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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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好像,沒來得及。 檢測到在案實驗員五二零號即將嚴重越界,零八四號立即對其采取了清除措施,已將五二零號的行為進行錄像,后續(xù)銷號等事宜交由零零五處理。 班茗和納文川在二樓沒碰到什么危險,就是被樓上的吼聲震懾到了。 兩人躡手躡腳地順欄桿往上蹲著走,蜷在拐角處,齊齊探頭觀望三樓的形勢。 三樓浸泡在淌不凈的黑暗中,密集的畸形器官擠在地板上、天花板底下和門縫里,還有一灘肚皮rou拖在樓梯口最上面的兩級臺階上,它們毫無例外,統(tǒng)一不停地沖走廊那一頭吼叫著。 班茗小聲吸氣:這么多畸形怪物嗎?簡直比昨晚還壯觀。 納文川也感嘆:這樓可真扛折騰,都這樣了還不塌。 班茗觀察:它們都在沖那邊吼。 納文川低聲:我之前在虛假的三樓,看到那邊是院長辦公室。 班茗發(fā)愁:看來蘇哥和二傻是在院長辦公室里出不來,問題是咱們也進不去啊。 納文川拉拉班茗:等下,先別顧上頭,你看樓下。 班茗回頭,就見納文川在兩個樓梯的縫中間,往最底下的一樓一邊瞅一邊向班茗絕望道:我的親娘,你看一樓到二樓的樓梯,那是不是成群的木頭怪物在往上走? 班茗湊過去看了一眼。 他開了夜視,狹窄的視野中清晰地映出它們的肢體。 如果木頭怪物要上三樓,他們倆就會被這兩撥怪物夾在道中央。 班茗起身,也顧不上會不會被三樓的怪物發(fā)現(xiàn),拉上納文川就向樓下狂奔:快,我記得二樓左邊離咱們近的地方有個窗戶,跳出去! 他從三樓樓梯上拐下去,迎面剛好碰上剛到二樓的木頭怪物,班茗腳下不停,沖到窗邊來不及看,就要翻出去。 納文川一把拉住班茗:你看看這一側(cè)的前院! 班茗這才撩了一眼。 前院密密麻麻站著無數(shù)的木頭怪物,放眼望去,仿佛百鬼遷徙。 它們注意到了二樓的班茗,一張張或滑稽或荒誕的線條臉迎著昏暗的月光,轉(zhuǎn)向二樓窗口。 班茗沒時間害怕,他轉(zhuǎn)身向前猛地一撲,躲過一只木頭怪物甩來的長胳膊,就地前滾,然后撒腿往二樓那一頭的窗戶跑。 還好更多的木頭怪物往三樓去了,來追班茗和納文川的只有不到十只。 班茗聽到身后清晰的腳步聲它咬得太緊了。 以自己的速度,木頭怪物都咬得這么緊,那納叔 可是班茗沒有時間回頭。 他感到有木頭怪物擦過了自己的衣角,可距離那邊的窗戶還有一段距離。 班茗站定,猛然回身,從迎面砸來的兩只木頭手底下一個滑鏟撐過。 他趁著長手拐彎來抓他的空當(dāng),助跑蹬上側(cè)面墻壁,從木頭怪物的頭頂掠過,猛蹬墻壁,飛躍落在窗臺上,腳尖輕點減速,沖出了窗戶。 班茗在后花園的草坪上滾了兩圈。 還好他不算完全的人類,并沒有太大的創(chuàng)傷。 班茗緩過氣來,起身,仰頭看向畸形院。 估計是木頭怪物和畸形怪物在三樓打了起來,班茗看到,三樓的窗戶玻璃接連破碎,從中飛出無數(shù)的血塊、木頭塊。 然后班茗就看到三樓的墻壁也開始出現(xiàn)裂紋。 一面非承重墻被怪物狠狠砸中,它只支撐了一秒,便轟然炸碎,墻體塊混著血rou和玻璃飛濺進空氣中,紛紛揚揚地落在地面上。 從這些繁重中躍出一道人影。 班茗大為驚喜,沖他一個勁招手:邱童舟!邱童舟! 邱童舟看到了班茗,幾個跳步躲過頭上砸下的墻體,在班茗身前站定。 班茗看到他手中握著一個小本子:那個本子是線索? 邱童舟點點頭,把本子遞給班茗:對,我在1樓16號房找到的,那間病房應(yīng)該曾經(jīng)同住著王二傻和蔣遲。 班茗草草翻看了一遍:你覺不覺得王二傻像執(zhí)念主體。 邱童舟苦笑:或許吧,不過他、護士、蔣遲和院長都有可能。這次副本才過去不到一天就開始塌方,那些畸形怪物絕對砸不死,到時候它們?nèi)莱鰜?,副本空間就這么大,我們一個人也跑不掉。 班茗咬牙:大不了先從王二傻開始殺,總有一個是真的主體。 邱童舟忽然輕聲道:如果這次回不去怎么辦。 他在漫天的黑紅里側(cè)著頭瞧班茗,像是只在乎這么一個回答。 班茗嘿嘿一笑,思考了半秒,拉過邱童舟的手十指相扣,踮腳在他耳邊悄咪咪道:沒關(guān)系,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的嘛。 邱童舟忍俊不禁:其他四個人怎么辦。 班茗認認真真回: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沒關(guān)系,我們六個人的大家不整齊就不整齊吧,最起碼咱們兩個人的小家要整齊。 