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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語傷人六月寒,喬言卿顯然是害怕地抖了一下,像是被人丟進(jìn)了冰窖里——她從未想過陶溯會這般認(rèn)為她。而此話一出,陶溯也有點(diǎn)慌了,奈何說出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喬言卿沒有掉淚,更像是坦然接受這一切。 空氣的流動也似乎慢了下來,一小陣一小陣地用它的冷氣細(xì)細(xì)刮著人。 她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我要見楚大哥。” 愧疚與害怕累積在陶溯心里,讓他早就沒有了拒絕的底氣。能讓楚皓霖和祁東安慰,比跟他待在一起強(qiáng)。 光影斑駁,從清晨的陽光就可以知道今日是難得的晴天,就連陰暗地牢也能找到太陽的影子。 陶溯把喬言卿帶進(jìn)了關(guān)押楚皓霖和祁東的地牢,見她站著不說話,自己便識趣地到了外面。 他這般羞辱她,也沒臉待在那兒聽。 “卿卿?”楚皓霖顯然對喬言卿的到訪感到意外,他們這里同樣是消息閉塞。 喬言卿不答話,只是上下打量起楚皓霖,圍在他身邊左右看看,同樣地,她對祁東也這樣做。 “身體確實(shí)都恢復(fù)得差不多了?!眴萄郧渥旖峭鶅?nèi)一抿,微笑道。 這話說得沒有問題,但總與一般的寒暄不同——倒像是檢驗(yàn)成果。楚皓霖很容易能感受到這是一個悲傷的笑容,忽然想起喬言卿的上一次探望,問他們的傷大概多久會好,他回答一個月左右—— 而現(xiàn)在,正是一個月之后。 看來是早就這樣打算了。 楚皓霖來不及問,便聽喬言卿一個人慢慢說來:“楚大哥,若你見到了阿慕,定要——”說到此處,她鼻頭一酸,強(qiáng)忍淚水往下繼續(xù)道:“定要替我對她說聲對不起,東叔,也一定替我對祁將軍道歉?!?/br> “你這說的什么話?卿丫頭你放心,別看我們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這兒,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出去滅了那幫孫子!”祁東一臉茫然,不明白喬言卿為什么這樣說,還以為她受了什么打擊。 楚皓霖已經(jīng)察覺出端倪,微微皺眉,“卿卿,你莫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喬言卿搖搖頭,拉過楚皓霖的手,悄悄塞了個東西進(jìn)去,只道:“快走吧,路上一定小心不熟的人。” 話音剛落,江聲便出現(xiàn)在了地牢里,周圍的侍衛(wèi)已經(jīng)被他解決了,他也不跟他們打啞謎,只道:“公主的一片心意,還請兩位不要浪費(fèi),趕緊跟我走吧?!?/br> 他這樣說,祁東也反應(yīng)過來了,一下有些難過,正要說些什么,卻被楚皓霖攔住。他對祁東搖頭,用眼神制止了他。 祁東雖不再說話,但面上全是不忍,怎么說也是他半個女兒。 喬言卿欠身行禮,“楚大哥,東叔,一路珍重。” “卿丫頭……你好好等著我們,我們一定會來接你的?!?/br> 一切刻不容緩,多一秒便會生變。 江聲在前面領(lǐng)路,朝地牢深處走去,祁東跟在后面,接著是楚皓霖。他走了幾步停住腳步,駐足片刻,挺直身板,緩緩轉(zhuǎn)身。 楚皓霖在她面前跪下,行君臣之禮作拜別。 “臣,謹(jǐn)遵公主旨意?!?/br> 他以前叫她公主,但包含的,從來都是大哥對待小妹的情誼。 喬言卿釋然一笑。 她將楚皓霖扶起,楚皓霖起身張開雙臂,輕輕一擁,喬言卿也隨之抬手,完成一個沉重的擁抱,兩人都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紅了眼。 “萬事小心?!?/br> 楚皓霖快步追了上去,與祁東交換眼色,祁東立即將前面的江聲按住,江聲正準(zhǔn)備反抗,脖子上已然抵上了碎瓷片的刃口。 “二位這是何意?”江聲面上裝作無辜,心底已經(jīng)開始盤算起來,莫非是喬言卿誆了他? 楚皓霖清了清嗓,“喬言卿能相信你,可不代表我們會。” 江聲自然而然將嫌疑從喬言卿身上摘除,賠笑道:“二位還有疑慮也是正常,不過我?guī)土藛坦媚锬敲炊?,?dāng)然不會……” “少廢話?!背┝卮驍嗨?,并將碎瓷片貼得更近,喉嚨下方已經(jīng)滲出血來,逼得江聲乖乖就范。 “好說好說。我這就帶二位出城。”江聲心底不悅,卻不能拿他們怎么樣。 門外的陶溯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忽覺有什么地方不對,趕緊進(jìn)了地牢。此時江聲剛好帶著兩人離開,而喬言卿也正準(zhǔn)備出來。 他朝兩邊的牢房一望,全明白了過來,是他小看她了——他以為喬言卿只是在來這里尋求安慰,卻沒想到是來放人的。 我不會騙你,但也不會對你毫無保留。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縱有暖風(fēng)吹入地牢,也都會變得陰冷。他生氣又落魄地向她質(zhì)問,“你就一定要與我為敵嗎?” 親友的傷痛,遙不可及的重逢,愛人的不解疏離,滿腔的愧疚悲傷積壓在胸口,一下劇烈起伏,讓喬言卿沉悶得喘不過氣,突然喉間微甜,一股熱流從喉頭涌出,吐出一口鮮血來。整個人恍惚,又接連吐出幾口,隨后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陶溯瞬間驚慌失色,慌不迭地接住了這副搖搖欲墜的身軀,“叫大夫!” ☆、第72章:四分五落 “馬兒馬兒你乖些啊——” 一匹馬在樹林里矯健有力地奔走著,只是上面的人不穩(wěn)當(dāng)。袁兆禾本就不會駕馬,被祁洌硬拉著在那短短幾個時辰里學(xué)了個半生不熟,他坐在馬背上上下顛著,身心俱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