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與不堪
晚飯兩個人一起吃的外賣,馮君同天黑了才從他住處離開。 宿舍樓下,馮君同目送他的車消失在黑色里后,沒有走進公寓而是選擇了往外走。 其實他的說辭疑點重重,至于有沒有撒謊,她只需打電話給馮微霜一問便知,可問題就在于她根本不敢和馮微霜提這個話題。 顧文欽就像是安在她們之間的一個炸彈,一旦提及,等待她的就只剩下非此即彼的抉擇。 她早已做好了決定,但一想到要把這么喜歡的人從生命里割舍掉,不免還是會難過,能拖一天是一天。 大學(xué)城的夜市從來不缺熱鬧,馮君同走進家手機維修店,柜臺后玩手游正起勁的男生抬起頭來,“同學(xué)有什么事嗎?” 馮君同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他,“這段時間使用時特別耗電,麻煩你幫我看看什么原因?” “耗電?會不會電池老化?” 男生接過她的手機,邊低頭撥弄邊問。 “用了不到一年,應(yīng)該不至于?!?/br> 馮君同舔了舔唇,說:“我懷疑有人在上面裝了監(jiān)控追蹤。” “稍等。” “嗯,謝謝?!?/br> 兩個人面對面站在玻璃柜臺前,馮君同看著他十指熟練的cao作,沒個兩分鐘便將手機還給了她,“沒什么問題,應(yīng)該是你想多了?!?/br> “不會吧,你確定嗎?” “冬天手機是要耗電些,天氣回暖就好了?!?/br> 男生解釋了句,坐回椅子上繼續(xù)玩手游了。 馮君同心里存疑,去了另一家維修店,得到的是同樣的回答。 難不成真是她想多了? 心不在焉地從店里出來,她環(huán)顧一圈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慢吞吞往學(xué)校走,到了處僻靜人少的路段,神經(jīng)兮兮地忽然回頭。 沒有人。 她肩膀一耷拉,煩躁地甩了甩頭發(fā)。 不想了。 回到寢室,趙一丹也在,看到她腿腳完好地回來,不顧正在敷面膜,yin笑間露出一口大白牙,“果然有了愛情的滋潤,連腿傷都好得快?!?/br> “謝謝,我只是崴腳不是瘸腿。” 擋著路了,馮君同將她人推到旁邊走到自己椅子坐下,好奇問道:“你怎么會在寢室,汪成陽沒約你出去嗎?” 沒記錯的話她這段時間她都是浪到快熄燈才回來。 “約是約了,但我沒去。” “為什么?你們不是正打得火熱嗎?” “這你就不懂了,這叫做策略?!?/br> 趙一丹拉了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下,語重心長地教育她:“男人就愛犯賤,越輕易得到越不會珍惜,尤其是對付這種在女人堆里來去自如的男人,該端著時就要端著?!?/br> 馮君同撇嘴:“你給顧文欽通風(fēng)報信出賣我時怎么就沒見你人間清醒呢?” 她心虛地擺手尬笑:“那不是不一樣嘛,表哥多單純一男的啊,你只要撒撒嬌裝裝可愛,他命根子都是你的。” 馮君同翻白眼,“我差點就信了?!?/br> 別的不說,就單純這一點,絕對和他沾不上邊。 晚些時候,顧文欽打電話過來,約她明天一塊吃早餐。 才在趙老師那上完課,馮君同認為有必要拒絕一次他的邀請。 “答應(yīng)你們不好,不答應(yīng)也不好,你們男的真就不可理喻!” 她氣沖沖地說完,不帶任何商量,立即掛斷。 顧文欽愣愣地眨眼,一臉莫名。 另一頭的馮君同,知道自己耳根子軟,未免被他哄得改口,之后他又發(fā)文字信息過來,全被她簡單一兩個字回復(fù),態(tài)度可謂冷淡至極。 被她發(fā)現(xiàn)什么了? 一整晚顧文欽都在琢磨這個問題。 不用被人折騰到半夜,也不用大清早被人拉起來“晨練”,馮君同倒是難得睡了個好覺,跟趙一丹一塊兒賴床到吃中飯的點。 中飯吃的外賣,如果不是接了通電話,她大概在天黑前都不會出寢室。 放下手機,馮君同望著陽臺外面發(fā)呆,不多時下床洗漱換衣服。 藍天暖陽,攔不住該來的還是要來。 見面的地點是顧仲懷定的,很符合他的行事風(fēng)格,唯恐她找借口不去,選在藝大自營的酒店,從寢室走過去至多十五分鐘。 馮君同到時,顧仲懷已經(jīng)坐在會議室里,她一進去,兩個西裝革履的大漢便自外面將會議室門關(guān)上。 馮君同調(diào)整呼吸,努力去無視密閉空間里的沉悶壓抑,緩步往里走去。 “來了,請坐?!?/br> 他放下報紙,手臂一揚示意她坐下。 馮君同掃了眼茶幾上冒著熱氣的茶水,在他對面的黑皮沙發(fā)里落座。 “以馮小姐的聰慧,應(yīng)該知道我為什么找你過來?!?/br> 顧仲懷開門見山,馮君同遲疑地點了下腦袋。 “既然如此,你是怎么看的?” “你放心,我不會一直跟她說在一起,更沒想嫁到你們家。” 這世間的遺憾太多了,她沒得選擇,既然注定是苦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過程。 “你倒是比那小子利落。” 馮君同扯了扯嘴角,沒吭聲。 他抿一口茶水,不疾不徐地放下茶杯,“說起來,你們兩個會認識,過錯都在我,當初你母親……什么都不要,唯一一次開口就是讓我?guī)湍戕D(zhuǎn)進德高,因為托的我的關(guān)系,對接的人便把你安排在跟他一個班?!?/br> “嗯,我知道?!?/br> 因為顧文欽送她回家,她便對他家的車留下了印象,之后沒幾天,她就看到馮微霜從那輛車上下來,前后一聯(lián)系,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德高一個年級十六個班,她無法忘記那一天,在幾十分之一的概率里和他成為同學(xué)的悸動喜悅。 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幸運極了,后來才發(fā)現(xiàn)大錯特錯,老天有眼,只是從來沒有眷顧過她,最美好的愿望,非要以最骯臟不堪的方式來成全。 從一開始路就被堵死了。 她吸吸鼻子,眼中有淚,自嘲地笑笑,“我知道我不能和他在一起,雖然過程有些意外,但本質(zhì)不會變。” “嗯?!?/br> 談話進程比想象中順利,顧仲懷頷首,夸贊她:“馮小姐很清醒,不像是會為情而困的人,看來是另有他因才會跟他在一起?!?/br> 暗指她另有所圖嗎? 馮君同低下頭,輕不可聞地冷呵了聲,站起身說:“我會盡快跟顧文欽提分手,希望顧先生您行行好,以后不要再拿我的事打擾我母親。” “稍等。” 顧仲懷示意她坐下,擊了擊掌,朗聲說道:“你聽到了嗎?” 馮君同一怔,環(huán)顧四周,看到自屏風(fēng)后走出來的人,一時間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