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倚窗沉思。一盞盞燈，射在墻上。那近乎刺眼的白光，也掩蓋不了她目光中那無限的失望。

    窗外，路旁佇立著一排排老樹，伴隨著陣陣寒風，晃遍整條街，像是帶著人性的丑惡，一絲一毫，都要滲進人的身體里。

    忽然響起的敲門聲叫醒了沉默的向晴。她熟練地換了表情，快步走到門口。

    “你在啊?！痹S久未見的遲朗唇角掛著十足的笑意。

    向晴看到遲朗的一瞬間，肩膀好似松了口氣般地微微一沉。“遲總?！彼Φ糜行┥n白無力?！懊峡倹]在嗎？”

    “他剛走。我看你們這層還亮著，就來碰碰運氣?！边t朗有意收了收笑容，讓表情恢復到淡定從容的模樣，“這么晚了，怎么還沒回去？”

    “還有點事...”她說得并不篤定。

    遲朗顯然看出了點什么，于是他跟向晴交換了一個進門的眼神，然后接下門框，反手，把門推上，“老孟為難你？還是哪不順了?！?/br>
    “沒有?！边@次，她的語氣中多了一些底氣，“你怎么這么晚過來？跟孟總喝茶嗎？”可能是確實沒什么好聊的，她邊往里走，邊隨便扯了個話題。

    “你應該知道我來的目的。”自從上次跟向晴坦白自己的心意之后，遲朗似乎就不準備再跟她繼續(xù)兜圈子了。

    白天發(fā)生的事，對于向晴來說本就是一場精神消耗，加上此刻示好過于明顯的遲朗。種種一切，讓向晴忍不住露出疲態(tài)，“我今天可沒法攙扶你咯，遲總別跟我在這耍嘴皮子了。”說完，她苦笑了一下。

    “好?！边t朗松弛的往椅子上一坐，又側頭，看著向晴，“但你看起來需要傾訴?！?/br>
    向晴與之無聲對視，片刻后，她移開目光，不由自主掃到桌面上的手機，又很快的轉(zhuǎn)回到了遲朗臉上。

    “說吧?！边t朗抬起頭，笑著將她鎖在自己的眼中，“我保證。只傾聽，不評價?！彼Q起手指，像在對她作出承諾。

    “...”看著遲朗可靠的樣子，她抿起唇，欲言又止。

    仿佛是讀出了她的顧慮，遲朗再次提議：“要覺得在這說不合適，我們就換個地方？”

    “就壓根不是地方的問題…”她還是在猶豫。一方面，她確實是有疑問，而她知道，這個問題問遲朗，是能夠得到幫助的?？闪硗庖环矫?，她又覺得跟遲朗聊困擾有點越過界的感覺。

    “請講?！边t朗攤開手，笑容親和地望著向晴。

    “太傻了。”向晴被遲朗一反常態(tài)地肢體語言逗笑。笑著笑著，她又找補似的，自言自語重復：“我覺得自己太傻了…”

    遲朗沒有立刻否定，他看著低頭不語的向晴沉默了片刻，“每個人都會有覺得自己傻的時候?！?/br>
    “你也會？”極細微的眼神變化，詮釋了她此刻的驚訝。

    “會啊，怎么不會?！边t朗表情認真，看起來不像是為了安慰她才隨口認同的樣子。

    “也是因為無底線給人機會嗎…”向晴抬手，一個極小的捏耳朵的動作，如果不仔細看，會以為她在理頭發(fā)。

    遲朗笑笑，“下屬不得力？”隨后，眸光一動，“還是跟男友鬧別扭。”

    “下屬?！弊齑揭幻蛟倜?，最后，她似乎終于下定決心，“遲總，其實…”她笑了，不太好意思的看著遲朗，“就是覺得對人性有了更悲觀的理解。然后又因為有這樣的想法而感到…”她忽然閉嘴。壓著眼皮，似斟酌，似品味，半晌過后，才再次抬起頭，“我覺得。利益真的能激發(fā)出人最丑陋的樣子。也許…還是我過于理想化了吧?！彼龁蕷獾谋成砜吭谧肋?，不再看遲朗，垂著頭，將眉目深藏。

    即便她閃爍其詞。但閱人無數(shù)的遲朗還是從她幾乎碎片化地描述里，拼出了個大概。指尖撫過桌面，他的視線也隨之環(huán)顧了一周，“你是個很柔軟的人。”望著周圍的環(huán)境，他緩緩開口?！斑@份柔軟，很吸引人。能招來甘愿為你擋風遮雨的人。”

    他的聲音聽起來，跟平時相比，有些不一樣。那是一種蘊含暗涌的溫柔。情感不多，也不少，剛好夠安慰此刻略顯沮喪的向晴。

    “遲總…”向晴笑了起來。雖然知道他的目的，還是不免感嘆道：“這話真好聽。”

    “這是實話?！边t朗微微抬著頭，望著她的背影，“你以為我在騙你？”

    “騙我我也開心?！币彩鞘且驗榍榫w得到了緩和，她轉(zhuǎn)過頭，對看著自己的遲朗露出一抹微笑，“遲總，你覺得…當領導，過于優(yōu)柔寡斷的話…是不是不太好？”

    “分事情?！边t朗站起身，朝她走去，邊走邊說：“有時候需要多想想，而有時…”

    第43章 我很喜歡

    向晴順勢抬起頭，望著那雙身影逐漸清晰的瞳孔，她下意識地輕輕偏過頭，側身回避。

    “沒有完美的人?！边t朗邊說，邊用手壓住桌面微微傾斜上半身，注視著她，“領導，也是人。任何選擇都會帶來負面影響。而你，只是在他們不會在的位置，做了他們不能做的決定。僅此而已?！?/br>
    “我理解。”視線停留在桌面，琢磨之余，她的手指也不自覺的輕輕動了起來?！捌鋵崱笨赡苁菫榱丝酥谱∠胍催t朗表情的沖動，她很慢很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澳阏f得對。我不該懷疑自己?！?/br>
    “向晴?！边t朗抬起一只手，在快要靠近她另一邊肩膀的時候，又停了下來。隱忍到指骨微縮，他再次開口時，語氣里，全是愛惜：“人心經(jīng)不起直視。別為了不值得的人難過?！?/br>