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羨看著地上的謝良辰：“還起得來？”

    淡淡語調(diào)，就像是火上澆油，讓她起身更利落了些。

    謝良辰再次體會到宋羨的厲害，與季遠(yuǎn)之間的天差地別，除了拳腳功夫確實好之外，宋羨是個心神都穩(wěn)住磐石之人，找不到半點的破綻。

    讓她面對這樣一個人，只能束手就擒，沒有半點逃走的機會。

    不過，若是今晚這樣的事常常發(fā)生，她總會有所長進(jìn)，說不得能發(fā)現(xiàn)他的弱點，將來面對宋羨需要自保時，或許就能派上用場。

    可惜的是，這樣名正言順“打他”的機會不多。

    宋羨收回背在身后的手，顯然要準(zhǔn)備離開了。

    謝良辰道：“大爺要走了嗎？”

    宋羨抬起眼眸詢問。

    謝良辰道：“能不能讓我再試試?！?/br>
    他的下盤很穩(wěn)，她不會試著去絆倒，但如果出腿速度夠快，說不得也能讓他密不透風(fēng)的防御中露出破綻。

    又過了半個時辰，謝良辰身上的衣衫已經(jīng)濕透了，眼前的宋羨根本就不曾動過。

    謝良辰喘勻了氣，躬身向宋羨行禮：“多謝大爺教導(dǎo)，今晚獲益匪淺?！?/br>
    低眉順目的她，看起來比剛才順眼不少，她還知道他是有意教授。

    宋羨道：“還有許多事，要你去做。”目前她對他來說，是個有用之人，他不想那么快就失去一個助力。

    謝良辰看著宋羨轉(zhuǎn)身的背影，不知是否是因為他的態(tài)度，還是今夜積攢了太多怒氣，總覺得這一刻他此時空門打開，是個好時機。

    謝良辰腳下一動，揮拳向宋羨而去。

    拳頭碰到了他的衣衫，不過緊接著，謝良辰感覺到手腕灼熱的溫度傳來，被人一把握住，然后眼前景致斗轉(zhuǎn)星移，背后一疼，她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第七十二章 撞上了

    謝良辰再有所動作的時候，宋羨就已經(jīng)察覺，多年的習(xí)慣讓他幾乎下意識地就做出動作，不過在握上她手腕的那一刻，他還是卸了一大半的力道。

    雖然這樣，謝良辰仍舊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在地上。

    謝良辰?jīng)]有驚呼，準(zhǔn)確地說，從摔出去到現(xiàn)在她躺在地上，半晌都不曾有半點的動靜。

    宋羨起初沒有在意，只等著她自己爬起來，等待的時間稍久了，他開始回想剛剛他做了些什么。

    然后他開始懷疑，難不成是他用的力道太大，直接將她摔得暈厥了？

    到底還是個女子，比不上他練過的兵。

    早知道教一個人這般麻煩，他就不該留在這里。

    宋羨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了謝良辰身邊，垂頭看著她。

    她頭上的鬏鬏早就散了，一陣風(fēng)出來，將發(fā)絲吹開又重新落回她臉上，她眼睛緊緊地閉著，始終維持著躺在地上的姿勢。

    宋羨輕輕蹙起眉毛，剛要吩咐常悅?cè)タ纯?，又覺得吩咐起來麻煩，于是蹲下身用手去試探謝良辰的鼻息。

    手指湊在鼻端，能感覺到她的呼吸。

    宋羨心底里松了口氣，他開口喚道：“謝良辰。”

    地上的人沒有反應(yīng)。

    “謝良辰?！彼穆曇袈愿咝?。

    月光下那長長的睫毛動也沒動一下。

    宋羨伸手就要去推她的肩膀，腦海中思量著這一摔是不是牽扯到了她的舊疾，她頭上的傷，可能還沒痊愈？

    思量到這里，宋羨不得不沉下頭，定睛去看她的腦后，這樣略微走神間，宋羨忽然感覺到一絲危險，黑暗中不同尋常的蕩起一縷勁風(fēng)，向他直撲而來。

    宋羨比平日里反應(yīng)略微慢了些。

    黑暗中地上的人躍起，梗著頭徑直撞向他的臉，揮起的拳頭直奔他的胸口。

    一切不過在瞬間發(fā)生。

    他先是伸手擋住了她的拳頭，緊接著順勢偏頭。

    不過兩個人終究距離太近，即便他做出了反應(yīng)，她的頭頂仍舊貼著他的下頜劃過，如果他再慢片刻，定然會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上去。

    宋羨借力起身，身形向后一動，徹底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地上的謝良辰看到大勢已去，也沒有再追擊的意思，干脆坐在地上平復(fù)著呼吸。