邱童舟感受著手心里的溫度,點點頭:好。 王二傻哭了好久,蘇狹一直陪著他。 主要是,特么的她想出去也出不去啊,那門玻璃上都壓著好幾只怪物的臉呢,rou被拍在平面上,擠得蘇狹犯惡心。 蘇狹看了看四周院長辦公室里一面窗戶也沒有。 忽然,蘇狹感覺地面震動了一下。 壓在門玻璃上的怪物們從上頭離開,轉(zhuǎn)頭往后瞧。 走廊里太黑,蘇狹根本看不清那頭到底來了什么。 接著蘇狹聽到了玻璃爆裂的響動,她低聲咒罵了一句,爬起來戒備:這不會是打起來了吧? 她剛站起來,衣角就被拉住了。 蘇狹回頭:怎么? 王二傻收回扯住蘇狹衣擺的手,拍拍屁股站起來,在一片混亂中沖蘇狹大喊:那啥,是打起來了,木頭怪物和畸形怪物。 他說話間,蘇狹聽到了更大的一聲爆裂,她懷疑墻都被它們打碎了。 再打下去,這破樓都會塌吧?這院長辦公室里就一個脆弱的木頭桌子和一個脆弱的木頭架子,到時候她不被立刻壓死都算運氣好。 蘇狹焦頭爛額吼回去:所以呢?你有什么辦法? 王二傻憨憨地笑了,大喊:我有辦法送你們離開這個副本! 蘇狹聽著這句話,心里卻莫名地沒有狂喜,她心臟往下墜落,扯著嗓子道:你先告訴我是什么辦法! 王二傻嘿嘿一笑,晃晃悠悠走到院長辦公室門前。 蘇狹下意識一步跨過去,緊緊握住他的手,眼神兇狠:你干嘛? 王二傻用空著的那只手撓撓頭:不干嘛啊,過來找個好角度,給蘇哥講解一下那個方法。 蘇狹盯著他的眼睛。 王二傻笑呵呵地跟著去盯蘇狹的眼睛。 看來是她多慮了,這傻子,撒謊不可能撒得這么自然。 蘇狹放開了王二傻的手。 王二傻沖蘇狹招招手,讓蘇狹湊過去,然后向著走廊那邊的深處指,小聲道:你盯著那里看,一會兒你看到的景象,你一定要忘記。 蘇狹努力瞇著眼睛往王二傻指的那地方看。 黑咕隆咚的走廊里,畸形怪物的變異肢體與木頭怪物的長手絞在一起,混亂得不是一點半點。 而且那個二傻子在這一片吼叫聲和爆炸聲中,說話這么小聲干嘛,搞得她不集中注意力都聽不清他說的什么。 蘇狹專心致志道:什么?。课覜]看見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 她身邊的王二傻趁著她注意力轉(zhuǎn)移,飛快推開門沖了出去。 就在他剛剛指的地方,一只木頭怪物的長手打過他的頭顱。 王二傻白皙的脖子上,綻開一朵血紅色的花。 隨著那朵花的綻放,副本世界驟然支離破碎。 作者有話說: 我叫王俊,小名王二傻。 我現(xiàn)在正在經(jīng)歷第二次死亡,所以覺得有必要回顧一下自己有限的記憶,以便更好地和自己說拜拜。 我原本以為我只是一名過副本的玩家,想起這一切,都是從我看到了我被人在上面吊死的那棵樹開始。 我記得那棵樹,在我被人吊死的那天也是這樣茂盛,密密麻麻的葉子鋪天蓋地,像是要掩埋我的軀體。 我坐在靠窗邊的餐位上,對著那棵樹發(fā)了很長時間的愣。 回過神的時候,忍不住淚流滿面。 我剛進這家精神病院的時候,我承認自己是個傻子。 我的智商發(fā)育得很緩慢,從小就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母親把我拉扯到這么大,終于撒手人寰。 我那天去跟院長交涉,我說我可能是第一個自己把自己送進精神病院的傻子吧。 院長穿著一件花格子襯衫,襯衫的下擺放在褲子外面。他笑笑,只說,我們這家是唯一一家不收錢的精神病院,你找我們找對了。 我知道天上沒有掉下來的餡餅,不收錢的醫(yī)院一定有問題。 但我心里確實已經(jīng)不在乎了。 我住在一樓,同房的還有一個叫蔣遲的哥們,他和我一天進的醫(yī)院。 我住進來那天問他了一嘴,說哥們你怎么進來的? 蔣哥說陪他女朋友,還給我展示了一下女朋友送給他的洋娃娃。 我吃了一驚,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我都可以自己把自己送進來,那來這兒陪女朋友又有什么問題? 我向來不愛吃飯,胃小,這也是我媽還活著的時候,我唯一能幫得上她的地方。 吃得少,省錢。 我進醫(yī)院的第一天,只在早上吃了半碗粥就沒了胃口。 我不愛出門,性格很內(nèi)向,在醫(yī)院里也一樣,我通常只在一樓活動。 不過蔣遲不一樣,他來的第二天就把醫(yī)院上上下下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告訴我,院長辦公室在三樓,醫(yī)院的四樓和負一層不讓人進。 蔣遲去食堂的時候也很怪,他總是獨自去后廚取出一份飯。