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云有點著急：“你不是缺錢嗎？”

    岑今：“不至于要別人送給你的禮物，你以后說不定能出來人類社會生活，做人做詭做妖都要有夢想，說不定還能上大學，這錢就當是學業(yè)基金。好了，回去吧，記得跟怨童透露點風聲，讓她打扮好看點，下回帶她出來認人?！?/br>
    李曼云：“你意思是？”

    岑今嘆氣：“還不是為了你們的未來著想?！?/br>
    李曼云再次迷惑，又窮又摳的黃毛，怎么這么會勾引詭啊！

    岑今送走李曼云，回來跟王靈仙他們商量，恰好這時的于文和黃姜也都回來，互相將自己調(diào)查到的信息和猜測全部說出來，最后由調(diào)查記錄小能手的黃姜做陳詞總結。

    “列車死靈有點像地縛靈，不過地縛靈會不停重復生前到死亡的一幕，可我們至今沒見過有人死亡。其次，所謂循環(huán)其實有缺陷，比如洗手間排隊的女人踹門，有時出來人，有時里面根本沒人，毫無規(guī)律，跟開盲盒一樣，再加上黃毛剛才提到的萊妮四口之家，我猜應該是萊妮四口之家不在循環(huán)里，所以她待過的洗手間成為循環(huán)的bug。”

    準確點來說，萊妮一家四口都是列車循環(huán)的bug，他們所在的最后一節(jié)車廂就是最大的bug。

    “還有惡意，除了誤入的人類因發(fā)現(xiàn)真相而產(chǎn)生的各種負面情緒和激烈反應影響到列車，使它們進入攻擊狀態(tài)。除此之外，列車存在本源的惡意，以前是屠宰之家，現(xiàn)在應該是萊妮一家四口?！?/br>
    黃姜將要點一一記錄在手機里進行分析：“對了，列車奇怪的符文有記錄下來嗎？”

    岑今：“沒有。那些符文被神經(jīng)血管蠶食得認不出來，拍也拍不下來?！?/br>
    “可惜了，要是能有符文就可以在數(shù)據(jù)庫里找出對比，歐洲這邊的符文陣法很多，區(qū)別于亞洲的符陣，基本傾向于召喚各種各樣的詭異，譬如天使、魔鬼或都市傳說里的怪物。

    雖然希伯來神話是一神論，但使徒、魔鬼和魔神等被記錄在圣經(jīng)里的物種，災害等級相當于初級神明，攜帶的精神污染指數(shù)低不到哪去，所以末日騎士出沒的幽靈酒店涌現(xiàn)大量死靈，還有七只多余的兔頭人。

    以此類推，死亡列車里的符文應該是召喚類魔法，屠宰之家的大屠殺行為應該也是出于某種宗教目的，他們想召喚某個東西。

    這東西應該出現(xiàn)過，祂攜帶的精神污染是造成現(xiàn)如今‘死亡列車’這一新詭異物種誕生的主要原因，聽黃毛說屠宰之家曾經(jīng)幫助過萊妮一家四口完成他們的燔祭，至少說明兩者之間的宗教目的并不沖突?！?/br>
    黃姜長舒一口氣說道：“或者更大膽一點猜測，屠宰之家的宗教信仰有可能也是上帝?！?/br>
    “不太可能，他們的行事在圣經(jīng)是被審判為有罪的，強烈信仰耶和華的人不會在沒有正義為前提的理由下，做出殘殺一輛列車的行為?！蓖蹯`仙如是說道。

    烏藍：“但是信仰耶和華之外的神是最大的罪行，信仰魔鬼則是背棄，應該非?？謶忠腿A才對。”

    于文疑惑：“為什么你們肯定一定是希伯來神話？也有可能是凱爾特神話信仰者、希臘神話信仰者。”

    烏藍：“因為我們已經(jīng)確定萊妮一家四口的信仰是希伯來神話，同時屠宰之家也召喚出某個怪物，而同一區(qū)域里，絕對不會出現(xiàn)兩個神話體系，祂們會互相吞噬，不可能共存。”

