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驚奇的是華夏古早文獻(xiàn)提及一棵巨大是神樹名為建木，所在位置接近世界樹入口的坐標(biāo)，疑似世界樹存在的證明。

    “精靈和侏儒是巨人之祖尸體上的蠕蟲變化，屬于半神，追隨神族，應(yīng)該參與諸神之戰(zhàn)，死于諸神黃昏，中庭的人類必不可免會被卷入戰(zhàn)爭，大火燃燒整個中庭，死剩兩個人類?！?/br>
    丁燳青收起那張紙，朝靠墻的書柜走去，翻找更多有用線索的同時科普他所熟知的北歐神話：“神族、巨人、精靈和侏儒死后有其他去處，除了人類。”

    “人類亡靈不能繼續(xù)逗留中庭，只有海姆冥界和英靈殿能收留它們。”

    海姆冥界即死之國，又被稱為地獄，其主名為海拉。

    ——死神海拉。

    “普通的人類亡靈被海拉收留在死之國，提供亡靈房間居住，戰(zhàn)死的亡靈則被奧丁的女仆引向英靈殿。”

    英靈殿在神族的國度里，位于世界樹最頂端，而死之國在世界樹最下層。

    “我們現(xiàn)在在死之國，這些石屋應(yīng)該就是亡靈死后的住所，他們突然消失的主因是諸神戰(zhàn)爭，次因無疑和死神海拉有關(guān)?！?/br>
    海拉是巨蛇耶夢加得和巨狼芬里的meimei，洛基的兒女之一，巨人和神族殊死一戰(zhàn)中，他們選擇巨人陣營，與神為敵。

    岑今突發(fā)奇想：“人類亡靈從中庭而來，反過來也能從這里前往中庭？”

    丁燳青：“也許可以?！?/br>
    抵達(dá)中庭的話，便可通過彩虹橋通往神族和精靈的國度，探索是否還有生靈存在。

    三人沒有在石屋小鎮(zhèn)耽擱太多時間，確定沒有任何生靈存在，便朝著文獻(xiàn)記載的死之國女王居住地出發(fā)。海拉的宮殿就在群山環(huán)繞之間，而每座山都有依山而建的石頭小鎮(zhèn)，最高一座山只有一座華麗的宮殿，仿佛眾星拱月，群臣臣服于死靈的王者，海拉屹立于王國的頂端，俯視她的臣民。

    偌大宮殿極盡奢華，但也塵埃堆積，蛛網(wǎng)、青苔遍地，縈繞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魚腥味。

    宮殿門窗緊閉，厚重的窗簾遮擋天光，昏沉沉、黑黢黢，五米高的宮殿大門被推開，塵埃轟地傾瀉而出，三人前后踏進(jìn)宮殿大廳，深處驟然亮起幽藍(lán)色鬼火，照亮殿內(nèi)結(jié)構(gòu)。

    精美的墻壁和鐵柱雕刻人類鐵像，或探出頭顱、或是上半身斜著倒下來，或是半邊身體被融入墻壁里，半邊在外面，而他們的掌心或頭頂有一個鐵匭，里頭放著不落灰塵的油燈，閃爍著幽藍(lán)色的火焰。

    人像的表情栩栩如生，細(xì)致到喜怒哀樂清晰可辨，他們不約而同朝著同一個方向，前仆后繼般臣服于地，那方向正對宮殿盡頭九十九階的鐵王座。

    連臺階也是黑色的鐵塊，兩道鐵荊棘叢生，仿若樓梯欄桿，欄桿之后是鏤空的萬丈深淵，兩道都是鐵制人梯，像從地獄受苦受難爬回地面的惡靈。

    腳踩著鐵制階梯往上走，能聽到清脆的腳步聲，宮殿內(nèi)充斥著他們的回音。

    拾級而上，越往上越艱難，雙腿如墜鉛塊，重得難以移動，巫雨潔爬至半道已經(jīng)汗流滿面，搖頭說她撐不住了。

    “上面在抗拒我的靠近，不止是腿腳沉重，心臟仿佛有一把錘子用力敲打，有種被打碎的錯覺?！蔽子隄嵞ǖ魸M頭汗水，面色沉重地說：“你們?nèi)グ?，我只能停在這里了?！?/br>
    岑今和丁燳青對視一眼，留下一瓶淡水給巫雨潔便相偕前進(jìn)。

