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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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里背后的冷汗未干,剛想阻止裴云,卻見他二指捏著牌的邊緣輕輕一彈,一疊牌便如飛鴿般從左手落入了右手。緊接著細長的指尖交錯,將牌切為三疊、兩疊、五疊,紙牌如開花般在雙手間來回游走,動作流暢輕盈卻又十分嫻熟。 韋里瞳孔一縮,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他認出了,那是一手極為高階的五段式切牌法。 最后他將牌合為一疊,拇指一搓數(shù)出十五張牌,手一抹平攤在了桌上。 拿牌了。他抬頭,微微一笑。 桌上的眾人被他的炫技這幅,紛紛鼓起掌來。元燿深深看了他一眼,率先摸了張牌拿在手里,其他眾人也依次來摸牌。 最后,桌上還剩下三張牌,里面應該有一張鬼牌和兩張數(shù)字牌。裴云伸手過去,剛挨上了一張牌的下邊緣,便有另一只手伸過來摁住了同一張牌的上緣。 裴云抬頭,雙目恰巧對上了一雙狐貍眼。 他和司徒隔著半張桌子和一張紙牌,無聲對視著,目光中不知交換著怎樣的信息。短暫的一瞬后,司徒忽然揚唇一笑,伸手拿走了另一張牌。 裴云收回手,看也不看就將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放。 果然那是一張鬼牌。 卡座上,元燿、埃倫和韋里的目光同時一沉,而其他人卻不知道方才的暗流涌動,笑著催促裴云趕緊點人執(zhí)行任務。 好吧好吧。裴云笑著擺擺手,那就一號和十二號叼著一張牌,保持十秒吧。 他身邊的元燿忽然動作一僵,抬手亮出了一張牌竟然是十二號。 裴云也愣了,他剛才只用心算了鬼牌是哪一張,點的號碼也只是隨口一說,誰能想到元燿竟然會中招? 短暫的一瞬間,他心里竟然冒出個極為幼稚的想法,帶著些許的后悔:早知道剛才元燿會抽到,就不指定兩個人一起叼牌了。 但他也不是玩不起的人,想法一閃而過后便笑問眾人:一號呢?在哪里? 然而卡座上的所有人面面相覷,竟紛紛搖了搖頭。 桌上還有一張扣放著的牌。 裴云愣了。他的心率上一刻還十分平緩,下一秒便驟然狂飆,像搭上了云霄飛車般直沖天空。心跳快得他都有點惡心了,喉頭也有些梗塞,呆呆地看著桌上的那張牌竟忘了去翻。 還是元燿默默地伸出手去,將那張牌翻了過來。 露出了一個鮮紅的數(shù)字1。 似乎有人大笑著開始起哄,又似乎有人拍起了桌子,背景中隱約還回蕩著藍調(diào),低沉而又充滿曖昧。但這所有的聲音,都像是山崖那邊傳來的遙遠回聲,聽不真切。裴云只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胸膛內(nèi),那劇烈而又清晰的鼓動。 咚,咚,咚。 元燿抬手將那張牌叼在口中,轉(zhuǎn)過了頭。酒廊內(nèi)華美卻幽暗的燈光與他十分相宜,此時雕刻著他的五官,襯得他眉峰俊俏,鼻梁挺直,深邃眉骨下的雙眼像深海中張開的一張網(wǎng)。如果有什么東西能同時用幽深和明亮來形容,那一定是這雙眼睛。 在一片嘈雜叫鬧中,英俊的少年叼著撲克牌微微傾身,霸道地將牌的另一頭輕輕觸在面前青年的嘴唇上。 似在邀請,卻不容拒絕。 