    于文：“明白了?！?/br>
    岑今：“如果燔祭結果是不被耶和華接受，祂沒有受召降臨，那么被召喚而來的怪物當然就不會恐懼。

    無論怪物還是屠宰之家，他們背棄耶和華的目的就是踐踏關于祂的信仰和教義，假如幫助萊妮一家四口完成燔祭，讓耶和華親眼看到人類被殘殺、祂的威嚴被踐踏，不正是背棄者的目的嗎？”

    “有道理?！?/br>
    所有人認可猜測，黃姜將其記錄下來。

    “現(xiàn)已確認死亡列車和列車內(nèi)的死靈不會傷害普通人類，他們的應激反應解除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是離開幽靈列車，至于幫忙打破循環(huán)和超度，暫時辦不到，按照黃毛找梵蒂岡教廷幫忙的辦法很好。

    最后是萊妮一家四口，找到他們、驅(qū)趕他們，在我們離開之前鏟除這股惡意，避免再有無辜人類被害?！秉S姜抬頭問：“你們有異議嗎？”

    沒有異議，因此基本方案定下來。

    先將誤入的人類聚集起來，再前往作為bug的最后一節(jié)車廂，本來洗手間也可以，但空間太小、再加上還有死靈在那里排隊，人群集中容易嚇到它們。

    當岑今將死亡列車有嚴重的應激反應說出來時，一眾誤入的人類紛紛無言，明明是兇殘可怕的西伯利亞虎，結果像只小貓咪一樣害怕人類，感覺還真是……可愛。

    不得不說，應激反應這設定一出，原本腿軟得爬不起來的人們頓時就沒那么懼怕了。

    列車十幾節(jié)車廂一共找到三十幾個人類，除了八個旅游的青年男女，還有之前遇到的黑山羊樂隊，以及兩個四口之家，最后加上岑今等六人聚集完畢。

    大部隊浩浩蕩蕩且安靜如雞地通過狹長的過道，在列車員、全體死靈安靜的目光中無聲行走。

    好不容易來到倒數(shù)第二節(jié) 車廂，里面沒人，只有雜物，很快被清除，于是飛快地擠進去。

    王靈仙和圖騰兩人先進入最后一節(jié)車廂探路，很快出來，同烏藍等人交流一番，再對岑今比劃手勢才知道萊妮一家跑了。

    岑今心知萊妮一家四口充滿謎團，要是現(xiàn)在不追恐有后患，可眼下時機不對，保證人類平安離開循環(huán)、驅(qū)逐惡意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處理結果。

    那廂王靈仙等人和岑今想法一致，暫且放下他們對萊妮一家的疑惑，先安排人進入車廂。

    岑今站在倒數(shù)第二節(jié) 車廂的門口眺望前面長得幾乎看不見盡頭的車廂，忽然一片陰影垂落下來，抬頭看，卻是神出鬼沒的丁燳青。

    “又到了送別的日子?！倍Y青笑意盈盈，拿出一個金色懷表打開蓋子，一陣悠揚純音樂播放出來。

    仔細聽曲，卻是《送別》，岑今挑眉，詫異地看著丁燳青，視線在音樂懷表上停留稍許，便沖列車里遙望的死靈們說道：“我的承諾永不失效?！?/br>
    時空忽地一滯，空氣中似有無形的波紋轟然擴散，蕩濁滌清一般，猛然回落，便見最深處的一節(jié)車廂門轟然關上，接著是第二扇、第三扇……直到最后一扇車廂門關閉，岑今頓時產(chǎn)生時空交錯和空間剝離的錯覺，好像就在車廂門關上去的瞬間，某個東西離開了。

    “它們認可我的承諾了？”

    “顯然是?！?/br>
    岑今握緊黑箱，沒就此發(fā)表什么肺腑之言，那不是他的性格，原地站了一會兒，務實地想著下一步應該如何勸服教廷，以及如果教廷也幫不了，他應該如何解放列車。