    當(dāng)他們來到第八十層鐵臺階，終于也產(chǎn)生心臟被捶打的痛楚，大腦被鐵錘子鉆鑿的痛楚也在同時間產(chǎn)生，岑今使用重力包裹自身，勉強減緩那股疼痛。

    “你怎么樣？”

    丁燳青攙扶著岑今，唇色慘白：“只能吞噬一丁半點，能感覺到攻擊我們的力量如汪洋大海，我拼盡全力也只能吞噬一兩滴海水的量?！?/br>
    “能撐到上面嗎？”

    “我可以，你呢？”

    “還行?！?/br>
    兩人都知道彼此沒夸大，面對正事時，知道量力而行的道理，于是相互扶持著走到第九十五個鐵臺階，腰背已然彎到地面，單手撐著地面幾乎是爬著走上鐵平臺。

    直到上了鐵平臺，他們才發(fā)現(xiàn)距離鐵王座有多遠(yuǎn)，平臺占地面積將近百畝，前后長滿鐵荊棘，而在鐵王座后方、荊棘叢林中，有一條蜿蜒小路，通往不知名的黑暗，但能聽到潺潺水流聲。

    “亡靈從中庭而來，需要過一條河，走一道橋，經(jīng)過鐵樹林，抵達(dá)海拉之門，通往無盡的黑暗與寒冷，能見到冥間九條河，其中一條河布滿尖刀，再往前走，就是海拉的宮殿。”

    丁燳青沉聲陳述。

    岑今詫異：“通往人間的路藏在鐵王座后面？”他扯下兩根鐵樹枝，遞給丁燳青一根，充作拐杖勉力撐起腰板來到面積十來平的鐵王座。

    摸了摸，入手寒涼浸骨。

    岑今打了個哆嗦，收回手，回頭便見丁燳青似有所察地打量鐵王座，過了一會兒，嘗試坐下來，看向遠(yuǎn)方，面色有些古怪。

    岑今順著他視線看去，只能見到偌大宮殿的全景，順便沖下方的巫雨潔招手。

    巫雨潔坐在臺階上歇息，懶懶地回手招呼。

    “你看見什么？”岑今好奇。

    丁燳青拉著岑今坐下來，示意他：“看?！?/br>
    岑今跟著看去，愕然地發(fā)現(xiàn)視野陡變寬闊，原先只能看見宮殿內(nèi)全景，而今卻能看見坐落群山的萬千小鎮(zhèn)，每一座石頭屋盡攬于眼底。

    “監(jiān)視大屏高級vip寶座啊?！贬癜l(fā)出感嘆。

    現(xiàn)在攬入眼底的是死氣沉沉的石頭屋，不難想象還有亡靈生存的石頭屋該何等熱鬧，坐在這里能看到多少有趣的景象。

    丁燳青聲音低沉：“諸神大戰(zhàn)，世界樹倒塌，滔天巨浪淹沒陸地，永劫的黑暗籠罩四方天地，卻有一方天地幸免于難，重?zé)ㄉ鷻C(jī)，幸存的神和人類在這里扎根?！?/br>
    “幸存的神的名字有留下記載嗎？”

    “森林之神、園藝與復(fù)仇之神，雷神的兩個兒子，毒龍尼德霍格以及唯一沒有記載去處的死神海拉?！?/br>
    眾神皆亡，連跳脫出神族與巨人族仇恨的命運三女神也無可避免地衰老，死于戰(zhàn)爭中，僅存四位神明、毒龍和沒有生死記載的死神海拉。

    “所以制造幽靈船混亂，引誘我們前來死之國的幕后主使者……是海拉？”岑今環(huán)顧四周，視線越過萬千小鎮(zhèn)，落至大海和濃霧深處，又低頭看向鐵階梯下方的萬丈深淵，沒找到海拉的身影。

    接著他回頭，看向身后荊棘叢林里的蜿蜒小路。

    “如果是她，已經(jīng)如愿，怎么還藏頭露尾？”