裴云渾身血液都似在逆流,方才洗牌時穩(wěn)如泰山的雙手此時竟在微微發(fā)抖。然而還不等他有下一刻反應,元燿已抬手攬住了他的后腦,輕輕一帶。 當元燿五指插入他腦后的發(fā)絲時,裴云的心神都震動起來,嘴唇下意識開了一條縫隙。而元燿抓住這一瞬間,往前一送,撲克牌的邊緣便頂入了裴云的唇齒之間。 那一刻他們仿佛同時埋頭潛入了一片深海,周遭的人聲景色褪去,只余近在咫尺的彼此存在。他們的呼吸那么近,噴灑在對方的唇上鼻尖,那么炙熱,像兩條擱淺的魚相濡以沫。 裴云覺得自己腦子里有一鍋熱水在燒,整個人一片空白。他克制不住地發(fā)抖,戰(zhàn)栗似乎通過那張薄薄的紙牌傳遞給了元燿,連帶著元燿扣在他腦后的那只手也顫抖了起來 十秒鐘,似乎只有十秒那么長。 卻又似乎有一個世紀。 當他們微微向后放開彼此時,已恍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正在做什么。 那張牌掉落在他們之間。 而他們輕輕喘息著,凝視著彼此,目光炙熱又沖動,似乎都在回味著方才那短短的一刻。 第48章 信號消失中 卡座中其他人一眨不眨地看著元燿和裴云,眼神漸漸古怪。尤其是幾個女孩子,一副喘不過來氣的激動樣子,撫著胸口作無聲雞叫。 空氣就這么詭異地安靜了一秒。 元燿乎了口氣,從情緒中抽離,回頭看了一眼司徒。而那個男人也正含笑回望著他,甚至還挑了挑眉。 今天就到這兒吧。元燿起身,不容執(zhí)著道,我們幾個先回去了。 啊這才玩了幾局啊就走有姑娘不滿地悄悄嘟噥。 然而元燿全然不予理會,拽著裴云就往外去。韋里早就沒了玩兒的心思,趕緊和埃倫離座跟了上來。他們離開時,還聽到后面司徒不緊不慢地在哄著小姑娘們:別氣,他們走了我陪你們玩啊。 幾人步履匆匆地走出老遠,抬頭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復雜情緒。 這個司徒到底是什么來路?裴云皺眉,似乎不像個萍水相逢的旅客。 元燿立刻警惕了起來:怎么?他對你怎么了? 沒怎么。裴云不想提司徒撩自己的那幾句話,只是說,我只是覺得他的態(tài)度很異常,似乎像是故意要引起咱們的主意一樣。 韋里咂舌:別的我倒不知道,這家伙的牌玩兒得是真的好,我今兒個差點就栽了。 我看倒沒有會長玩得好。埃倫說。 裴云笑著擺擺手:不不,其實最后一局的時候他已經(jīng)看破我的牌路了,也猜到鬼牌是哪一張了。但我倆同時去摸那張牌的時候,他讓了。 既然一開始要爭,為什么最后一步卻讓了?幾人想著,都有點費解。 算了,萬事小心吧。裴云搖搖頭,可能只是個旅途中有點無聊的人吧。 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將近午夜,幾人相偕回到了住宿區(qū)。裴云已經(jīng)有些困了,打著哈欠手剛摸上門把手,就聽元燿在后面說:你們倆先回去吧。 裴云的手一僵。 他聽到埃倫和韋里笑著應了聲,紛紛回了自己的房間。隨著關門聲,走廊里徹底靜了下來,腳下的長毛地毯連二人的呼吸聲都吸收走了。 隨后有只手搭著他的肩膀,輕柔卻堅定地將他轉(zhuǎn)了過來。 元燿低頭看著裴云,目光專注。裴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有些無措地想要往后退一步,腰卻已經(jīng)抵上了身后的門把手。 他已經(jīng)無路可退。 