    他沒什么傷春悲秋的心思，一邊沉思一邊跨過倒數(shù)第二節(jié) 車廂，進入最后一節(jié)車廂時，忽然聽到車廂內(nèi)的廣播播放熟悉的《送別》。

    有詞兒，英文版本。

    岑今訝然：“丁燳青，你手筆太大了?！?/br>
    丁燳青落在他身后，推著他進去，一邊關門一邊說：“不是我?！?/br>
    那是誰？列車全體死靈？那只半機械化的生命體？還是兩者的意思？為什么送這么大禮？

    岑今滿臉茫然。

    丁燳青掐著岑今的耳垂說：“沾風惹草?！?/br>
    岑今：“……”跟李曼云一樣發(fā)神經(jīng)。

    第152章 貓女（1）

    進入最后一節(jié)車廂，從另一邊打開門，熱鬧的人氣順著光線投映進來，車廂內(nèi)所有人緊繃的神經(jīng)頓時斷裂，所有人大松一口氣，爭先恐后地沖出去。

    車廂內(nèi)的乘客詫異地看著他們，這時乘務員遠遠看到他們便呵斥不要集中在過道中央，快點回到各自的位置。

    一行人各自找到座位號，發(fā)現(xiàn)竟是跟原來列車的位置一樣，便猶如劫后余生般坐下來，不敢再打撲克或聊什么恐怖故事了。

    不過黑山羊樂隊倒是跟黃毛幾人互換聯(lián)系號碼，以便來日聯(lián)系。

    拒絕不了對方的熱情，作為隊長的王靈仙留下聯(lián)系方式，之后各自回位置坐著，也是此時才發(fā)現(xiàn)列車制式跟之前乘坐的那輛列車制式完全不同。

    之前那輛列車明顯就是早被淘汰的綠皮火車，但他們身處其中，竟然沒一人發(fā)現(xiàn)不對，可見它會蒙蔽人們的正確認知。

    此時時間上午九點二十，才過去一個多小時，剛出隧道，橫跨山谷和萊茵河，王靈仙幾人順著黃毛指的方向看向峽谷深處的墳包，那兒綠植遍地，怡然幽靜，自然看不出什么來。

    列車風馳電掣，呼嘯而過，很快將峽谷和萊茵河甩在身后，墳包變成螞蟻般的小黑點，岑今這才收回目光，將視線放在對面的丁燳青身上，因此錯過峽谷深處的小黑點突然移動的一幕。

    丁燳青忽地抬眼，視線精準無比地捕捉到那個小黑點，露出若有似無的笑。

    一只白色飛鳥自云端盤旋而下，鳴唳著掠過萊茵河，沿著刀削斧鑿般的斷壁仰沖而上，忽然橫空出現(xiàn)一只烏黑色的怪物，通體鐵皮，外面覆蓋透明的粉色薄膜，還有密集的神經(jīng)血管，嘭嘭不停的心跳聲自鐵皮內(nèi)部傳出，卻見這怪物的胸部一共四顆頭顱。

    一男一女的頭顱居于前方，隱隱以女者為首，后背則有兩個頭顱，同樣一男一女，沉默不語，受前兩者驅(qū)使。

    總共八條腿、八只手不知經(jīng)過何種處理，呈鐵灰色、干癟且堅硬，表面長出金屬類物質(zhì)，牢牢抓住巖石，顯然被作為行動的肢體，而它整體外形像只變異的蜘蛛。