    少女那雙清澈眼眸中活靈活現(xiàn)地閃爍著復(fù)雜的情緒，那是對剛剛偷襲未成的惋惜和對下次再戰(zhàn)的期盼。

    宋羨本該動怒，但迎上她的目光之后，他也只是露出一絲淡然的笑容。

    終究還是露出了真面目，平日里規(guī)規(guī)矩矩的都是假象，其實就是一匹中山狼。

    他救了她一次被拖回了這里，如今指點她拳腳又被她算計。

    宋羨淡淡地道：“想要偷襲我，還早著?！?/br>
    謝良辰起身向宋羨行禮：“眼下我就算用盡渾身解數(shù)，也傷不到將軍。”

    宋羨道：“你知曉就好。”沒有自知之明，就會淪落到前世一樣的結(jié)果。

    謝良辰道：“我日后定會勤加練習(xí)，希望還有機會得將軍指點?！?/br>
    宋羨淡淡地道：“仔細(xì)辦事，我一向不虧待手下人?！?/br>
    謝良辰應(yīng)聲。

    宋羨這次抬腳向外走去。

    謝良辰聽到衣袂翻飛聲，再抬起頭人已經(jīng)去的無影無蹤，她這才支起腰身，四肢百骸間立即傳來一陣陣疼痛。

    謝良辰伸手撐住腰，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宋羨下頜的骨頭可真硬。

    ……

    陳家院子外，宋羨與謝良辰揮動拳腳時，常悅和常安兄弟難得聚在一起。

    謝良辰被丟擲在地上，常安不禁閉起眼睛，然后用手肘撞了撞常悅。

    常安道：“下次得機會你勸說大爺兩句。”對待一個女子，哪里能這樣。

    常悅破天荒地開口道：“為何要勸？”

    常安道：“用的力道太大?！?/br>
    常悅面無表情：“大爺收力了，已經(jīng)很客氣?！?/br>
    常安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和練他們時相比的確夠客氣。

    常悅想起平日里宋羨訓(xùn)斥他們的話：“想學(xué)就要受苦，現(xiàn)在吃些虧，將來能保命?！?/br>
    常安閉上了嘴，也徹底斷送了勸說大爺?shù)男乃?，如果他連常悅都說服不了，就更別去撞大爺那面南墻。

    宋羨從謝良辰家中出來，帶著常安離開了陳家村。

    回到他的小院子里，小廝端上茶之后就退了出去。

    坐在安靜的屋中，宋羨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下頜，剛剛他確實是著了她的算計，柔軟的發(fā)絲從他臉頰上掠過。

    這一刻宋羨又想起了季遠(yuǎn)，她就是這樣對付季遠(yuǎn)的？他腦海中出現(xiàn)她面對季遠(yuǎn)時的那一幕，明明沒有見到，卻忍不住去猜測。

    心頭生出幾分不快，所以她現(xiàn)在是將他當(dāng)做季遠(yuǎn)來哄，還是真心實意的在為他辦事？

    ……

    一大早，陳老太太帶著謝良辰和陳子庚向村外走去。

    他們今天不去造紙作坊，也不去收藥材，要帶著陳子庚去拜師。

    謝良辰一邊走一邊活動著肩膀，昨夜用了太多力氣，早晨起來渾身酸疼，似是骨rou都要散架了。

    “辰丫頭，你是不是哪里不舒坦？”

    陳老太太和陳子庚刻意放慢了腳步，關(guān)切地看向謝良辰。

    “沒事，”謝良辰道，“可能收藥的時候累著了?！?/br>
    “那就多歇歇，”陳老太太道，“明日別早起陪著庚哥兒學(xué)拳腳了?！?/br>
    謝良辰安慰陳老太太：“祖母放心，練拳雖然累，但是強身健體?！?/br>
    陳老太太知曉外孫女脾氣倔，也只能都由著她：“天天吃的那么好，怎么就不見長rou？到了冬天哪里能行？一陣風(fēng)就要吹倒了?！?/br>
    謝良辰覺得陳老太太說的有道理：“等一會兒送完了束脩，我與外祖母一起去買些東西回家，冬日里要進(jìn)補才不會生病?！?/br>
    陳老太太瞪著一臉歪理的外孫女：“沒帶銀錢出來?！?/br>
    謝良辰目光瞄向陳老太太腰間：“我知道銀錢就在外祖母的褲腰里。”

    祖孫三人一路說說笑笑，走到了東籬先生住的小院子里。

    陳老太太上前叩門。

    門只響了兩聲就被拉開，陳老太太看著眼前的人，一笑露出滿臉的褶子：“李大人，是您啊。”

    三人向李佑行禮。

    李佑道：“快進(jìn)來吧，先生正在屋中等著子庚?！?/br>
    祖孫三人進(jìn)了院子，陳老太太就要去拜見東籬先生。

    “先等一等，”李佑看向陳子庚，“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身新衣衫，換好了再去向先生行禮?！?/br>
    陳子庚有些錯愕，怎么也沒想到李大人還會為他準(zhǔn)備這些。

    第七十三章 師兄

    陳子庚穿著寶藍(lán)色長袍走出來，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被那簇新的顏色照亮了不少，那挺著小腰板，一舉一動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模樣，就像是書香門第的后輩。

    陳子庚向陳老太太和謝良辰一笑，就被李佑帶著進(jìn)門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