    丁燳青思索片刻，拿出剛才在石頭屋里藏起來的紙，紙上寫著英靈殿盲女的預(yù)言：“我需要時間破解這張紙上的預(yù)言，猜出海拉的下落。”

    岑今：“需要我怎么做？”

    丁燳青：“尋盧恩文字書寫的書籍，越多越好，我得學(xué)認(rèn)字?！?/br>
    岑今挑著一邊的眉毛，對此無異議，兩人起身離開鐵王座，回到階梯下方的宮殿，同巫雨潔一起尋找書籍。

    一落到宮殿地面，身體的壓迫瞬間消失，松快的感覺油然而生，巫雨潔捶著腰背直呼舒服。

    他們在宮殿后方找到七八米高的書架，架子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全部拿出來擺到丁燳青跟前讓他翻閱，岑今趴在高高的書堆上詢問丁燳青怎么認(rèn)字。

    丁燳青：“死記硬背，從一些熟悉的盧恩文字猜測整體記載的內(nèi)容，再推敲某個文字的意思?！彼^也不抬地翻閱，順手摸了摸岑今軟軟的頭發(fā)：“時間緊迫，資源有限，只能用這個蠢辦法?！?/br>
    岑今：“你把推敲的文字說出來，我?guī)湍阌涗?。?/br>
    丁燳青笑了笑：“那麻煩你了?！?/br>
    岑今撓著臉頰，嘀咕道：“倒也不必這么客氣?！彪m說是客氣，實際溫柔又寵溺，像滿分的年長情人，未免過于撩人。

    巫雨潔專注地盯著一個半邊身體鑲嵌在墻壁里的鐵像，一動不動，岑今拍了下她的肩膀：“看什么？”

    “這尊等比例鐵人像的臉?biāo)坪跤凶兓?。”巫雨潔有些遲疑。

    岑今一愣：“不會吧？”

    巫雨潔：“我記得她的眉毛之前是稍彎的，比較自然，現(xiàn)在眉頭的位置向前擠了一點。”

    “……”岑今仔細(xì)盯著看半天，眼睛酸澀不已：“沒看出區(qū)別，你是不是看錯了？出現(xiàn)幻覺？”

    巫雨潔搖頭：“我對人的面部五官較為專注，她的彎眉修整漂亮，一開始很舒展，顯得面容愉悅，眉目清晰，眉頭往前擠，看著像皺眉，頓時愁眉不展，像在求救?！?/br>
    聽她侃侃而談，岑今也盯著這尊鐵人像看，專注地看著它的眼睛和眉毛，鼻間有大量海魚死后的臭味沖入，大腦涌入濃霧，眼睛被一層薄霧遮住，似有鐵荊棘刺破眼瞳，鮮血淋漓下，看見朝他巧笑倩兮的美麗女孩。

    美麗女孩紅唇輕啟，吐氣如蘭，一雙含情目欲訴還休，如海妖吟唱，誘惑過路水手陪她一段旅程，換她展顏一笑。

    下一刻，美麗女孩的臉變成兩片，鋒利的刀風(fēng)利落斬斷鐵人像的頭顱，岑今皺眉翻攪著鐵人像內(nèi)部，試圖從劈裂的頭顱尋找活生靈的證據(jù)。

    巫雨潔：“臥槽，你干嘛？”

    岑今：“它勾引我。”

    巫雨潔更驚奇：“為什么？我看它那么久，它也不勾引我，是我不配？”

    岑今：“它不喜歡女人吧?！?/br>
    巫雨潔抱著胳膊：“……所以它逮住機(jī)會勾引一個基佬，笑死?！?/br>
    岑今：“不過你說得沒錯，這些鐵人像有問題，或許是活的生靈，只是運動機(jī)理跟我們不同?！?/br>
    巫雨潔環(huán)顧書屋，滿墻滿柱子的鐵人像，少說得有百來人，更別提宮殿內(nèi)和階梯下方的人梯，估計得有數(shù)千人，要不是她興之所至觀察鐵人像的面部表情發(fā)現(xiàn)它們活的，會不會突然被襲擊了，還弄不清怎么回事？

