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嬈嗚咽了一聲，瑟縮著身子不住地往旁邊躲，虞硯松開了手，紅指印浮現(xiàn)在臉頰上，在白皙的臉蛋上格外顯眼。

    虞硯抬起腿壓住，將她牢牢制服。

    男人有力的身軀像是重逾千斤的鐐銬枷鎖，他居高臨下，目光執(zhí)拗地望來。

    那眼神看得明嬈腦子里亂糟糟的，從心底源源不斷地冒出懼意，滿是恐慌。

    明嬈突然想起來前世，她以為那次虞硯的失控是因?yàn)橥躜E陽，可是現(xiàn)在，沒有王駿陽，她只是離開了侯府片刻，他便這樣了。

    或許這樣才是最真實(shí)的虞硯，那么她喜歡的，究竟是不是眼前這個(gè)令人膽寒的男人？

    她今日跟娘親說什么來著？她說老男人會(huì)疼人，她說虞硯對(duì)她很好。

    唇上突然一痛，虞硯狠狠咬破紅唇，血腥味頓時(shí)蔓延在二人的唇齒間。

    “在想什么？后悔了嗎？”男人唇瓣猩紅，目光冷淡，“嫁給我，是信國公夫婦做的決定，就算你不愿，你后悔，也無濟(jì)于事?！?/br>
    “木已成舟，本侯勸你莫要生出不切實(shí)際的心思?！?/br>
    明嬈心底猛地一顫，被他看出心思，面上閃過一絲驚慌。

    虞硯就這么將她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里。

    無措慌亂，害怕驚懼，所有所有都看進(jìn)了眼中。

    這種神情才是他預(yù)料到的，大婚之夜會(huì)在她臉上看到的表情，這才是對(duì)的。

    而那個(gè)羞怯、羞赧、滿含期待的眼神，他大約再也看不到了。

    虞硯扯了扯唇，冷嘲般地淡淡一笑。

    沒關(guān)系，只要她不離開就好了，只要她老老實(shí)實(shí)地待在房間里，在他回來的時(shí)候，他能看到她，就好了。

    虞硯突然平靜了下來，這回他不再粗暴野蠻，而是慢慢地俯下，又吻了下來，他睜著眼，冷靜地欣賞著，不錯(cuò)過她每一個(gè)表情。

    明嬈像是被嚇壞了，任由他親，不躲不閃。

    虞硯突然的怒火平息，給了明嬈反應(yīng)的機(jī)會(huì)，明嬈呆呆地望著男人英俊的臉龐，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

    她的眼眶通紅，泛著委屈的淚花，眼角源源滾落一滴又一滴淚水，很快沾濕了臉頰。

    虞硯身子頓了下，抬起唇。

    黑眸一瞬不瞬盯著她瞧，看著那些淚水越來越多，心里說不出的煩躁。

    心口像是扎了根刺似的，磨人地疼。

    虞硯抬起手，指腹輕輕將淚水抹去，平靜的表情在手指觸到臉頰的瞬間破裂。

    他眉心蹙了蹙，唇角繃得緊緊的。

    指尖下的溫度異常地高，似乎比前夜還要guntang。

    虞硯驀地從她身上翻了下去，他坐在榻沿，手指用力按了按眉心。

    頭疼欲裂，太陽xue突突的跳著，虞硯回頭看了一眼。

    柔弱的女子正仰面躺在床上，手緊攥著錦被，害怕得無聲落淚。

    虞硯懊惱地閉了閉眼睛。

    他都做了什么啊……

    虞硯突然站起身往外走，門被重重摔上。明嬈輕聲啜泣出聲，翻身朝內(nèi)，蜷成一團(tuán)，抱住了自己。

    與前世一樣。

    他們最后的結(jié)局還會(huì)是好的嗎？

    明嬈突然意識(shí)到，比起虞硯發(fā)火，她好像更加害怕他們重蹈前世覆轍。

    院中傳來些嘈雜聲，很快，順著門縫，門外漸漸傳來苦澀的藥香。

    明嬈閉著眼睛，身子愈發(fā)guntang。

    恍恍惚惚地，腦子開始發(fā)昏。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門開了。

    湯藥的味道瞬間彌散在臥房內(nèi)，明嬈慢慢睜開眼睛。

    她回頭望了一眼，逆著光，看到男人端著藥碗，靜默地佇立在一旁。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就這么傻愣愣地站著，像是在猶豫。

    明嬈艱難地自己爬了起來，靠在床頭，盈著淚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虞硯，眸中滿是委屈。

    虞硯的心臟像是被毒蟲蜇了一下，在這一刻突然很想殺了自己。

    他走過去，在她身前坐下，端著碗，有些無措。

    明嬈委屈地吸了吸鼻涕。

    虞硯驀地抬眸，看到她唇上的傷口，又有些狼狽地移開目光。

    他茫然地自省，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不說話你就出去?！泵鲖菩睦飵е鴼?，語氣自然說不上好。

