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園回：“公子說四更半天就上朝，所以四更二刻就和奶奶出去了，只帶了王象，不曾用飯只用了杯熱茶。“

    老太太自笑了兩聲，“好難得，在我家這兩年沒見她早起過，今日到了這府中倒破天荒?！睋]手讓春園下去，春園忙溜的退出來。老太太捂著額還在生氣，姨太太打圓場(chǎng)，“你理她做什么？咱吃咱的飯，你是來瞧我的不是？”

    老太太與妹子說：“我等著早晚有一日犯出事來，離門離戶的完了這賬?！?/br>
    姨太太邊喝粥邊嘆說：“難怪人說神仙好，這人就是沒有十全十美的，生得這樣有福偏生這等做業(yè)，也是可惜了。”

    王敏正帶著錦姐看王爺上朝，只見黑天里一隊(duì)提燈執(zhí)傘的人，然后又是一排大轎，錦姐問這都是什么人？王敏正說：“都是郡王，王子，王孫，也有山東的官員顯爵?！?/br>
    錦姐看著長龍似的隊(duì)伍，流水的燈籠，說：“還是你們山東人會(huì)做官兒講威風(fēng)，南京六部閣老出門也就頂轎罷了?！?/br>
    王敏正不說南京沒王爺，只說：“省城地方怎么和京師比，縣爺還當(dāng)土皇帝呢?！?/br>
    過了一柱香的時(shí)間那上朝的隊(duì)伍盡了，天色也亮了，曉風(fēng)吹來冷颼颼的，沿街商戶有開門的，有出攤的，就近找了家小店吃了一碗油面茶并兩個(gè)火燒，算了十五個(gè)錢。出門見行人更多了，王敏正讓王象去找頂轎兒來，錦姐說：“找來只你坐吧，我是不坐的?！蓖趺粽龥]法兒就陪著她走，走到黑虎廟和尚在做早課，只有兩個(gè)賣香的在門口，走進(jìn)去里外粗看了一回，香沒燒遇到個(gè)乞兒錦姐給了一把錢，過了黑虎廟就是貢院，府學(xué)，鐵牛山，錦姐一一看過了，出了守道門到了布政司大街，在一個(gè)茶攤歇了一會(huì)腳，吃了一盤棗，兩碗甜茶會(huì)了賬，一路出了西門就是趵突泉，周圍花園好景致，也有年輕的女子憑欄臨窗在盤頭，更有年輕的男子進(jìn)出談笑，無論男女見了錦姐一行都是笑臉，錦姐去里面看了會(huì)子泉，伸手在池子里玩了兩捧水，見后門有賣小吃的，又吃了一碗梨膏，問店主人這用的是泉水嗎？主人說：“我們城里吃得用的都是泉水?！板\姐沒吃飯，又要了幾個(gè)豬油燒餅。

    王敏正見她走累了讓王象去叫轎子，錦姐回程坐著轎還和王敏正說哪日上大明湖去，王敏正滿口答應(yīng)，響午時(shí)分回的府。

    春園見錦姐玩得開心，也沒提老太太問話怕惹她不自在。王敏正洗了把臉被老太太叫去了，說：“在任城督府奶奶已是揚(yáng)了名的，這到了濟(jì)南還要照舊？你不看我面看你姨太太的面，別給濟(jì)南守備府揚(yáng)名了。“一席話說得王敏正不敢應(yīng)聲，也不坐了只在下面站著，老太太看這樣一個(gè)乖孫兒，又不忍心道：”好兒，你以前是怎樣的？你跟著她瘋什么？你這次來是要考試的，你只在書房同黃先生好生溫書莫理她，有事讓我來回她，你爺爺不在沒人護(hù)短，我立不下家法也不做老太太了！“

    王敏正聽老太太說得話兇，自己是絕不忤逆的，可錦姐鬧起來是不看人的，只得給姨太太遞眼色，姨太太就調(diào)合地說：“既是來我家做客，自然要讓她好好玩的，我府中不比你家獨(dú)街獨(dú)巷滿城眼望著，要出去我府里也有家人婆子，只把你個(gè)讀書相公放在家里吧！”

    老太太問他吃飯沒有，王敏正說吃過了，也沒再怪。

    晚間王敏正跟錦姐說了還有十天就要下場(chǎng)不能出去玩樂的話，錦姐也沒難為他，“你好好跟先生在家讀書，我又不是小腳老婆，離了男人行不得的?！?/br>
    王敏正反像個(gè)娘子般囑咐：“你出門帶著王象，別在外間喝酒，天黑早些回來?！?/br>
    錦姐不耐煩道：“知道了，你只讀你的書吧！“

    二月初二是個(gè)龍?zhí)ь^的日子，二月初三又是文昌帝君誕辰，從初一日起濟(jì)南城中就布置起來，山東下州外縣的士子鄉(xiāng)紳都往濟(jì)南城里趕，并有各路做戲的，做商的，行腳的，一齊涌進(jìn)城來，白日錦姐在樓上就看街上熱鬧非凡，那牌樓上皆張燈結(jié)彩，找王象來吩咐了晚上要出去，王象不敢攔只問，“要準(zhǔn)備什么？”

    錦姐說：“你只帶著身子跟我走吧，一些兒都不用你備?！?/br>
    回房讓春園梳頭，又換了件厚絹青襖兒，馬面紅裙，尋了兩塊白手絹包了銅錢銀子，春園問：“你要哪里去？”

    錦姐說：“這地方過二月比咱南頭熱鬧多了，我看外間掛著燈，夜里還放炮呢，你同我去不，你去我讓王象叫頂轎子隨著，你不時(shí)好坐?！?/br>
    春園問：“姑爺不去嗎？“

    錦姐試著鞋，“我沒和他說?！?/br>
    春園不放心，“我還是問問去，他不陪你，我就陪你?！弊叩酱笤豪餂]尋見王敏正倒遇見老太太和馮媽同姨太太在看魚，老太太叫住了，“你哪里去？“

    春園行禮說：“奶奶找公子說話?！?/br>
    “大白天尋爺們有什么要緊話說？晚間說不夠嗎？”

    春園灰溜溜又回來了，錦姐問：“怎么樣？他去嗎？”

    春園不說沒見著人給老太太擋回來了，只說：“姑爺跟黃先生在做文章呢，我也沒敢叫怕斷了文思?！?/br>
    錦姐也沒理論同春園帶著王象高高興興出門去了，外間正是晚飯時(shí)候，錦姐挑了間大門面的酒樓，讓王象一起上去坐，王象退后說：“奶奶和春園坐著吃吧，我外頭跟轎一起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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