云哥元燿的聲音很輕,輕得像無火香薰散發(fā)出的幽香,你的牌技那么好,是從哪兒學的? 裴云喉嚨很干,下意識地舔了下嘴唇:在實驗室里累了,李讓有時候會教我打橋牌 橋牌,是唯一一種既能鍛煉手指靈活度,又不會損傷大腦智力的娛樂活動,李讓對它十分追捧。 裴云說話的時候,元燿的眸光暗了暗。他似乎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把目光拔上來,定在裴云的臉上。而這下氣氛愈發(fā)曖昧了,兩人隔著這么近的距離對視,連呼吸都似乎在水rujiao融。 云哥,怎么辦?元燿低聲說,你身邊好像有很多人都喜歡你。 裴云腦袋暈暈乎乎的,聽到這話下意識地想反駁,然而元燿的聲音似乎有種神奇的魅力,讓他根本無從反駁,下意識地嗯了聲。 元燿輕輕嘆了口氣,竟然靠了過來。裴云瞳孔驟然一縮,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黑影越靠越近。 怎么回事,元燿要干什么,他是要吻自己 元燿伸手,輕輕抱住了裴云。 他的下巴放在了裴云的肩膀上,柔和地蹭了蹭。少年的呼吸似乎刻意放輕了,如同要吹開含苞待放的花朵,多一分就怕重。他的五指眷戀地插入了裴云后腦的發(fā)絲,指尖撥弄著,指腹揉搓著。 裴云怔怔地,任元燿用自己的溫度和氣息將他包裹。 云哥,晚安。少年的聲音在他的耳側(cè)低語。 元燿伸手幫裴云打開了身后的門,含笑看著他走了進去。 裴云渾渾噩噩地走了進去,直到門在身后合上了,他看著昏暗的室內(nèi)怔怔發(fā)呆了半晌,才用手心用力搓了搓自己發(fā)燙的面頰。 接下來的幾天元燿消停了很多,沒再折騰什么燭光晚餐和酒局游戲。五個人徹底放松了身心,從spa按摩到泳池游戲廳,把白色戀人號上的娛樂項目體驗了個遍。 經(jīng)過那天的國王游戲后,裴云面對元燿時總有些不自然。但元燿卻態(tài)度如常,仿佛那天的一切真的不過是一場游戲。這讓裴云不緊松了口氣,隱隱得卻又有些悵然若失。 而在這幾天內(nèi),他們又碰到了司徒好幾次。有時是在餐廳里擦肩而過,有時是在壁球館里搭伴打球。這個男人下了賭桌,不再顯得危險神秘,隨意的交談間反而風趣幽默,還十分有見識。 裴云本對他十分戒備,但在交談中卻發(fā)現(xiàn)司徒對機械真的頗有見地,似乎的確是專攻這個方向的,兩人聊起天來一拍即合,彼此都能有不小收獲。 我覺得無論如何,他對自己的工作應該是沒有撒謊。私下里,裴云對元燿幾人感慨。 不就是路上碰到的朋友嘛。韋里不在意地說,他撒謊騙咱們有什么好處? 元燿立刻冷笑了聲:你就是圖他可以帶你泡姑娘吧? 若說裴云只是對司徒的印象略有改觀,那韋里和司徒的關系已經(jīng)在短短兩天內(nèi)經(jīng)歷了一個質(zhì)的飛躍。自從發(fā)現(xiàn)司徒酒量非凡,而且認識不少漂亮姑娘后,韋里就果斷把那天在牌桌上的恥辱拋在了腦后,和司徒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并肩出席大小酒局,儼然成為了生死之交。 聽元燿懟他,韋里也絲毫不怵,反唇相譏:那你又煩他什么?煩他長得帥,還是煩他總勾搭會長? 裴云頓時有點不自在,眼神飄忽了起來。元燿被戳中痛點,不禁大怒:帶個眼鏡鏈子就跟開屏了的孔雀似得勾三搭四,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是什么鳥兒!我不能煩他嗎! 