    當飛鳥掠至跟前，一只手陡然伸出來，精準無比地掐住飛鳥的脖子，余音不絕的鳴唳霎時戛然而止，而怪物已將飛鳥塞入位于頭顱下方、腹部正中間的大口，狼吞虎咽吃起來。

    待吃完后，前方的女人抬頭，那張臉赫然就是金發(fā)少女萊妮。

    萊妮：“三號救主接下解救幽靈列車的任務，準備尋求梵蒂岡教廷的協(xié)助?！彼ｎD幾秒，不太滿意地說道：“他應該立刻、親自解決幽靈列車，那是違背主的意愿誕生出來的怪物，那里面都是有罪的靈魂，三號救主不該心軟?！?/br>
    旁邊的埃阿勸說：“慈悲是救主的精神之一?！?/br>
    萊妮：“主應該賞罰分明，明確善惡?！彼皖^看著矮一些的埃阿不悅說道：“我不希望自己選中一個像耶穌那樣的救主，不僅救不了自己，最終還會連累追隨他的門徒?！?/br>
    埃阿低眉垂眸：“您應該堅信自己的信仰，畢竟現(xiàn)在回頭也來不及啦，另外兩位救主已經(jīng)有人追隨，您再倒戈恐怕拿不到第一使徒的名稱?！?/br>
    萊妮：“我當然明白?！彼甙褐^顱，深深地眺望遠去的列車，深吸一口氣：“走吧，我們該去準備迎接救主的儀式了?！?/br>
    這只半機械化的生物體沿著山壁爬行，迅速消失不見。

    ***

    盧森堡火車站，岑今等人出車站，租一輛公共汽車到市中心的酒店，將行李等一應物品全部放置好，眾人便來到岑今的房間集會。

    王靈仙提著一個行李過來，拉鏈一開，里面全是各種口味的薯片和瓜子，還有辣條兔頭兔腿等各種垃圾食品。

    他大手一揮：“邊吃邊聊?！?/br>
    岑今將黑箱放到桌面，正要說話，忽然眼尖地瞥見洗手間里有道黑影一閃而過，當即警覺，小心翼翼朝那邊走去，猛地將門推開，看到李曼云和蹲在馬桶上的怨童窸窸窣窣說話。

    兩小只一見他，頓時噤聲。

    岑今：“……你倆怎么突然出來？”

    李曼云指著怨童說：“她硬要我?guī)鰜??！?/br>
    怨童梗著脖子說：“我這輩子沒出過國，我要來看看?！?/br>
    “不是來收見面禮的？”

    怨童嚷嚷：“你不能冤枉我，我現(xiàn)在成佛了，人品得到天地見證的?！?/br>
    岑今呵了聲，外邊有人喊他，再見兩小只不打算離開的樣子，無奈只好招呼她們出來，介紹給其他人認識：“都是我認的養(yǎng)女……行了，各論各的。李曼云，今早剛見過，怨童——”怨童現(xiàn)在也有個人樣兒了，也開始讀書，還叫怨童不像話，聽她說過生前的事，好像被騙去死的時候還沒有正式名字。

    想了想，岑今淡定地說：“姓岑，隨我，叫岑元瞳?！?/br>
    怨童抱著烏藍塞進她懷里的垃圾食品，原本心神都被吸引了，聞言抬頭，愣愣地看著黃毛：“啥名字？”

    “大名?！贬裼謱ζ渌苏f：“小名叫小童、怨童，快樂水一等舔狗……隨便叫，她都行?！?/br>
    怨童當即跳到沙發(fā)抗議：“不行！就叫岑元瞳，請務必叫我的大名。黃毛，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名字？你知道我要修改多少作業(yè)本、課本和試卷上的名字嗎？筆畫還那么多，我要寫得手廢啦。”

    她嘴上抱怨，咧開八顆牙齒的笑容就沒停過，抱著零食故意挨著岑今坐，還故作大方地讓出一堆零食給他，連李曼云的黑金卡都不在乎了，盡戳著李曼云胳膊肘喊她名字，又讓李曼云連名帶姓地喊回來。

    李曼云煩得不想睬她，岑元瞳正是興奮的時候，要不是顧忌岑今的朋友在屋里，她肯定滿屋子上躥下跳。

    岑元瞳揪著岑今衣角小聲詢問：“我、我名字有了，戶口本呢？”

    岑今：“？”

    岑元瞳著急：“我都跟你姓了，你不讓我上戶口嗎？”祖奶奶輩的級別自動降到孫子輩，她都認了啊。

    “……”岑今無言以對。

    他右側的丁燳青伸出手，攬住岑今胳膊，整個人靠在他后背，平靜地俯視岑元瞳：“你著什么急?！?/br>
    岑元瞳頓住，默默收回手，不撒潑了，因為她想起丁燳青也沒進戶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