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圣子的加冕儀式上，盛裝出席的人坐滿了圓頂大殿樸實無華的黑石階梯，他們穿著紅與紫神官袍，或是銀白色和藍色的騎士鎧，前襟飾以黃金與白銀的裝飾，或佩著紅藍兩色的寶石與潔白的珍珠。

    身著華服的人們或坐或站，他們本身便成為這座毫無修飾的大殿內(nèi)的裝飾，讓漆黑一片的殿內(nèi)顯出輝煌奪目的繁榮。

    圣子頭戴白色冠冕，手握教皇權(quán)杖，依次進行儀式。神官們彎腰撫心，承認他神圣的正統(tǒng)；騎士整齊劃一地單膝跪地，宣誓成為他的利劍。

    銀發(fā)紅瞳的騎士和同僚們一同跪在冰冷的黑石地板上，向新的教廷之主行騎士禮。他長長的銀發(fā)沿著后背傾瀉成河流，垂落到地面。直到教皇用權(quán)杖輕觸他們的后背，他們才依次起身。

    希歐多爾知道艾西也在，她當(dāng)然會在，裝扮成修女，替新任教皇提著袍腳，站在離圣子最近的地方。她一直跟在教皇身后，走上塔樓，走上扇形的觀禮臺，迎接民眾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晴日下，觀禮臺上人們的面孔被照得明亮，衣服上繡入的金銀絲線閃著細碎的光，像是日光的格外眷顧。

    圣子在所有人中最為耀眼，他的金發(fā)如生自晨輝，他淡藍的雙眸像裁自雨后的晴空。圣光自他的眉心閃耀，他舉起手施展神跡，空中淡薄的云縷隨手掌的張開與握緊而飄散和匯聚。

    塔樓下的民眾為這一幕屏息凝神，心悅誠服。

    圣子正向觀禮者致意時，希歐多爾在角落里見到了坐著休息的艾西。

    上樓梯時她傷到了腳踝，教皇讓女神官扶她回房間去治療，但此刻她仍坐在臺階上。一條腿屈起，而受傷的那條腿伸直了，因此從修女的黑裙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以及紅腫的腳踝。

    見到銀發(fā)的圣騎士，她先感到意外，隨后向他問好。

    “我記得教皇先前命人送您回去。”站在數(shù)個臺階之外，希歐多爾說。

    “是我自己要留下來的?！卑髡f，“我想在這里再多留一會兒?！?/br>
    她仰起頭，塔樓的臺階一級級盤旋環(huán)繞著向上，自內(nèi)部看起來，大陸最高的塔樓如倒立的深淵。自他們頭頂不遠處開著一扇門，從里面透出光亮，還有嘈雜的、屬于外界的聲音。那是觀禮臺的入口，觀禮人群的聲音自那里傳來，像隔著一層透明玻璃，變得又微弱又模糊，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她望著那一束光線，褐色的眼珠顯得既專注又認真，好像坐在這里，也能看得見圣子沐浴在圣光下的面容。

    “您應(yīng)該回到寢宮?！毕W多爾說，“留在這里，侍從們照顧不到您?！?/br>
    “我不用其他人照顧，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艾西說，“而且，大家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希歐多爾垂眼望見她紅腫的腳踝。“恕我僭越?！彼f，向前走上兩個臺階，彎下腰去，握住她那條受傷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