    第247章 亡靈書（2）

    岑今和巫雨潔正觀察鐵人像的時候，忽聽書屋外面發(fā)出一道巨響，二話不說沖出門，見遍地狼藉如龍卷風(fēng)過境，原先嵌在墻壁和鐵柱里的人像統(tǒng)統(tǒng)被斬得七零八落，地面散落無數(shù)張白紙。

    巫雨潔接住飄落到眼前的紙張，翻開來看，正面用盧恩文字寫著一行字，只她注意力不在看不懂的內(nèi)容，而在紙張本身：“這是道林紙?！?/br>
    岑今一激靈，用刀尖撥開地面密集的道林紙，每張紙面都寫著幾行字，能看出每張紙寫著不同內(nèi)容。

    “沒那么多巧合的事情，要是沒猜錯，這些道林紙跟發(fā)生在北歐的精神院病棟、酒店火災(zāi)等案件里出現(xiàn)的道林紙一樣，擁有相同的作用?！?/br>
    “比如？”巫雨潔盯著她手里的紙，低聲說道：“每張道林紙的內(nèi)容都會以各種方式實現(xiàn)，每個拿到這張紙的人都會成為故事里的主人公，所以我有沒有可能成為這張道林紙的故事主角？”

    岑今提議：“要不你試著扔掉？”

    巫雨潔先將紙扔出去，沒有重量的紙張歪歪斜斜地飄著，最終以一個詭異的弧度落回她肩膀，接著將紙張揉成團(tuán)再扔進(jìn)深淵里，一股自下而上的熱風(fēng)將紙團(tuán)送回她懷里。

    “撕碎它試試?！贬裾f。

    巫雨潔采取他的建議，將紙張撕成碎片洋洋灑灑拋向半空，好半晌沒有復(fù)原，但她緊繃的神經(jīng)并沒有松懈：“紙張被撕毀不代表我擺脫故事主角的設(shè)定糾纏?！?/br>
    岑今：“關(guān)于道林紙、故事角色和設(shè)定安排也不過是我們的猜測，不一定會成真，不過以防萬一，多注意這些道林紙，暫時別碰，等丁燳青能破解絕大多數(shù)的盧恩文字再說?！?/br>
    巫雨潔應(yīng)了聲，心情稍微放松。

    岑今嘴上安慰巫雨潔，實則心情沒有放松，他心中盤旋一股不祥的預(yù)感，自踏入濃霧就沒有再消下去，進(jìn)入這座宮殿，預(yù)感強烈到令他恐慌的地步。

    “回書屋，小心別碰到道林紙。”

    兩人小心翼翼退回書屋，將要踏進(jìn)屋的時候，斜右側(cè)一尊鐵人像自七米高的位置猛地摔落下來，四分五裂之下露出裂開的身軀，流出黑色黏稠的液體。

    頓時一股海魚腐臭的味道彌漫開來，而岑今和巫雨潔便明了自踏入死之國后，一直嗅聞到的魚腥味自何處而來。

    巫雨潔潔白的側(cè)臉沾了幾滴濺過來的黑色液體，迅速氤氳開來，留下怎么也擦不掉的痕跡。

    她臉色難看地望著岑今，攤開手，掌心是一張折疊整齊的道林紙，字從牙縫里擠出來：“撕碎的紙恢復(fù)原樣回來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我的口袋里?！?/br>
    話音一落，巫雨潔像看到什么恐怖之物一般，瞳孔緊縮，面露恐懼，一把拽住岑今將他推進(jìn)去，只來得及關(guān)門，下一瞬就被鋪天蓋地飛過來的道林紙包裹。

    過程不過瞬息，岑今根本沒來得及反應(yīng)，待他回神便已憤怒地劈開關(guān)閉的門，門口干凈、空蕩，不見一張道林紙，不見滿地狼藉，除了一部分消失的鐵人像和巫雨潔，一切如初。

    他搜遍整個宮殿都沒找到巫雨潔，便開始一一辨認(rèn)鐵人像，沒找到任何一張熟悉的面孔，不由灰心失意地回到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