我問他,他只說這是在醫(yī)院里的女朋友親手給他做的。 這家醫(yī)院平常也沒有什么治療措施,我看到每天都會有同一個叫喬喬的護士進來給我們送藥不過她不會管我們到底吃沒吃這藥。 我喜歡上了醫(yī)院的后花園。這里人少,安靜。我最愛坐在后花園一棵大樹下的長椅上閉眼小憩,樹葉和微風(fēng)相互親吻,格外催眠。 長椅的腿綁著一些粗麻繩子,似乎是為了固定什么,我搞不懂。 我住進精神病院一個星期后,迎來了第一次精神檢查,還是那個喬喬護士給我做的。 護士檢查完之后就問我,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我說我不愛吃飯。 護士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說,只有好好吃飯才能盡早治療我的弱智。 她還說,今天一樓的病友們都做了精神檢查,只有我一個出了問題。 我說她每天給我開的藥我都有好好吃。 護士搖搖頭,堅持說我必須要好好吃飯,然后就放我回去了。 之后每一天,護士都會親自叫我起床,讓我去吃飯。 我覺得她這個做法很奇怪,對食堂的飯越來越抵觸,每天在她的監(jiān)視下吃過飯之后,回到房間總會再吐出來。 就這么持續(xù)了三天,我終于餓得受不了,清晨偷偷溜到后廚去,想要拿根黃瓜什么的。 沒想到,我剛進后廚,就聽到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我慌忙躲進水槽下面的柜子里。 沒一會兒,我竟然聽到了院長和護士的聲音。 院長說:二樓那個絕食的,終于經(jīng)不住了? 護士:嗯,剛剛叫我拿吃的呢。 院長:別忘了放那東西進去。他竟然能抵抗住毒癮,也是有兩下子。 護士:估計是放了蠱之后實在受不了那腥味兒。 周身的涼氣絲絲縷縷往我的領(lǐng)口里鉆,幾乎要把我的心臟冰凍。 兩人離開后,我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哦,對了,我也沒忘記順上兩根沒放毒也沒放蠱的黃瓜頂餓。 我回到房間之后就搖醒了蔣遲,把院長和護士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轉(zhuǎn)述給他聽。 這是我干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我總是會把事情搞得更砸,我不應(yīng)該叫王俊,應(yīng)該叫王二傻才對,就像從小別人喊我的一樣。 蔣遲聽完之后,二話不說,直接沖出了房門。 我傻眼了。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清晨的陽光快要破出黑暗,蠢蠢欲動地想要擠進我的房間的時候,我聽到樓上忽然爆發(fā)了震耳欲聾的吼叫聲。 我懦弱地蜷在房間門口,和蔣遲放在床上的洋娃娃大眼瞪小眼。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個清晨,吼叫聲幾乎要擊碎我的天靈蓋,它們漂浮在我耳邊,和床上的洋娃娃快要混在一起。 我記得洋娃娃那對黑黝黝的眼眸、記得它蜷縮的金黃的假發(fā)、她粉色小裙子的蕾絲邊,還有一擰就會發(fā)出八音盒似的音樂聲。 它就那么望著我,像是在質(zhì)問我,為什么不上樓去救蔣遲。 它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恐怖的東西,我以后再也沒能在夢中擺脫它的糾纏。 吼叫聲終于停下的時候,我的房門被敲響了。 我顫巍巍地爬起來看貓眼。 貓眼外面,護士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擂著門:病人王俊病人王俊該去吃早飯了。 我一句話也沒敢說,心里自我安慰地想,我不叫王俊,我叫王二傻。 護士敲了好久好久才走開。 我整整一天待在房間里,反鎖著房門,哪兒也不敢去。 傍晚的時候,我突然聽到護士在走廊里面給院長打電話:院長,我把小遲的尸體放在負一層停尸間了,嗯,好。 小遲? 我的大腦猛然被錘子擊中,手腳并用地爬向蔣遲的床鋪,抓起他床上那個充滿惡意的洋娃娃。 我來來回回地看,終于在洋娃娃的背心里面找到了一顆愛心,愛心里面用粉色的線繡著「小遲x喬喬」。 怪不得,蔣遲的女朋友要單獨給蔣遲做飯。 如果不是我我驚恐地扔開洋娃娃。 如果不是我 不行,我一定要去停尸間看看蔣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