    但她哭過以后，聲音更嬌更軟，帶著些賭氣的意味，不是撒嬌更似撒嬌。

    虞硯沉默了一瞬，盯著藥碗，遲疑半晌。

    最終還是捏住勺柄，攪了攪湯匙，舀了一勺黑漆漆的湯藥，送到她唇邊。

    明嬈微微詫異，眨了下眼睛。

    他這是要喂她吃藥？

    “你……你說的我都記得?！庇莩幉蛔栽诘乜攘寺?，“抱歉?！?/br>
    他的道歉雖沒有說明，但二人皆心知肚明。

    不道歉時(shí)她心里都是怨氣，一道歉，就只剩下委屈。

    可再生氣再委屈，明嬈也不會(huì)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她舔了下唇，碰到傷口，疼得嘶了聲。

    虞硯眼底閃過一絲心虛，低垂了目光，將藥送到她嘴邊。

    明嬈低頭，喝下了藥，唇碰到溫?zé)岬臏幹?，眉頭緊皺成一團(tuán)。

    “呼……燙……”

    明嬈抬頭，用幽怨的目光看著虞硯。

    虞硯愣了一下，自己舀了一勺，唇輕輕沾了點(diǎn)藥水，抿了抿。

    不是很燙。

    他抬了眼皮，又看了一眼女子唇上那道醒目的傷口，耳根微熱。

    大約是破了口子才疼的。

    “能……能不能忍一忍？”虞硯頓了下，又道，“罷了，再晾晾好了?！?/br>
    明嬈紅腫的眼睛一瞬不瞬看著虞硯，“你不會(huì)幫我吹吹嗎？”

    虞硯：“……”

    吹吹？還能這樣嗎？

    他沉默地盯著手中的碗。

    “……我知道了。”

    虞硯又重新舀了一勺，送至唇邊，輕輕吹了吹，吹完以后又怕溫度不合適，自己嘗上一口。

    一勺本就沒有多少，他沒經(jīng)驗(yàn)，這一嘗，直接就吃下去大半。

    明嬈這下也顧不得難過，她哭笑不得地看著那一碗藥越來越少。

    看著男人生疏又僵硬的動(dòng)作，心里嘆了口氣。大概他從未照顧過別人吧，喂藥這種事都要她來教。

    虞硯仿佛從來不會(huì)愛人一樣，關(guān)于她的喜好，他也只是一股腦地重復(fù)了一遍。

    他知道她涼州的家里種的什么樹，知道她每餐都要吃一道甜食，知道她慣用的香料，知道她喜歡穿青色的衣裙，他用心還原了她的喜好。

    但他并不曉得，油松種在京城的院子里并不適宜。他不知道京城的糕點(diǎn)并不合她的口味。他更不知道那香料中有一味材料放的多了，味道稍有不同。

    他不知，她其實(shí)對(duì)于顏色并無特別的鐘愛，如果是她娘親做的，那么什么顏色她都喜歡。穿青色，只是因?yàn)樗娜菝蔡?，穿青色衣裳足夠低調(diào)，不引人注意罷了。

    但這都沒關(guān)系，他用心待她，這便極好，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該更有耐心一些，包容他更多的樣子？

    明嬈抿了一下受傷的唇，專注地看著喂她吃藥的男人。

    目光從他凌厲的眉眼劃過，略過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最終定在那雙叫人看不透的眼睛上。

    手掌慢慢撫在心口上，感受那處最真實(shí)的逐漸加快的跳動(dòng)。

    或許，應(yīng)該再有耐心一些的，起碼他們之間不可以再像前世一樣收?qǐng)觥?/br>
    虞硯磕磕絆絆地喂藥，他學(xué)東西一向很快，逐漸熟能生巧。

    可也不知怎么，這藥越喂心口越堵得厲害。

    他不喜歡在這件事上表現(xiàn)得熟練，他希望自己永遠(yuǎn)都不會(huì)再有機(jī)會(huì)喂她吃藥。

    怪他，怎么能對(duì)她那樣，她還病著。

    虞硯看著女子不斷蹙起的眉，捏著勺子的指節(jié)逐漸用力。

    心不在焉的結(jié)果，便是他不小心把藥灑到了明嬈的衣服上。

    “……你在想什么呢？”

    明嬈看著前襟的一片污漬，嗔了虞硯一眼。

    “算了你別動(dòng)了，我自己來?！彼訔壍卣f道，握住了男人的手臂，拉著他往自己這邊抬。

    明嬈抓著虞硯的手，就著湯匙喝藥，喝得太急，嗆了幾口。

    她咳個(gè)不停，臉都紅了。

    虞硯忙把碗放在一邊，手足無措地站著，好在這回他的聰慧終于用在了關(guān)鍵時(shí)候，很快反應(yīng)過來，又坐回去，手在她后背輕輕拍了拍。

    虞硯知道自己是武將，手勁大，懷里的女子又格外嬌弱，他不知自己該用多大的力道，只能盡可能地輕。

    神色焦急，動(dòng)作笨拙地給她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