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不值得...”像激活了沮喪的源頭，她垂著肩，抱起雙臂，“道理我都懂，但真的很難不心寒。”盯著落地窗倒映出的畫面，她假裝不知道遲朗在看自己似的繼續(xù)目視前方，“我甚至都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真誠地對待他們，還要不要花心思培養(yǎng)?！币苍S是真的傷心了，她閉起雙眼，搖了搖頭，“而且我發(fā)現(xiàn)，不管我承擔(dān)了多少，他們都好像認(rèn)為那是我作為領(lǐng)導(dǎo)，應(yīng)該的。”

    微光照出映在窗玻璃上的朦朧輪廓，隱約間，玻璃窗里，一個身影覆住她，“如果每個人的覺悟都一樣，那今天就不會是你我坐在這個位置上。”遲朗抬起胳膊，很輕很輕地碰了一下她溫暖的后背。見她沒做出反應(yīng)，遲朗又不由自主地，往她身邊靠了靠。

    呼吸隨著思緒，忽高忽低。感覺到遲朗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他的手臂也正若有似無地貼在自己附近?！斑t總…”向晴嘴唇微張。想說話，喉嚨卻發(fā)干，就像有千萬顆沙礫摩擦，她吸氣，又咽下，最終也還是沒有出聲。

    夜晚的辦公室很安靜，安靜的有些不像話。向晴目視前方，余光有意逃避著遲朗的視線。玻璃窗反射的很清晰，她知道，如果自己現(xiàn)在轉(zhuǎn)過臉去，雙唇就會碰上他的肩膀。

    窗外繁華市景，一覽無余。交織成片的燈火和穿梭在路上的車輛，匯成一條五光十色的光河，在馬路上靜靜地流動著。

    放在兩人手中間位置的電話像是讀懂向晴心思般，突然震動起來。她轉(zhuǎn)過頭去，看到了屏幕上的提示，與此同時，遲朗清晰分明的聲音也在她的耳邊響起。

    “你專門設(shè)置了一個打電話的鬧鐘？”他半信半疑地問道。

    “因為...”她拿起手機(jī)，抬起頭，卻意外地撞進(jìn)了他的凝視里?！拔遗峦?。畢竟我今天...”她下意識對遲朗牽動唇角，“思想不受控制。我怕忽略了男朋友，讓他擔(dān)心?！?/br>
    繃緊的手臂退了寸許，“善解人意?！彼m然在笑，眼神中卻全無喜悅。

    哪怕知道遲朗不愛聽，向晴也還是配合著笑笑，“最近困擾他的事也不少。我還是盡量別給他添亂比較好?！笨聪蜻t朗，她笑得更真實了些，“結(jié)果卻耽誤了你的時間?！?/br>
    “我說過?！睙岫鹊牟粩鄰乃劬锪鞒鰜恚拖骂^，望著她，“我喜歡聽你說話。所以，不能算耽誤。”

    “謝謝你。”眼中泛起一絲歉意，她為難的咬住下唇，又松開，“謝謝…”她輕聲重復(fù)著，好像除此之外，再無更為合適的表達(dá)。

    “你打電話吧。”遲朗后退，留給她了一個足夠徹底的私密空間。

    她捏著手機(jī)，視線順著遲朗離開的方向看去，只見背對著自己的遲朗抬起手臂，好像在扯松自己的領(lǐng)帶。嘆了口氣，她趕了幾步，追上遲朗?！斑t總?！?/br>
    遲朗微微側(cè)過頭，看到她正往自己的方向走過來，那原本冷靜克制的表情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雀躍。“怎么？”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

    “今天麻煩你了?！彼鲋^，眉眼甜美，笑容真誠?！奥飞献⒁獍踩?。”

    遲朗笑著垂下眼眸，再抬起頭的時候，剛才眼中那難得一見的雀躍已全然消失不見?！拔覜]說要走。”

    “嗯？”她有些詫異。

    “這么晚了，你自己回家我不放心?！边t朗抬手，指了指她拿著的手機(jī)，“等打完電話，我送你。”

    “不用…”拒絕，她當(dāng)然要拒絕。

    “用?！边t朗面帶微笑，態(tài)度卻是不容拒絕。

    “不合適，遲總，真的不合適?！彼ь^看著遲朗深邃又堅定的眼睛，不愿讓步。也許是對視的時間過長，她感覺一直被拉伸的脖頸，幾乎快要僵硬。

    看到向晴的眼睛里柔軟中帶著倔強，遲朗輕輕地?fù)u搖頭，“這樣好不好，我讓司機(jī)先單獨把你送回家?！?/br>
    “那就更不合適了啊?！彼穆曇粲行┲?。

    “你不會開車，對吧?！边t朗肯定地問。

    “嗯…”她苦笑一下。

    “晚上坐網(wǎng)約車不安全，你一個人，萬一出點什么事…”視線越過她，遲朗望著窗外濃重的夜色不再說話，就像是在無聲地提醒著她，危險性的客觀存在。

    “你別咒我啊…”向晴小聲反駁，“我也不是第一次走夜路了…不至于…”她邊說，邊抬起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胳膊。

    看出來她將自己的顧慮聽進(jìn)去了，遲朗唇角有隱隱笑意，“答應(yīng)吧，這樣都能早點回去休息。好嗎？”

    按了按胳膊，向晴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忽然扭頭向身后看了看。

    “現(xiàn)在的治安，沒報道里說的那么安全?！边t朗笑著提示。

    向晴轉(zhuǎn)過頭，裝作沒被他話影響似的朝門口走去，“萬一我真遭遇不測，遲總你功不可沒。”她站到門邊，開玩笑似的看著遲朗。

    “別拿自身安全去賭?！边t朗先她一步拉開門，“我在外面等你?！辈唤o她拒絕的機(jī)會，遲朗帶上門，快速離去。

    光滑的臉頰上，一雙烏黑的眼睛閃爍著。向晴用手捂住額頭，咬著嘴唇看向屋內(nèi)。幾縷頭發(fā)頑皮的飄到她睫毛上，被她默默梳了回去。又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她掉頭走向窗邊，一面走，一面撥通了維楓的電話。

    “醒啦?！彼πΑ?/br>
    “嗯，在做什么？”似乎是剛醒，維楓的聲音里帶了點悶悶的鼻音，“吃過晚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