行了。裴云不得不出面阻止,元燿,你說話也別這么難聽,司徒是什么樣的人跟咱們也沒有關系。還有韋里啊,今晚你就別和司徒出去喝酒了。 ???韋里不解,今晚咱們有什么活動? 你們裴云無奈,是不是忘記了,自己還有暑假作業(yè)沒做? 暑假作業(yè)? 四人對視了一眼,像是聽到了什么稀有名詞。 現(xiàn)在不才放假十幾天嗎?韋里干笑,不用急著做作業(yè)吧? 然而身為學生會長的裴云,和一群學渣們擁有完全不同的腦回路:暑假一共兩個月,等咱們到了第三星系,參觀調(diào)查少說就要半個多月。等回到首都星,你們還要返校參加駕駛院校的暑期集訓。那時候你們有時間做作業(yè)嗎? 四只學渣對視一眼,兩兩無言。 我專門發(fā)信息問了你們的任課教授,裴云說,你們一共有三篇論文,一個模型設計,還有五十次的駕駛訓練要打卡。前幾天已經(jīng)放松過了,從現(xiàn)在開始希望你們能收收心,別玩野了,把該記得的知識都忘沒了。 四人: 從沒聽說過假期還沒開始,就讓人開始收心的。 趁著裴云走開的片刻,韋里爭分奪秒地跟元燿吐槽:老大,這可不在咱倆的協(xié)議范圍內(nèi)。我只答應幫你追人,沒答應要陪著你做作業(yè)??! 元燿其實也老大的不情愿。他還記得小時候每到暑假,他和朋友們忙著上房揭瓦下地逗狗的時候,裴云永遠端端正正地呆在家里學習。那時候誰見了他們二人不感慨一聲:元首長和裴少將的倆兒子真是抱錯了家 但是自己要追的人,滑跪著不也得追下去? 元燿憋了口氣,嗆他:陪我做作業(yè)?作業(yè)是給我做的啊?讓你提前做作業(yè),不也是為了你好! 韋里的眼神瞬間驚恐:媽的,你這人還沒追到手呢,怎么說話倒和人家一個味兒了? 元燿: 學生會長的積威猶在,裴云發(fā)話了也沒人敢不從。當天晚上,四個人都乖乖抱著自己的作業(yè)去了裴云的房間。 裴云在學校接觸的都是品學兼優(yōu)的學生,不少學弟為了能請教他幾個問題,能追著他一路從教學樓走到宿舍。 直到開始輔導這幾個人了,裴云才真正地認識到了什么叫磨洋工。 韋里和埃倫明顯是在糊弄,兩人一個翻著電子書神游物外,一個手指撥動著3D投影中的機械組件,明顯心不在焉。 元燿似乎是下了狠心打算用功,但他往日的不務正業(yè)終于在此時暴露無遺,花了半小時草擬出來的論文提綱,看得裴云連連嘆氣。 你這是什么玩意兒。裴云句鼓勵的話都不想說了,直接毫不客氣道,沒有清晰的論點,論據(jù)扯得也是驢唇不對馬嘴。你是不是連教科書都沒看全? 元燿的確是沒看全。但裴云說他他也不生氣,只是撐著下巴哼笑:那云哥給我改改? 那句云哥像是撓在了裴云的心上,裴云強行按下心底的復雜情緒,故作鎮(zhèn)定道:你過來,我給你劃些重點。還有艾麗,我給你發(fā)份資料,對你的論文也有幫助 他從個人終端里調(diào)出了幾份文檔,要給艾麗發(fā)過去,這時卻見文件傳輸?shù)倪M度條左邊忽然跳出了個紅色的感嘆號。 發(fā)送失敗? 裴云有點奇怪。在星際時代,只要是人類社會就有信號和網(wǎng)絡的覆蓋,個人終端之間的文件傳輸更是能做到即發(fā)即達。除了極少數(shù)的情況比如機甲跳躍中很少會因沒有信號而無法發(fā)送信息。 他皺眉問另外幾人:你們能發(fā)信息嗎? 而無一例外,所有人的信息發(fā)送條旁都出現(xiàn)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