年來的第一位圣人,又豈是那樣容易死的?”秦柯然冷笑一聲,低低地開口,“你早知我是流云巔上四人之一,你要來殺我,是嗎?”

    “你確實該死,但與我無關(guān)?!?/br>
    被秦柯然一口叫破身份,蕭崇琰的神情卻沒什么變化,開口時甚至還有些有氣無力,眼中滿是厭倦的神色。

    “你們要殺我,是你們的事。”他慢慢地說道,語氣很平靜,“我只是想知道,你們?yōu)楹我菢幼???/br>
    為何會為幕后那人迷惑,認定將自己殺死,以神魂劍骨為祭歸于四方天柱,便可阻鬼域千年入侵之勢?

    “殺了你,我就可以得到東璜王朝……我為什么不殺你?”

    秦柯然的聲音在痛苦下有些斷斷續(xù)續(xù),神情卻始終一片漠然,看著蕭崇琰的目光中沒有任何情緒,仿佛千年前流云巔上的那場驚天謀劃與伏殺,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不殺我,你也可以得到東璜王朝。”蕭崇琰的神情有些可惜。

    秦柯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足以證明他根本不清楚那場伏殺真正的內(nèi)情,不過也只是個棋子而已。

    千年前,有人與秦柯然做了一個交易。

    只要殺死自己,便能助秦柯然得到東璜皇位。

    ——什么樣的人,能夠做出如此承諾,還令秦柯然深信不疑?

    那個與秦柯然達成交易,在背后推動流云巔伏殺設(shè)局的人……又會是誰?

    對于這個幕后的人,蕭崇琰心里劃過很多答案,卻依舊無法完全確定。

    于他而言,在知曉秦柯然只是個被拋出來的犧牲品后,便已經(jīng)對秦柯然失去了興趣。但時至今日,卻依舊還有一個問題始終縈繞在心,讓他真正感到困惑不解。

    蕭崇琰垂眸看著腳下的男人,眼神里滿是好奇,神情認真地開口。

    “秦柯然,你為什么要害皇姐?”

    不論秦柯然對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但在蕭崇琰過往的記憶中,秦柯然再如何醉心權(quán)力,也不可能會作出對蕭珞下毒,甚至要取她性命之事——

    這太不尋常。

    被鎖在地上的男人聞言眉梢輕挑,似是露出了一個短促的自嘲笑意,卻沒有開口說話。

    “我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笔挸珑鼘Υ瞬⒉灰詾橐?,只是淡淡開口,說道,“在落河學(xué)府,若你收手不以凌成試探;若你于河?xùn)|鬼化爆發(fā)前停手,將一切向皇姐坦白……”

    秦柯然做過的每一件事,蕭崇琰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你若回頭,還來得及?!?/br>
    “還來得及?”秦柯然輕笑一聲,神情看起來竟然有些悵惘,“走錯了路,就只能一直走下去,再回不了頭了。”

    他的聲音里滿是濃重的自嘲意味。

    “若我回頭,你們焉能原諒我所做下的一切?”

    “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只因我踏入了流云巔上針對你的殺局——蕭珞就永遠不會原諒我!”

    秦柯然冷笑著開口,極力掙扎著抬頭,眼中迸射出怨毒的目光,直直落在蕭崇琰身上。

    “在蕭珞心里,東璜比什么都重要,然后便是你這個與她屢屢作對的親弟……而我?”

    “我是東璜王朝的東郡王,我與蕭珞相愛千年,卻始終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在外人面前,我永遠只能垂首站在她身后……在他人眼里,無論我再如何位高權(quán)重,我也依舊只是東璜女帝心情好時寵幸的一個玩意兒而已——”

    秦柯然的神情極為不甘與怨恨,冷笑著開口。

    “而蕭珞呢?在她眼中,我就是她買下的一條狗,我的一切都是她給的,不論她平日對我再如何冷淡,只要她招招手——我就一定會回到她身邊搖尾乞憐!”

    “在她心里,東璜確實永遠比我重要千萬倍!”

    似是落入此番境地,一切已經(jīng)再無遮掩的必要,秦柯然的情緒越來越激烈,再不顧緊緊纏在四肢的鎖鏈,任憑那幾乎要將人絞斷一般的懲戒落在自身,只是死死抬頭盯著蕭崇琰的眼睛,一字一句冷聲說道。

    “我為什么要害蕭珞?我就是深恨蕭珞,要她失去修為,失去一切,也嘗一嘗只能被他人掌控一切的滋味——我要她只能軟弱無力地依附于我,費盡心思在我身下討好承歡!”

    ……

    ……

    沉鐵獄內(nèi)很安靜,只有秦柯然情緒激蕩的聲音回蕩在整個二層。

    蕭崇琰微微皺眉,看著面前這個幾近發(fā)狂般的男人,覺得有些不對勁。

    秦柯然此人城府極深,即便如今一敗涂地,淪為階下囚,以其心性,絕不該成如今這般,輕而易舉便被擊潰,仿佛是內(nèi)心的某種情緒被無限放大……便如同心魔問境那般。

    這很不尋常。

    至于秦柯然那一番情緒激烈,發(fā)泄一般的自我剖析,將一切原因歸于因愛生恨的報復(fù)——

    蕭崇琰不信。

    他雖然不清楚蕭珞與秦柯然之間的那些糾葛,但這不妨礙他看得出秦柯然是個怎樣的人。

    一個自風(fēng)月之地走出的罪奴,能在第一次見面便贏得蕭珞好感,步步走近她身邊,最終讓蕭珞不顧朝臣與君上反對,將其帶回府中,此后更是一手扶持著秦柯然,助他一步步登上那條通天大道——

    這般隱忍與謀劃,城府之深,意志之強,則所圖必然極大,絕不會在事情未有定數(shù)前,便要倒戈一擊,背叛已然深信自己的蕭珞。

    更何況當(dāng)年蕭崇琰叛出人族,蕭氏無后,蕭珞本就已經(jīng)決定將皇位傳給秦柯然。

    以秦柯然的敏銳與智慧,不可能猜不出蕭珞的意圖。

    難道秦柯然便連這幾百年都等不得?

    “呃……”

    這時有極其隱忍痛苦的□□聲傳來,蕭崇琰垂眸,神情冷淡看著腳下的秦柯然艱難喘息,在禁制的反噬下幾乎連跪都跪不住,卻還是被鎖鏈強行拉扯開四肢,被迫跪直身體。

    滿身狼狽的男人低垂著頭,氣息十分微弱,似是已經(jīng)陷入昏迷,但被鎖鏈束縛的身體卻還在顫栗不止,像是正經(jīng)歷著極端痛苦的折磨。

    蕭崇琰的神情中漸漸泛起困惑。

    下一刻他忽然抬手,淺金劍氣于指尖縈繞,驀地出現(xiàn)在那束住秦柯然的鐵鏈旁,直接切斷了其上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